不重要
晚上方北睡了後沈縱回到了自己房間。
他一回來楚沁就過來了。
沒提兒子在方北房間呆了一晚上的事, 而是和他提了另一件事。
“你們院長之前聯系過我,說你的擇校選擇有很多,都是適合你的名校和專業, 如果你暫時無法決定,學校可以再為你把名額保留一周。”
楚沁說完, 有些忐忑地看著兒子。
沈縱只是將行李箱打開,將服一件件疊好裝進去。
方北的行李他剛才已經整理妥當,明天要穿的服放在穿凳上,起床後要用的瓶瓶罐罐沒收,等用好後再去收也來得及。
他們一起住在碧翠灣時, 雖然有家政阿姨打掃整理,但方北的很多東西阿姨不敢。
有一回阿姨不小心打碎了一瓶,雖然方北說沒關系, 但阿姨心裏不安了很久,私下裏來找他,問那瓶自己打碎的東西多錢,沈縱報了個阿姨絕對能承的價格,還說會從工資裏扣,阿姨才松了口氣。
後來很多東西,方北要是一時懶散忘了收,沈縱就會幫著整理。
“阿縱, ”楚沁發現他本沒聽自己說話,大了點聲再次問,“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沈縱沒什麽表地應聲,“聽見了。”
“所以你怎麽考慮?”楚沁說, “我覺得國的幾個學校都不錯,畢竟你是學計算機的……”
“不用考慮了。”沈縱打斷楚沁的話。
“你選好了?”楚沁松了口氣, “那等回去後你盡快聯系你們院長,別再拖了……”
“我不出國。”
沈縱說完,楚沁沉默了一陣,看著眼前的兒子,一字一句地問:“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沈縱平靜地說,“我已經拒絕了學校,我不會出國,也不會留學。”
楚沁沖過去一把將沈縱手裏的服奪過來扔在地上,緒激地抓住他肩膀,朝他吼:“你到底想幹什麽!!!”
楚沁的指尖幾乎扣進了他皮,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眼神沒有一波瀾地看著突然歇斯底裏的母親。
“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楚沁手握拳,不斷砸在兒子上,“每個寒暑假你出去打工兼職,一邊要考試,一邊替人家修複文,這些你參加那麽多比賽,為了那個計算機大賽,你準備了多年?你吃那麽多苦……”
楚沁最後再t也砸不下去,痛心疾首地看著兒子,“不就是為了能有機會出國嗎?為了離我嗎!”
在經濟上,楚沁從沒苛待過兒子,他們和那個人生活在一起時,作為著名大學的教授,生活算得上優渥。為了“彌補”,那個人甚至更傾向于給兒子買昂貴的品。
後來他們母子相依為命,也能靠著甲店的生意讓他食無憂。
一開始兒子打工賺錢,以為他是想買什麽貴重的東西,後來到了高三,發現他開始關注國外大學的招生況。
當時問過他想不想出國,他雖然說不想,但卻發現,他兼職越做越多,連平時生活都拮據了很多。
“你不想用我的錢,你想靠自己出去,你希能徹底擺我,對嗎?”
沈縱沒說話,垂眸的目暗沉一片。
楚沁扯住兒子領,用力搖晃,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你要走就走,為什麽現在又不走了呢?”
“我求你,兒子我求你,你走吧,是媽媽錯了,媽媽不該把你困在我邊,現在我放你走,你想去哪裏都可以,走得越遠越好……”
方敬賢簡直要瘋了。
好好的一次度假,先是方北出事,現在又是楚沁,連著兩晚跑醫院。
上次楚沁緒不穩定暈倒還能歸咎于是方北刺激了,方敬賢這次是真的沒想明白,怎麽和自己兒子談著話也能暈倒。
他問沈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沈縱一個字不說,臉沉地坐在病房外,默然地看著醫生護士們進進出出。
楚沁沒什麽事,送到醫院沒多久就醒了。
但這個況沒法坐第二天的飛機回國,方敬賢就把自己、楚沁和沈縱的航班延後,老爺子和方北則按原計劃先回去。
方敬賢和沈縱一直守在病房裏照顧。
母子兩人都沒提發生爭吵的事,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距離方北他們起飛前一個小時,老爺子打來電話說他們到機場了,正在過安檢。
塞班機場不大,提前一個小時足夠了。
方敬賢叮囑了幾句,最後讓老爺子把電話給方北。
打電話時方敬賢正在給楚沁切蓮霧,手機點的免提。
電話裏傳來方北的“喂”時,沈縱正推門走進病房,聽到的一剎那便站住不了。
“你爺爺說你早點沒吃?”方敬賢問。
“吃了。”方北說。
“冰激淩什麽時候早點了?”
手機裏傳出方北清晰的笑聲,還有老爺子問方北要不要買這個買那個的詢問聲。
“回去好好休息,我們比你們晚一天到家。”
“知道了。”
“好,那就掛……”
“大伯。”方北在掛電話前了方敬賢一聲。
等了很久,方北卻遲遲沒說話。
“怎麽了?”方敬賢忍不住問。
那頭方北的聲音傳過來,“沒什麽,就是想起來有句話忘了和你說了。”
“什麽話?”方敬賢知道裏沒什麽好話,正想著要怎麽接話茬,就聽見說了句。
“大伯,新婚快樂。”
方北主掛了電話,方敬賢愣了很久才回神,笑著搖頭,“這孩子,還玩這套……”
沈縱從方敬賢手裏接過餐盤,放上叉子放在楚沁面前。
母子兩人四目相對,沈縱剛才在聽見方北聲音時眼底的漣漪早已歸于沉寂。
此時的塞班機場。
方北拿著兩杯剛買的茶和一杯咖啡,回到貴賓廳休息室。
將茶分別給了另外兩人,自己端著咖啡喝了兩口。
老爺子問坐在邊的人,“吃的這些藥可以喝咖啡嗎?”
“可以,吃的藥不用忌口。”
“聽見沒有,”方北說,“錦叔說了不用忌口,咖啡冰激淩都可以吃。”
老爺子蹙眉,“那也不能把這些當飯吃吧?”
顧若錦笑著在方北發頂了兩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爺爺怎麽放心把你給我?”
方北浮潛出事那天,方常青給顧若錦打了電話。
兩人在電話裏談了很久,最後方常青同意了顧若錦之前提過的,帶方北去英國治療的事。
方北已經開始産生幻覺,在心理問題上,這是非常危險的信號,出現幻覺後的下一步,就是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方常青舍不得孫離開自己,但他更不想看到這麽痛苦。
十年前父母出事時,他寄希于時間的治愈,五年前方南離開,他又想用無條件的寵和自由讓自己走出來。
原本一切都在向著他期的方向發展,特別是在沈縱出現後,確實在慢慢變好,只是不知為何,況突然急轉直下,甚至變得比五年前方南剛走時更嚴重……
方常青明白,方北的況,自己無法解決,他只能把給顧若錦,讓他帶去英國,通過專業的治療方式,讓他的寶貝慢慢好起來。
他不知道方北的治療需要持續多久,顧若錦說就算醫生也沒辦法保證,也許一年,也許五年,也許一直好不了。
但這是方常青目前唯一的辦法。
不是他沒法給方北找一個權威的心理醫生,而是他的不會給他那麽多時間,而方敬賢雖也疼,但他畢竟有自己的家庭和方氏集團,不可能全心撲在方北上。
除了兩位至親,顧若錦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他是方北父母的至好友,對方北來說是父親般的存在,他相信顧若錦一定能照顧好方北。
“我很快就回來了,”方北走到老爺子前,蹲下,拉住他的手,“答應我,乖乖聽醫生的話,該檢查檢查,該吃藥吃藥。釣魚可以,但不能再去水庫,讓劉管家陪你去魚塘裏過過癮就行了。還有警長,它要是吵的厲害,你就把它送到我這裏。”
老爺子握住孫的手,“不代一下你大伯還有……”
老爺子頓了頓沒往下說。
顧若錦站起,“馬上要登機了,我去個衛生間。”
顧若錦走後,老爺子才繼續說:“你和他道別了嗎?”
這個“他”不用說,祖孫倆心知肚明。
方北垂眸說:“道別了。”
“那他有沒有……”
方北搖頭,擡起頭,沖老爺子笑了笑,“不重要。”
“小北……”老爺子憂心忡忡地看著孫。
方北和沈縱之間的事,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之外,老爺子恐怕是知道得最多的。
他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年,曾經讓自己的孫多麽地生氣、厭惡,最後又是怎麽讓快樂的。
“真的不重要嗎?”老爺子看著孫的眼睛,認真地問。
方北俯,側臉在老爺子膝蓋上,閉上眼睛。
今天淩晨時,像過去他們在碧翠灣時一樣,躺在他懷裏,熱烈地回應他的索求,卻在他們親無間彼此唯一時,故意一遍又一遍著“哥哥”。
以這種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一直以來都把他當了誰。
他那麽狠地進占有,恨不得撕碎。
他無聲猛烈地撞擊,他明明恨恨得要死,可他的淚卻一滴又一滴不斷落在臉上。
鹹的淚水落進眼睛裏時,眼眶被深深刺痛。
有那麽一瞬間,的心也跟著痛起來。
但……
“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不過是貪新鮮,玩膩了便一腳踢開。
不可能對他。
而,也確實踹得幹幹淨淨。
方北在塞班和老爺子告別,和顧若錦一起前往英國。
早在方北剛發病時,顧若錦就已經開始為今天做準備,解決方北長居英國的手續,安排的學業,在英國預約最好的心理診所,在利浦的海邊準備一套會喜歡的房子。
在來塞班接之前,他已經把小柴犬西西先托運了過去。
方北他們的飛機先起飛,老爺子和他們在關口道別。
“走吧?”顧若錦攬在方北肩頭,心疼地了,“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
方北點了下頭,一串眼淚隨之從眼尾落下。
這幾天哭得太多太多,眼周的皮特別敏,一掉淚就刺痛,發紅。
顧若錦嘆了聲氣把人抱在懷裏。
“錦叔……”
“嗯?”
“我會好起來的對嗎?”
“當然,”顧若錦微笑著說,“無論發生什麽事,錦叔一定會陪在你邊,也一定會讓你好起來。”
第二天,方敬賢三人回到國。
他們到家時,老爺子去醫院做複查了,順便帶警長去了一趟寵醫院。
他們到家時,除了劉管家出來,老宅子裏沒有其他人。
沈縱從車上下來,看著方敬賢扶著楚沁的影,突然有點恍惚。
好像回到了那天他陪著腳骨折的母親從醫院來到方家。
或者更早之前,暑假的某一天,方敬賢說要帶他們回方t家見一見他的家人,商量結婚的事。
結果等待著他們母子的是來自方家和唐家親眷們的圍攻討伐,他們罵著小三和狐貍。
原來這一切都已經是半年多前的事了。
而那個跳的最高,罵的最狠的,已經為了他的妹妹,他的人,他的唯一。
“路上辛苦了,”劉管家讓人把車裏的行李拿下來,“晚飯是現在用還是……”
“小北呢?”方敬賢往東樓看了眼,“陪爺爺去醫院了嗎?”
劉管家大概沒料到方敬賢不知道,怔愣了一下。
“怎麽了劉叔?”方敬賢看了眼劉管家。
劉管家回過神,回道:“小北不在,和顧先生一起去英國了。”
方敬賢的腳步頓了頓,“什麽意思?怎麽跑英國去了?去玩嗎?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現在這樣……老爺子同意嗎?”
劉管家在回答方敬賢前下意識看了眼沈縱一眼才繼續往下說,“不是去玩,據說是打算去那裏留學,趁著假期先去把學校定下來,你們回來前,家裏剛收拾了的東西寄去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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