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稚的吻

蔣臨舟聽說渡今天回來, 特意過來拿點兒之前放在他這邊的東西。

不想一敲開門，眼前竟然是個小姑娘。

他看著小滿，覺得有些眼。

生長發編稍稍松散的辮子, 自然垂落在左肩, 文靜乖巧，一雙眼睛溫溫，是很可而漂亮的長相。

在看向他的時候，他心底的那點兒悉逐漸清晰起來。

“你是……”

“這是我妹妹，月滿。”渡介紹說。

小滿聽到渡之前喊的那句蔣臨舟，說：“導助你好。”

渡看眼前兩人頗為生疏, 疑：“你們之前沒見過？”

“沒，我那位導師你又不是不知道，事兒多得要命。”蔣臨舟答完，說明來意，“我過來拿東西。”

渡：“那你先進來吧。”

小滿幫他拿拖鞋, 他道了聲謝。

等人進來，渡隨口問：“我們恰好在做飯, 你吃了嗎？沒有的話和我們一起？”

蔣臨舟大為震驚：“你還會做飯，我怎麽不知道？”

“你做的能不能吃啊？”他小聲喃喃，探頭去廚房看。

竈臺整理得幹淨，備了一半的食材整齊放著，砂鍋裏還咕咚咕咚燉著東西。

有模有樣的。

“……”渡皺眉：“不吃滾蛋。”

“吃，我吃, 今天誰也別想趕我走。”

蔣臨舟進門, 練地走進渡房間, 從書架上拿了幾本沒開封的書放到玄關，準備一會兒帶走。

小滿看見有客人, 也就不好繼續回房間待著了。

打開電視，隨意調了個紀錄片來當作背景音，不至于讓客廳裏太安靜，顯得尷尬。末了還乖巧懂事地給客人泡茶。

蔣臨舟看見這小妹妹一連串的作，想起剛剛被渡打斷，沒能問出口的話。

“我們今天是不是見過。”

“在圖書館，我撞到你。”

小滿點點頭，想到便問：“導助你好些了嗎？”

低糖的事兒。

“好多了。”蔣臨舟頓了頓，“在校外導助怪怪的，你我學長就行。”

兩人都不是什麽很別扭的子，一串話聊下來，陌生逐漸消散。

作為小滿的直系親學長，蔣臨舟不自覺地問到在學校況如何，上課習不習慣之類的問題。

他在學校的時間長，對外院的老師都有所了解，沒過一會兒就開始給小滿講起外院老師們的上課習慣和忌。

讀老師喜歡講他在國讀博時候的事，教口語課的外教克裏斯緹娜非常善良，期末考時裝裝可憐可以輕易過關，選修建議修3分的那門英文影視欣賞，因為老師很喜歡請假。

“對了，你們視聽說課的趙老師非常，會挑你們ppt上的各種問題，包括但不限于畫面不觀、字號不統一、沒有超鏈接、大小寫和語法錯誤、詞彙太小學生之類的，你如果在他課上做presentation，還得注意各種發音技巧，不然他會在幾十人面前毫不留地狠批你一頓。”

小滿聽得張，心間一：“下周就到我！”

“那你慘了。”蔣臨舟聳聳肩。

小滿當即上樓，踩在樓梯上時發出嗒嗒嗒的聲響。

把自己的U盤拿下來，又去拿了渡的筆記本電腦。

“學長，我PPT做了一半了，你可不可以幫我看看上面的問題。”小滿說得極其誠懇。

于是，渡菜做得差不多了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兩人坐在地毯上一起看PPT的和諧樣子。

蔣臨舟直接上手，幫修改一些格式上的問題，并指出哪些位置還需要例句支撐和，小滿聽得認真，拿著小本本在旁邊抄抄寫寫。

……

跟親兄妹似的。

不是剛認識？

就這麽了？

渡出聲提醒：“準備洗手吃飯了哦。”

小滿擡頭看過來，回應他：“好的哥哥。”

一點兒沒耽誤，跟蔣臨舟說了兩句，便合上電腦收好小本本，跑來廚房幫著端飯拿碗。

看著小滿乖乖過來，跟在他後面忙前忙後的樣子，渡剛剛的那點兒不爽逐漸被填補，不自覺地揚起角。

他把剛拿出來的碗接過：“你洗完手坐好就行，不用幫我。”

就那小手，白白的，哪兒經得起折騰。

一桌子菜擺好。

蔣臨舟瞪大了眼睛。

“不是，哥們兒……糖醋排骨、紅燒、碳烤鰻魚、豬肚湯和那麽多清炒小菜，”他頭了，“我們就三個人，你整國宴呢。”

他還是突然來的。

也就是說，他來之前渡就已經打算做那麽多菜了。

蔣臨舟：“還有，你有這手藝，認識五年多，我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渡面無表地用公筷給小滿夾菜，把一塊品相極好的糖醋排骨放在碗裏。

“以前又沒人吃，我做它幹嘛，煮碗面不就得了。”

小滿低著頭，開始咬排骨。

蔣臨舟震驚：“我約記得從大四到今年年初我倆都是一起合租的吧，我不算人嗎？”

渡繼續給小滿夾菜。

這次是清炒小白菜，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渡：“小孩兒要長，你又不用長。”

蔣臨舟：“……”

無語凝噎了。

一頓飯吃到後面，渡問起剛剛的事：“你們倆在學習？”

小滿已經吃完，這會兒在喝湯。

放下碗：“對，學長好厲害的，什麽都知道，就連我們趙老師會抓的那些特別細節的格式都很清楚。”

“趙老師？”

“嗯嗯，趙書聿老師。”

渡沒由來低頭一笑。

蔣臨舟面也凝固了一瞬。

小滿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問：“怎麽了嗎？”

渡沒忍住笑出聲：“因為那位就是他的導師。”

小滿一下子想起蔣臨舟進門前吐槽的那句“事兒很多”，和剛剛聊天時流出來的哀怨。

渡：“不然你以為他那麽健談，是怎麽都沒來得及去你們班上看一看的。”

蔣臨舟蹙眉：“小學妹你知道嗎，導師分好幾種。”

“你哥的就是錢多事兒多，但良心，很有人文關懷的導師。”

“我的，就是事兒多錢，幾乎拿我當畜生使的那種。”

吐槽完一系列的事兒後，蔣臨舟很有自信地說：“看著吧，不出兩個月，你們的課就會由我來代了……”

小滿到他上濃濃的怨氣。

-

吃完飯，渡去臥室用臺式電腦開電話會議。

小滿和蔣臨舟在客廳聊天，桌上放了盤洗幹淨的聖果。

蔣臨舟怕一直聊學習小滿會覺得抑，便趁著渡不在，把話題引到渡上。

他們本科時就是舍友，因此關系還算不錯。關于渡各個方面的事兒，他都能說上幾句。

“學長，那我哥哥有談過嗎？”小滿問。

這些年來，小滿很聽到渡邊有生的消息，他在家時偶爾會打電話，電話那頭也基本都是男生。可小滿從沒親自問過渡，只能大致猜測他一直單，沒法得到一個準確答案。

“他？”蔣臨舟搖頭，“沒有。”

“他哪兒有時間談啊。”

“你哥大一大二的時候很忙的，周末從來見不到人，不是在兼職就是在兼職的路上。他為了做兼職還逃了很多公共課，都是我們宿舍另一個和他同班的男生幫他答到。”

“兼職？”小滿一滯，“哥哥缺錢嗎？”

這回到蔣臨舟愣了：“你不知道嗎？”

“你哥那時候可是學校風雲人……”

小滿正要繼續問，蔣臨舟電話鈴聲響起。

他接起來很客氣地答了幾句“好”“行”“我現在就去”，而後跟小滿告別，苦喪著一張臉走了。

渡還在房間沒出來。

小滿對剛剛蔣臨舟說的事有些在意，開始翻自己的私相冊，裏面記錄著渡送給的每一個禮。

算下來，他大一大二就是初二初三的那兩年。

可那時候完全沒察覺出來他有經濟上的問題。

初二那年，渡每個月都會給寄禮，有時候寄到家裏，有時候寄到學校。

都是些孩子會喜歡的小東西，每樣都價值不菲。

每個月回家的那兩天都會和渡通電話，可的確對蔣臨舟的事一無所知。

小滿給舍友發消息，要來了學校的bbs地址。

蔣臨舟既然說他是“風雲人”，那至論壇上能找到一些痕跡吧。

這樣想著，小滿登陸進去，在一衆“轉閑置”“撈人”“吐槽”“求XX考研資料”的tag裏尋找信息。

這樣太慢，幹脆直接在檢索欄搜索【渡】兩個字。

上面飄出來的首先是一些“撈人”和“告白”的回複。

【樓主別撈了，你只要搜索“渡”兩個字，就能看到很多像你這樣撈了個寂寞的。】

【每年新生開學都能看到撈我們學長的帖子，哈哈哈哈哈】

時間線很靠後，都是這兩年的。

小滿把時間定在2014-2016再次搜索，逐漸有了些不一樣的帖子。

【有人在這位學長手裏租過房子嗎？會不會退押金，坑不坑人啊？舍友太吵，我真的好想搬出去住！！】

後面附上一串數字，是渡的微信號。

回帖5L：學長人巨好，只管去就行。

回帖18L：不坑，我之前獎學金沒到，學長還幫我墊了兩個月。

【不是，為什麽北門附近小區都沒有房東直租的房子了，房源不是在中介那裏就是建院那位大三學長手裏，我說這位學長別太會搞錢……】

回帖2L：我也發現了，講真，這真的不是故意坑自己學校人的錢嗎……

回帖7L：？

回帖19L：樓上的你們可拉倒吧，房源就在那兒你自己怎麽不知道去找，人家學長談下來了難道還要白送給你住不？

回帖38L：額，不知道的能不能別說話，中介那裏的房子每個月比學長手裏的平均貴五百。那些房子就算學長不去弄，也全在中介手裏。他能搞下來你已經是跟著福了。

回帖213L：今年11月學長就沒幹了，把手裏的房源全放出來原價租給我們了，學長人真的好好。

……

瀏覽完一個又一個帖子，小滿逐漸拼湊出那幾年渡在華大的生活。

接很多兼職，沒有晚課的時候在北城不同的城區之間奔波做家教，周末挨家拜訪北門附近小區閑置房源的房東，收集起來以低于房屋中介的價格轉租給校友。

差不多就是這樣忙得不可開的時候，他還會每個月給寄禮，特地在每個月放月假的時候給打電話，耐心地聽說那些初中生上發生的蒜皮的小事兒。

……

小滿面一點點沉下來。

-

渡打完視頻電話時，看到蔣臨舟一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說是要先走。

他回了個OK，酸痛的脖子。

下面還有一條消息，是小滿給他轉賬的提示。

數額是高考完時，他轉給作為獎勵的那筆零花錢。

走出房間，小滿不在客廳。

“小滿。”他輕輕喊了聲。

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不是蓮蓬頭的，更像是在往盆裏放水。

渡走過去看時，小滿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抹布。

“你這是……”渡迷茫道。

小滿擡起頭，看向他：“哥哥，我在樓上的地板，已經完了，馬上到樓梯了。”

渡著眉走過去，把的手從涼水裏撈出來。

十月的天，手浸在涼水裏，已經凍得發白，唯有骨節的位置泛起紮眼的紅。

“你跟我在一起，什麽時候到你做家務了？”

他著的手腕，從一邊的巾架上拿了張新的，仔細地給手上的水漬。小滿到他握著手腕時手心傳來的溫度，不自覺地蜷了蜷手指。

渡又慢悠悠開口：“還是說，你覺得哥哥家髒得見不了人了……”

小滿一，急著解釋：“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想幹點兒活兒。”

“幫你……”

後面這兩個字說得弱弱的。

站在旁邊，渡把剛剛在洗的抹布洗幹淨擰好，拉著人回到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