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回去的車上，蘇恩看著那份打印出的離婚協議書，心裏郁結難息。

“恩，如果吃不下飯，您就出去走走，整天悶在這屋裏，也不是事。”

家中的阿姨擔憂，詢問著。也只說：“祝姨，您不用管我，我自己散心就好。”

蘇公館的建築也是奢華無比，院中種著梨樹。

可是卻沒有在北京家中院子裏的山茶，令人心曠神怡。

忽然想到那年他送自己的一捧山茶，他們相親，吃完了飯，是他的書捧來的，那時他書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蘇小姐，這是我們先生送您的花。

松柏之骨，挾桃李之姿。

看著，有一瞬間被晃了眼。

明明沒兩年發生的事，卻像過了好久。

“我始終想不通，他怎麽會是這樣的人。我覺得不該。”

祝念撐著下說：“我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該。那時候你看見他的車，人都開始慌了，我就覺得冥冥之中就有預兆。”

“他平常不來這兒吧，他不來江蘇，卻為了見你，非說是順路。如果不是喜歡一個人，怎麽會那麽牽強地順路。”

回家之前的那兩天，蘇恩獨自回去了原來走過的地方。一個人，去了以前常駐的戲臺，也回過學校，也只有這樣，才能清晰知到，原來那些他們錯過的歲月裏，他可能在做什麽。

空曠的街道，還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生，他坐在車裏，可能在辦公，也或許在接聽電話。

他們彙，他也許在看，著車窗，隔著那段距離看。

去四合院見到他，每次他冷淡的臉龐下，心又藏著什麽。

跟著別人喊他叔叔，他淡然頷首之際，心中又是什麽想法。

有時也會看那些樹木，想著曾經段淮敘知道喜歡這些，在自家的院中栽下這些時的心，他那樣一個如高嶺雪的人，卻肯親自做這些事，想來他的書跟在一旁都要驚掉眼睛。

“念念，我覺得我心裏好痛。”

“為什麽。”

為什麽。也說不出來。

知道，商業聯姻，商業聯姻。

他們之間本就是這樣的。

可只想到曾經找他時說的那句，自以為狡黠，和他說嫁給他，他護著好不好。

卻不知，他等那一句，等了有多久，他平靜臉龐下，那一刻的心裏又該是多欣喜。

過去經歷的一件件事，湧上腦海。

講不出話。

祝念問：“你真的想離婚嗎？”

著院中的樹，說：“我不知道，我跟他好像也沒有結婚過了多久，我們的，好像也沒有到可以相濡以沫的程度。”

可是。說不出來。

可是，他的溫，他對的好，就是很細微地一點點刻了腦海，如同針線一樣慢慢灌的，令要離時，如剝繭一般，萬般不舍。

明明，一開始只是商業質的，合作關系。

也不知。

覺得，好像是真的忘不掉他了。

祝念說：“你喜歡的，究竟是那個好的他，還是真實的他。你要問你自己的心，你還陷在曾經裏沒有走出來嗎，亦或者，你還在意安嘉熙？”

“那一年，你想嫁他。你跟我說，你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說什麽話他都能接，什麽招他應得都可以很輕松，恩，你說你被拿了。”

“要我說，你是心了。”

“年輕時候的算什麽，沒有經濟基礎的，什麽也不是。”

“要我看，一個男人願意給我安穩的生活，他的所有緒價值都是我的，他不只是願意對我好，而是他所有的細微、、關注點，所有的一切都很赤誠地在我上。我才會覺得他值得。”

“他是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你會懷疑。”

蘇恩說：“或許這也是我難的原因，念念，我對他了，真的。”

在最後揭曉的這一刻才明白，多麽的無奈心痛。

可是。

可是如果現在再要去設想，這兩年經歷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又覺得無法接。

如果時間重來，沒有跟段淮敘接軌，他們還是兩個世界，沒有經歷那些。

又覺得，好像做不到了。

蘇恩垂著眸，“其實，我願意和他一起對抗所有一切的，所有眼，我也不在意。只是……”

只是，覺得好像邁不過那個坎。

只要想到曾經，那麽早以前，他就對有念想，還把他當長輩之時，以嘉熙友份見他的時候，再或者……

過去時裏的每個眼神，每個彙，甚至是那年在雪夜再次遇到他。剛下賓利穿大的男人，在接過旁人那柄黑傘時，投來的淡薄視線。

一切的一切，顯得那樣曖昧。

他的忍，他沉默之下的抑，好像就快要過空氣噴發而出了。

“他說的每個字，講的每個話，都好像是陷阱。我現在都已經分不出哪個才是真實的他，是過去冷淡時的他，還是現在溫的他，如果我跟他沒有集，那麽，他還會不會做什麽。”

搖頭：“我不知道。”

在他的一切心思都被揭曉之時，一切都變得那樣充滿心機。

“念念，他是沖我來的。”說，“我哥哥說得對，他從一開始，要的就是我。”

往外看，江蘇城下雪了。

而北京的雪，只會愈大。

大雪，京中傳來消息，老爺子急病。

半夜高突發，倒在洗手間，家中保姆淩晨兩點才發現，之後急送醫。

到如今，一直在重癥監護室沒出來。

家中人全部都召回了，老三在往京趕，大家都聚在手室外。

老三到達的時候也是問這怎麽回事。

大家擡眸看一眼，都沉默著沒講話，一旁的助理才心領神會同他走到一旁，講這次事。

原來老爺子年事已高，本來前幾年那場病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半只腳差點踏進去。

後來救回，療養時也是惜命得。

本來最近公司一事出來，緒就有點，昨夜，不知是跟老二聚會過于盡興還是如何，夜半，就出了這事。

家人都不會對老爺子有二心，這事，二房當然怕牽扯到老二上。

段清瑯走到段文斌旁時，老二早忌憚當過兵的老三，立馬說：“這事真的跟我們沒關系，昨晚我們很早就走了，保姆說了，這幾天老爺子高本來就不穩。”

老三只說：“我也沒有責怪二哥的意思，父親出事我們都不想看到，只是想說，這幾日先守夜，之後再說其他。行嗎。”

他說：“是。”

蘇恩得知消息時也是第二日，立馬就要啓程，臨去前卻被母親住。

“段家現在的況你也知道，你知道人家二房是什麽樣的人，我們也沒跟他們好。這事我不知道段老爺子是怎麽想，可人總得未雨綢繆……”

蘇恩說：“未雨綢繆，難道，就是老爺子生病了，我作為兒媳，都不用去探的嗎？”

母親偏頭：“恩，媽媽沒有這個意思。”

蘇恩又微微紅了眼眶，說：“那麽，是要我未雨綢繆，時刻準備著段淮敘如果掉馬了，我立馬也可以收拾包袱離開他，丟下他？媽，咱們不好的時候人家對我們多好，沒有這樣的事。”

翁雯沉默無言。

也說：“您放心吧，段爺爺我從小接到大，我知道他就是個偶爾有點固執的老頭，就跟我爺爺一樣，有時執拗，我不相信他會多絕。而且老人家生病，我都很難了，何況他家裏人呢。”

“我不信老爺子會因為一時糊塗就跟自己兒子多慪氣，我也不喜歡，為了這種事未雨綢繆。”

“哪怕有一天他不在這個位置了，我想我也會堅持做完自己分的事。”

翁雯恍神。

覺得好像有點不認識自己這位兒了。

恩說到這，也停頓下，不知道是不是哽咽。

也好像不是。

只是有點抑。

也像解釋。

“我也不是為了誰，只是單純覺得，我既然嫁給了他，就不會怕他出什麽事，他的事也是我的事，是我逃避不了，也是需要去面對的。”

“您別擔心了，我只是去看看老爺子，很快就回。”

走時，翁雯還要勸，卻被蘇父拉住。

“你讓去吧。”

本來也想勸，但那一刻蘇父改變了主意：“你看咱們家恩這做主的樣子，還是兩年前的樣？”

“也是長了，有了自己的歷練。”

“有些事，該自己去走。”

母親嘆氣，只著。

蘇恩還是到達醫院才知道況，大家都聚在一起，只是一天過去，有人早已回去歇息，大家值守夜照顧。

下車時，助理跟在後面拿大披上，也遞了暖手壺，只把手中東西往對方懷裏一推，說：“不用。”

之後，徑直進去乘電梯。

到醫院時只剩三嫂幾人守在那兒，今晚的守夜到了。

文瑞英靠坐在走廊邊，沒有進監護室，看到恩，還和打招呼。

蘇恩也走過去，把東西擱置到長椅上，說：“三嫂。”

“你怎麽現在才到，路上堵車嗎，沒有什麽事。”

“沒有，路上順利的，擔心積雪，但路況都還算好。”

三嫂接過坐下，也點頭：“順利就好。不過你們家老五還沒回，這兩天理公務，也跟著段清瑯去了一趟西北，可能，那邊天氣要比這邊好些？”

蘇恩才知道段淮敘去理公務了。

一些地區越較遠的事宜，需要出差。

“他沒有回？”

“應該就是這兩日。說是讓你三哥先回了，他之後的航班，你呢，這些天回家了。”

恩垂眸。知道他們鬧矛盾這事，沒人知道。

對外，還是守口如瓶的。

“嗯。”

三嫂卻能看出來，大概是有心事。

說：“他也許夜半到，你到時去酒店休息，沒事，這兒有嫂嫂。”

“嗯。”點頭，“好。”

可還是一覺睡到了十一點。

醒來是因為聽見紙張翻頁的聲音，還有很低的，男人講話聲，像助理，也像別人。

偶爾夾雜兩句低音，很悉的，低冽的。

神經從混沌裏兀然醒來時，就像最深層的神經被人以手指到，意識還沒回攏，眼睛就先睜開了。

之後，人靠在長椅邊，子先習慣僵得自己都無法阻止。

段淮敘來了。

認出了他的聲音。

即使他說話聲很低，同人講話從不會說太多，大部分只是傾聽。可偶爾紙張翻頁的頻率，他每一次低聲輕應，還是清楚地識別了出。

背對那邊靠坐著，睜眼另一個方向。

不知自己是該繼續裝睡，等他走過，掩飾過去後再無聲離開。

還是，現在站起來，當做什麽也沒有，裝沒看見他。

還是站起來了。

因為有手室的推車過來，巨大的吵聲令道路上的人都往兩旁靠。

大家都站到一邊，也獨獨朝看來。

知道自己裝睡不下去了，只能睜眼站起來。

胳膊的還有些麻，站起來靠到牆邊，了肩。

“嗯，謝謝您。我父親的況，我大概知道了，今晚我會守在這兒。”

和醫生聊完，段淮敘也在書以及一行人的陪同下往監護室這邊走。

腳步擡起時，也看到獨自一人靠站在牆角的影。

穿著一件單薄，可能是靠睡久了的緣故，頭發有些散，發夾也沒夾住。

發微垂在領上，臉頰上微微有些泛紅，是冬日在空調底下睡久了的緣故，垂著眼睫，分明是一早聽到了他這邊的靜，卻又不敢看向他。

也或許，是不想。

就像回到了曾經很久以前，那種涇渭分明的覺。

楚河漢界別得清清楚楚。

段淮敘也想到什麽，垂了垂眼瞼。

披大的男人本要從面前過，可那一刻，像是有什麽應，腳步還是在面前停下了。旁其他人也是，本在專注手中東西，自己老板突然停下，也紛紛擡眸看來。

瞧見蘇恩時，好像瞬間都明白了什麽，心照不宣緘默不語。

蘇恩靠站在那兒，背脊和手指就著牆。牆皮的冰涼有一刻激起一些，剛睡醒的思緒有一些清醒。

可是，段淮敘只是看著的臉。

他甚至是都沒手，只是看著。

像是這一個月，想了無數次的畫面。

只是眼神，都沒對上的眼神，都好像能讓人幻想出他此刻心中的景。

像戰栗的，也是很久沒有和他接，在他這樣的眼神注視下，忍不住開始要微微發抖。

“你瘦了，恩。”

他輕聲說。

最近一直在生病，好像邊人也是。

流多發季節，大家注意，注意防護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