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抗旨。”宣王妃不低聲音道，雖知三郎心中中意寧四，可卻從未想過，他能大膽到這般地步，連皇帝親賜的婚，也敢去肖想。

抗旨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宗肆卻連臉都未改變半分，依舊是清清冷冷的從容模樣:“圣上要我死，如今我活著回來，不也是抗旨麼？”

宣王妃無言以對。

心中對敬文帝，未嘗沒有怨言，是以在得知敬文帝重病之際，只覺得這是報應。

“你不必擔心，日后待四姑娘嫁過來，國公府自然會全心全意對，有我在，這王府中，便無人能夠欺負。”宣王妃沉片刻，選擇妥協道。

這王府中，也充滿了算計，如今倒不如順了兒子的心，寧四救了他，他在那種境之下，便也不算孤立無援，如今三郎心中如何放得下。

他看似淡然自持，極其理智，骨子里卻是最重之人。

便是這個母親，也做不到在那種形下保住他。

且宣王妃，也激寧芙。

“你與也是極其有緣，四姑娘去淮朔，竟正好救了你。”

宗肆并未言語，恐怕寧芙是為了他，才特地尋借口去了淮朔。

自與分別這半年，在北地只要想起這一點，他的心便不控制的和下來。

這世上，何止是沒有比再好的子，便是男子也算上，也無人比得過。

“勞煩母妃，在華安府的事上，替我多走走。我若是去，怕引人誤會。”宗肆淡道。

見他還愿意麻煩自己，宣王妃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阿和的父親，在他的事上，是相助不的，公事上的答謝宗肆自會妥善安排。

不過籠絡人心，也不了私下走，否則就顯得太過有距離了。

這怕引人誤會，自然是怕寧四姑娘誤會，阿和對三郎，如今是有些心思的。

“如今怎避嫌到了這般地步”宣王妃也忍不住打趣他道。

“阿和有些小心思，雖算不得壞，不過我不想讓阿芙心中不痛快。”宗肆道。

……

宗凝催促陸行之許久，也不見他走人的。

連宗鐸都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而他卻還是端坐于廳堂之中，竟難得的吃起堅果來，且只吃杏仁。

宗凝見狀，道:“我三哥也只吃杏仁，你與他的口味倒是相同。”

陸行之看了看，角似乎輕輕揚起了一瞬，可再一看，又是那般淡然姿態:“凝姑娘倒是觀察得仔細。”

“我三哥的喜好，我自然記得。”

“嗯，是以世子惹你不痛快時，便故意挑些與他喜好相反的吃食，再裝作自己并非是故意的，如此窩囊的報復他。”陸行之道。

宗凝不由瞪大了眼睛，不知他在何時察覺到的這些，眼下又怕兄長知曉，便眼討好道:“陸公子，你可別告訴我三哥。”

陸行之并不答應。

宗凝還想同他談判，不過宗肆此時就走了過來。

男人間對視的一眼，對彼此的態度都心知肚明。

陸行之顯然是知曉宗肆有話同他相談，才留了下來，而宗肆也明顯清楚，陸行之必然知曉自己的心思。

宗凝也明白過來了，陸行之不走，是因為兄長有話同他說，頓了頓，便趁機退下了。

陸行之正要站起行禮，宗肆便淡淡道:“不必行禮，坐著便是。”

一時無話。

“還記得在達州時，我同你說過什麼”宗肆聲音極淡。

若是，我會殺了你。

陸行之并無毫懼意，平靜道:“我也說過，只要愿意，只要你能護好，我無意與你爭。我所要的，不過是能隨心，能平安喜樂。”

只是他信不過他人，孟澤是圖如今寧真遠高升，且與葉將軍、晉王關系都不錯，唯有宗肆，是有可能能護住的人，這是出于對自己的信任。

當然，在寧芙救下他之前，他并不信任他。

“世子如今，上了”陸行之問。

這個問題，他亦問過無數回，他不是回避，便是覺得自己不夠資格知曉他的想法，便是偶爾表現出的喜歡，陸行之也覺得遠遠不夠。

遠遠不夠他放心將他的阿芙給他。

若是宗肆對阿芙不夠好，有朝一日自己死了，該如何，又盡上一世的苦楚

陸行之太了解自己了，若非足夠死心塌地，經過父兄暗殺一事后，其實并不重。

宗肆這一回，卻很坦誠認真道:“我很喜歡。”

“可以為死”

“若是真到那種地步，為男子，我會把生機讓給。”

“那對國公府，世子又以如何心態之”陸行之的態度，顯得咄咄人。

宗肆卻似乎未覺得這是個難題，看了看他，沉聲道:“國公府是的家人，我自然也會當自己人來對待。寧夫人與寧大人，對那般真心，想來對婿也是極好的。”

陸行之不由一頓，先是擰眉，隨后便釋懷般地笑了。

這一世的宗肆，并不似自己冷。

他是他，也不是他。

他是幸運的。

“我與寧四姑娘定親，不過是權宜之計，世子若是能追回，我自然愿意退出。”陸行之道，“我比世上任何人，都愿意看見世子與四姑娘幸福。”

宗肆不聲地看著他，似乎在斟酌他所言之真偽。

“我便先回府了。”陸行之道。

宗肆在他走后，卻瞥了一眼果盤，唯獨那杏仁了幾顆。

……

幾日后，刑部尚書孫大人，因孫政通胡一事，了牽連，被罷黜職，不得不拖家帶口，告老還鄉。

這事傳到寧芙這，卻還是宗肆告知的。

寧裕如今在史臺當差，因著孫政與胡人私下通書信一事，由史臺監察，是以與宗肆見面頗為頻繁，有時便會領著宗肆來國公府。

寧裕也好奇，為何他一邀請，世子想也不想便答應了，若說是因四妹妹，可如今四妹妹也已定親。

但，與世子走得近，并非壞事，是以他并未多言。

寧芙見到宗肆，便是他借著寧裕相邀，來王府做客。

“想借著孫兒的，飛黃騰達，如今卻也因孫兒的，一無所有，這便是活該，孫府如今的境地，全是咎由自取。”寧芙道。

宗肆道:“你大哥干的一直是閑職，日后往上升，并不容易，你有何打算”

寧芙不知他怎麼有閑心多管閑事，隨口道:“那世子幫著安排安排”

若是不行，何必開口問。

宗肆沉須臾，卻道:“讓他來我邊做事，如何在職上，我自然能找人照應。”

“那是慶國公，謝大人的地盤。”寧芙其實心中也不意外，史臺中也有他的眼線與人脈。

“你兄長與父親，明面上依舊是與孟澈一路，若我幫你親兄長，必然惹人猜忌，而幫你大哥，他人會覺得是你們寧國公府，分頭下注，不論哪派之人，在針對國公府時，都不會下死手。”宗肆道。

這自然是有好的。

而眼下國公府，不論是在孟澈，還是孟澤，亦或是孟淵那，都有日后安穩的功勞。

“你大哥若是因你升，你大伯母自會十分激你，這人最是在意兒子的前程，只要你是你大哥的靠山，你大伯母不會終日酸溜溜的。”

寧芙道:“這是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幫自己的妻子做事，怎麼會麻煩，他只擔心不來麻煩他，而跑去麻煩別人。

就好比之前跑去和孟澤逢場作戲。

寧芙見他這般好說話，朝他招了招手。

宗肆就乖乖往前湊了點。

兩人離得極近，他上的梔子香，便清晰地傳的鼻腔。

很難想象，半年之前，這人落到那般狼狽的境地里，落魄得讓人不愿去回憶。

“世子先前，一直不同意傅姐姐同我兄長在一塊，如今可否通融通融”寧芙問道。

“自然可以。”宗肆目微閃，雖寧諍眼下還在替孟澈賣命，可不必許久，他即便要與傅嘉卉親，到那時候孟澈也已垮臺，傅嘉卉手中事關宣王府的，他知曉了也無妨。

且寧諍若是在傅嘉卉手中，便不會反對自己與他的妹妹在一塊，以傅嘉卉去制衡他，對自己也是極有利的。

宗肆低頭喝了一口茶，藏起自己的心思。

“世子在打什麼壞主意”寧芙生出幾分警惕心道。

“并未。”他否認道。

“未打壞主意，你為何心虛低頭喝茶”寧芙道，“世子可否直視我”

宗肆頓了頓，抬眸看，只是卻也藏了些心思的，從小被夸的男子，又如何不知自己怎樣最迷人，他帶了幾分的心思。

寧芙這會兒卻記著寧諍的事，心中有幾分焦急，面上卻迫自己冷靜道:“世子若是看不慣我兄長，你我如今未必不能好生相談。”

“……”

真是眼拋給瞎子看。

宗肆道:“我不會你兄長，亦不會國公府，阿芙，你相信我。”

寧芙細細琢磨，回過味來，“世子是覺得，自己那般，要俊郎些”

宗肆不了，神雖淡然，只有耳朵變紅了些。

“是要俊朗些。”寧芙評價道。

宗肆的耳尖，便又紅了些。

“如今我兄長還在關外，讓他們自然相便可，世子不必刻意去干涉。”寧芙叮囑道。

“好。”宗肆道。

“日后來找我，也得勞煩世子避著些人，如今我有親事在，若是被發現，世子與我就得被浸豬籠了。”寧芙道。

宗肆角微微勾起，“不會讓你那般慘的。”

他雖愿意同一起被浸豬籠，可舍不得看死去，想來也就只有置了那告之人。

寧芙則在心中慨，如今他這般好說話，倒是有些不習慣。

活了兩輩子，也就如今見過他這般模樣。

“同凝妹妹和王妃的心結，可解開了”寧芙又問道。

“嗯，解開了。”雖一時依舊難以親近，只是心中的埋怨沒有了，而這一切，都得謝寧芙勸他。

“王府終究是世子的家，莫要因那不愉快之事，就與其他人生分了。”寧芙道。

宗肆心中所想的，卻是如何讓也早日進王府。

他垂眸，如今若是恢復得太快，就得勸自己回王府，來這兒了。

是以宗肆道:“雖我理解母妃與妹妹，可眼下，依舊是有些生分，與們一塊，并未如先前那般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