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團結

若站在程婉蘊這類後世人的歷史高度上來看, 漫長的歷史長河之中，不論是哪個朝代，戰爭都永恒地伴隨著封建王朝的興盛與衰敗。大清與沙鄂關于領土的爭端, 從順治延續至康雍乾四朝, 都從未停止過。

當時的沙俄與大清都于強盛時期--華夏是康乾盛世，沙俄也正在彼得大帝-葉卡捷琳娜二世統治時期。兩個龐大帝國在擴張領土時存在不可避免的沖突--大清一直向西擴張，試圖將蒙古和西伯利亞納版圖, 而沙鄂則一路向東擴張，試圖通過侵西伯利亞、黑龍江等地區，獲取更多的土地和資源。

由于晚晴時期的華夏貧瘠孱弱, 喪權辱國地簽訂了無數不平等條約，所以在很多人眼裏，清朝從始至終都“非我族類”，總有這個朝代似乎從未真正守護過對華夏這片土地的偏見，也形了沙鄂一直以來都比大清更強盛的誤解——但實際上，即便是在最強盛的沙鄂帝國時期, 至在乾隆中期之前，尤其是康熙時代, 大清也曾強盛到沙鄂不敢過分與之為敵, 只是帝國的野心總是促使他們蠢蠢, 尤其沙鄂這樣嗜的戰鬥民族，為了資源與土地，沙鄂與大清在邊界與冒犯是不可避免的。這也是為了沙鄂與大清經歷過多次的談判、戰爭, 都還時不時起的原因。

喀爾喀蒙古被沙鄂侵略的消息快馬傳回了京城, 康熙甚至都不是很驚訝。

他心裏早就防備著沙鄂了, 否則也不會刻意拉攏準葛爾部與喀爾喀部，將孫兒同時嫁了過去, 只是沒想到沙鄂居然敢趁著風雪夜襲喀爾喀蒙古，果然猾狡詐之豎子也！當年沙鄂也是趁著清軍關不過十年，沿著黑龍江來到烏紮拉村侵犯赫哲族，後被先帝率兵擊退；第二次便又趁著三藩之一路再次東侵，攻占雅克薩，肆意屠殺赫哲、鄂倫春奇勒爾、打虎爾人！雅克薩之戰康熙打了三次，才又將這群羅剎趕回了貝加爾湖以北。

如今簽訂《尼布楚條約》才過了二十年不到，又肆掠戕害蒙古邊民！

信使從喀爾喀蒙古冒雪回京城，跑死了兩匹馬，那傳信之人也幾乎沒了命，但只花了五日就將消息遞送進了京，康熙在南書房急召統六部諸事的太子、主理工部的恒親王胤祺、理藩院尚書阿穆瑚、擅練水師的新晉鎮國將軍程懷靖等人進宮面諭。

程婉蘊在毓慶宮也跟著著急上火，打發添金到乾清宮打聽太子爺出來了沒有都去了三四回，後來聽說皇太後的人也跟著在乾清宮轉悠，心裏也不由嘆息——不論是父母還是長輩的子之心都是一樣的啊！

幸好下午太子爺就匆匆回來了一趟，一邊換了裳一邊跟程婉蘊了底：“軍如火，皇阿瑪已決定從黑龍江、寧古塔集結三萬八旗兵馬、兩萬綠營兵、還調林興珠（臺灣降將，雅克薩之戰時被康熙從福建調到黑龍江統水戰事宜）的一萬藤牌兵分三路齊發，八旗兵增援喀爾喀蒙古，綠營和藤牌兵則繞到沙鄂後方突襲雅克薩和貝加爾湖，搗他們的老巢！想來很快能解喀爾喀蒙古之圍，你別太擔心！我已請旨命懷靖隨軍前往，他善于水戰，又督修過戰船，帶著工部最好的工匠一同前往！”

“皇阿瑪命我督辦糧草與火，老五還在外頭等我，我先去了。”

不等程婉蘊回話，胤礽就已旋風般刮走了。

以額林珠的子，即便沒有烏希哈，也絕不會坐視喀爾喀蒙古被外邦人侵占去，此時一定已經說服哈日瑙海率蒙古騎兵增援，但蒙古各部都有一比不上沙鄂的缺憾——火不足！

胤礽與胤祺均是心切，兩人分頭行，五爺調用了京師大半的火，各類口徑的大炮、手銃、船炮，將好好一個火營搜刮得幹幹淨淨，沿著當年打雅克薩沿途修建的驛站先源源不斷往漠北邊境運送過去，太子爺則把胤禛從家裏薅了起來，要用戶部的稅糧，約莫提前支應了三千餘石，先送過去。

大軍也在三日集結完畢，程懷靖也是心急如焚，不知額林珠如今境況如何，出塞後風大雪大，等真的跋涉到喀爾喀蒙古，又過去了五日，沿途能看到不死傷的首了，程懷靖心下一沉，誰知真的靠近了喀爾喀蒙古，就見到了在後方用肩頭、扁擔扛著牛羊與青稞的人們，們有條不紊地為前線將士、自家的男人運送糧食。

一問才知道，一開始沙鄂襲，喀爾喀蒙古死傷慘重，但烏希哈郡君立刻大開公主府收容部族老弱病殘，命公主侍衛跟著納穆塞郡王敵，也沒有退卻，割掉了自己的一撮黑發以振作士氣，帶著喀爾喀部族的人們手握弓箭和尖刀，一直在後面騎馬游掠、運送武與糧草。

但他們還是被沙鄂的火炮所制，天亮的時候一路退到喀爾喀河以南，河水還未消冰，眼見沙鄂還想追擊過來，額林珠他們終于在關鍵時刻猶如天神降臨，額林珠與哈日瑙海先行冒雪趕來，尤其哈日瑙海先士卒，站立騎馬，放開韁繩，一箭死沙鄂馬上軍。有人馳援，喀爾喀蒙古將士也信心大增，兩個部族共同抵外晦，但沙鄂實在強大，最終還是僵持萬分，死傷人數也在不斷擴大。

幸好之後不過兩三日，戰局很快得到緩解，因額林珠出發前，先向自己還在拉薩的公公婆婆發信求援，後又分別傳信給了各個蒙的姑姑們。策妄阿拉布坦不必說，自家的兒子媳婦那必然全力支持，哈日瑙海一走，他也立刻率兵。

而公主裏頭，首先接到信立即就說服自家額駙發兵的便是下嫁林部的榮憲公主，不提榮妃多年前提點的話，榮憲自個也有考量，深夜接到烽火傳信，立即便披醒了額駙烏爾袞，鄭重地對他說：“皇上命我等蒙，便是為了此刻，額駙千萬不要猶豫，此舉能太子爺記下我們一個人，將來太子極，林部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隨後是和碩恪靖公主，下嫁的給土謝圖汗郡王敦多布多爾濟也屬于喀爾喀蒙古的範疇，喀爾喀蒙古裏頭有不部落，被康熙刻意維持著分而不裂的形勢，而烏希哈下嫁的納穆塞則屬于喀爾喀的另一個部落，兩邊相距很遠，一個漠南一個漠北。但恪靖公主在蒙古有個稱號，被其部族稱為“海蚌公主”，“海蚌（）”其實是滿語而非蒙語，漢譯為“參謀”、“議事”。在漠南恪靖公主說一不二，說句權傾漠南也不為過，的公主府就像部落裏的政權中心，敦多布多爾濟是第一個敬重公主、敬公主，願意將離了宅，放到整個部族的政治決策中去的人。

因此當敦多布多爾濟猶豫要不要發兵馳援時，恪靖公主當機立斷表示：“咱們與漠北的爭鬥，就像一個家裏的兩兄弟，住在一起總有磕磕絆絆的時候，但若是外頭來了匪徒，要劫掠家裏的牛羊與人，兩兄弟就得拋棄見，一致對外才是！”

因此，程懷靖與其他將軍帶人趕到的時候，策妄阿拉布坦已帶藏兵趕來，榮憲公主、恪靖公主甚至將自己的親衛也一并送了過來，隨後，科爾沁部因公主早逝當了鰥夫的兩個郡王也率兵趕到（十三爺的妹十公主已在康熙四十九年去世），各部都帶上了他們為數不多的火，衆人拾柴火焰高，沙鄂的兵都快被陸續趕來的公主們打回白哈兒湖（貝加爾湖）對岸了。

于是被太子爺、五爺拼命塞人、塞裝備的程懷靖面無表的把最新研發的紅大炮、手銃給手下全都裝備上，最後一頓狂轟濫炸，再率軍把瘋狂後撤的沙鄂圍在雅克薩城裏斷水斷糧，一在澳洲與英吉利各國外邦人鍛煉出來的本事都沒使出來，就默默結束了自己這一趟戰鬥。

而繞到沙俄後撤必經之路的黑龍江守軍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沙鄂殘兵慌不擇路的後撤，立刻發炮痛打落水狗，頓時將這些境侵略者通通沉了貝加爾湖，全殲其部。

三月三，漠北草原上的大雪終于停了，枯黃的草原上冒出了綠的芽，為了慶祝這一場大勝，又為了謝幾位姑姑、姑丈的援助，烏希哈與額林珠在遼闊的草原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宰殺牛羊，喝酒跳舞，熱鬧了一整夜，程懷靖坐在火裏，看著手臂上綁著紗布的額林珠與烏希哈一起喝得暈乎乎，不由嗔怪地將人揪下來，責罵道：“既了傷，還喝那麽多酒，回頭太子嬪娘娘知道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額林珠立刻豎起一手指：“只不過是被流矢傷手臂而已，過兩日都結痂了，小舅舅你可別多。”

程懷靖被他氣笑：“好啊，舅舅心急如焚來救你，你倒還威脅起朝廷命來了！”

額林珠嘻嘻一笑：“我只當你是我舅舅，可不當你是朝廷命。”隨後，兩人鬥了幾句，額林珠著人湧、載歌載舞的人群，忽然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舅舅，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

程懷靖沒見過額林珠這樣鄭重其事，通常這幅面孔都是為了薅他的好東西，還以為又有什麽玩樂的點子，便笑著搖頭道：“你有話直說，就是要這天上的星星，舅舅也想法子給你摘一個下來。”

有了程懷靖這句準話，額林珠的眼眸綻放出狼般的綠：“你多盤桓兩日，我和烏希哈講好了，此仇不報非君子，沙鄂不要臉敢占我們的地，我們也不必客氣，把他們趕走可不算完，我們人小心眼，睚眥必報！所以……嘿嘿，我想找你小小地借幾十艘戰船、幾萬水師，我們想趁冰雪消融之際渡過白哈兒湖（貝加爾湖），再將這片湖泊相鄰的牧場都打下來！”

這話太過勇猛，程懷靖一口噴出了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