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地時聽聞,孟澤有求娶你的打算。”宗肆忽然道。
寧芙聽他如此直白的喊孟澤,不愣了愣,卻也未否認。
“他前邊定下的殷氏出事,不會是意外。”宗肆道。
“我知曉,是以我為了避開他,來了淮朔,才得以救世子。”寧芙低聲道。
“上一世你來淮朔,亦是為了孟澤?”宗肆問。
寧芙道:“上一世是我父親被貶,我阿母與父親間亦有隔閡,阿母便帶我來淮朔待著,我也并不知救的是世子。”
這般說,是為了顯得不太過親近。
眼下,寧芙對宗肆的心,是有些許復雜的,既有幾分激他上一世,為替擺孟澤而娶自己,可婚后的那些心酸,亦是實打實的,亦無法抹去。
“這一世,你卻是知曉的,卻還是冒著危險救了我。”宗肆卻道。
“我起先并不知曉我所救是世子。”
“你會折返,卻是因為知曉了我是何人。”宗肆道,“想來荷包,如今在你手中。”
那荷包,如今早已殘破不堪,想來是他時常把玩的。
寧芙沉默。
“原本我該早些到淮朔,路上荷包丟了一回,我尋了許久。”宗肆也知不該因為一只荷包耽誤的,雖據上一世猜測自己并非會死,可心中卻也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出事,人在危險之際,舍不得心中唯一的念想。
也難怪他比上一世,晚出現了半余月。
只是寧芙的心境,卻也更復雜了。
“孟澤未必會絕了對你的心思,眼下你來淮朔,不過暫且能避開他,日后有什麼打算?”宗肆捂著傷口沉聲問道。
“原先是想著,待世子回京,再做打算。”其實是為了等敬文帝重病那時,必然會先替孟澤解決了孟澈這個對手,而到那時,父親便不得不全心全意站孟淵。
何況孟淵也定然是不愿見孟澤娶了自己的,自然愿意在這事上,助一程。
寧芙信的不是孟淵,而是于他而言,自己嫁給孟澈,弊大于利。
宗肆在心中算了算日子,卻是勾了勾角,道:“想來上一世,你應對他的法子,是嫁給了我。”
寧芙不語,其實對于國公府與他而言無利可圖時,他還娶了,那時心中是欣喜的,總以為他對是有幾分喜歡,是以不看利益便娶了。
至于是恩,也只顯得他知恩圖報。
宗肆的心,卻好了幾分,許久以來,他都未像此刻這般舒爽過。
只是他也知在面前,不能得寸進尺,是以便也只提了這一句。
“有我在,不必擔心孟澤。”宗肆道。
寧芙雖已做好打算,可有一份保障也是好的,便“嗯”了一聲。
一時間,兩人都未再言語。
寧芙滅了那火折子。
“孫政想來是圣上故意安在你邊的,如今他死了,若是一陣時日得不到他蹤跡,圣上還會派人前來。”寧芙又道。
只是為何派刑部尚書的嫡孫來做此事,寧芙心中卻是有幾分不解,這等重要員之子嗣,該是重點培養之人,朝中并不缺死侍。
如此得罪一位重臣,敬文帝定然是有意圖的。
“會派人來的,并非只有圣上。”宗肆淡淡道,他的大哥宗亭,同樣如此。
只是宗亭心中,卻未必全然是為了宣王府,自己若是死了,四弟還小,宣王府的權力大抵多數會分到他手中。
宗肆挑起一抹冷笑來,心中戾氣與鷙忽起,只是寧芙卻在此時,往他邊挪了挪,來探他的額頭,他微微一頓,那些負面心緒,便全部收了回去。
有在,便也沒那般怨恨了。
“眼下世子想以孫政尸假冒你,可消失的孫政又該如何解決?”寧芙見他并未因傷勢而高燒,不由問道。
“我死在了胡人手中,而孫政被胡人擄走,下落不明。”宗肆道。
寧芙不由一頓,隨后便明白過來了,也難怪宗肆的配劍,并非是原來的,而是胡人常用的彎鉤劍,而這一批來殺宗肆的人,都已死去,死人自然是無法告知用這劍的是宗肆。
守著宗肆一夜未睡,寧芙亦有了幾分困意,在宗肆側尋了一個位置后,便閉目沉沉睡去。
夢中卻是夢到孫政來找索命,那淋淋的模樣,驚醒了,卻覺自己被人摟著,不由一僵。
眼下離宗肆太近,能聞到他上濃濃的腥味。
“做噩夢了?”宗肆卻是未睡,眼下他放不下心,卻也想讓寧芙睡一個好覺,且也能到,自己此刻渾滾燙,傷勢引起了高燒。
寧芙再也睡不著了,坐起,道:“我……夢到孫政了。”
“這便有可能為你的心魔,你可后悔?”宗肆側目問道。
寧芙搖了搖頭,道:“并未。”
宗肆在微弱的晨下,不由又笑了笑,竟連眼底也全是笑意,此刻雖險境,可他竟覺得好,也不知上一世的他,如何舍得對狠得下心。
寧芙又手探了探宗肆的額頭,滾燙得讓不皺起眉,道:“此并不安全,世子因傷勢引起的高燒,定然難退,若是世子能勉力走路,不如你我趁此時找個安全之。”
宗肆沉思片刻,道:“你可知何安全?”
寧芙道:“人多之,便眼雜,且我無法帶世子回宅子,我知山林里有一,極為蔽,離這也不算遠。”
上一世,宗肆便是倒在那附近的樹旁。
宗肆朝出手,這便是讓扶他起來之意,寧芙將他扶起來后,看他撿起石頭,砸向孫政的臉。
寧芙先未反應他在做什麼,待反應過來時,宗肆的手,已蒙上了的眼睛,道:“他的臉已模糊,莫看,否則不了又得做噩夢。”
便站著一不了。
“走。”直到宗肆開口,寧芙知他是理好了,才往帶著他往山林間走。
因他負傷,兩人走得極慢。
寧芙小心翼翼地護著他,不時問他能否堅持。
不知的是,宗肆卻是一直低頭看著,眼神溫得能掐出水來。
時辰若是一直停留在此刻,該有多好。
……
到那,天已亮了不,口極窄,里邊卻別有天,這個極好的蔽之地。
若非上一世在此發現宗肆,在淮朔生活了大半年,也未發現過此,或許是有人特地準備了這麼個地方。
寧芙不回頭看了一眼宗肆,見他并不驚訝,不由道:“世子知曉此?”
他微微頷首,“有人在信中同我說過此。”
也難怪上一世會在此救了他,原來是他本打算來這避險,只是未來得及躲藏,便撐不下去了。
“世子的人,何時會到?”寧芙問。
“如今暫未同他們取得聯系。”宗肆看著道。
問什麼,他答什麼,不提上一世那般冷漠的他,便是比這一世的他,也要好說話許多。
也不知為何,他未變上一世那個鷙之輩。
宗肆的高燒,燒了整整兩日,先前尚能同說上幾句,高燒一上來,人便昏迷了過去,寧芙除了喂他些水,他什麼也吃不下,人愈發消瘦了幾分。
寧芙心中焦急,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告知他要撐下去。
宗肆始終拽著的,蹙著眉,不知在經歷什麼痛苦之事,尋常那般平靜的宗肆,竟也能痛苦這般模樣。
他在喃喃著什麼。
寧芙湊下去聽,聽見他說:“不要。”
“不要,阿芙沒有拋棄我。”他著聲音說。
恍若即將墜地獄之人,得到了救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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