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一切的時候，蘇晚常常會到肩膀上結癡的傷口。鐵網劃破的皮已經開始愈合，卻在每次轉時牽扯出細的疼，像有無數針在同時扎刺。十米長的鐵鏈在水泥地上拖出微弱的聲響，數著步數 —— 從鐵環到墻角是七步，從墻角到滲水的裂是五步，再回到鐵環時，鐵鏈會發出沉重的 "咔噠" 聲，像在為日漸萎的希敲喪鐘。

陸䂙每天會來兩次。清晨送食時他總是沉默的，皮鞋踩在的地面上，腳步聲由遠及近，像倒計時的秒針。他從不開燈，只用手電筒的束掃過的臉，確認還活著，就把裝著面包和水的托盤推過來。

直到第七天傍晚，他突然開了燈。

慘白的線刺破黑暗的瞬間，蘇晚下意識地閉上眼。再睜開時，陸䂙正蹲在面前，指尖著顆草莓糖，糖紙在燈下泛著廉價的澤。

"想出去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種詭異的雀躍，像藏著的孩子。

鐵鏈突然繃，蘇晚被拽得一個趔趄。看著他眼底翻涌的，心臟驟然 —— 這個男人從不說沒意義的話，他的每一個字都裹著淬毒的鉤子。

"這里不好嗎？" 反問，聲音因為久未正常說話而沙啞。墻壁滲水的滴答聲在空曠的地下室里回，像在為的反問伴奏。

陸䂙笑了，手想的頭發，卻被鐵鏈的長度限制在半空中。"當然不好。" 他突然拽了拽鐵鏈，迫使湊近，"沒有晚霞，沒有，連我都看不清你的痣。"

他的指尖劃過鎖骨的布料，那里的朱砂痣被痂和污垢掩蓋，早已看不清原本的。蘇晚猛地偏頭躲開，鐵鏈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

"別我。"

陸䂙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一點點暗下去。但他沒有發怒，只是剝開草莓糖的糖紙，塞進自己里，含混不清地說："跟我出去，我給你看樣東西。"

他解開鐵環上的鎖時，蘇晚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鐵鏈嘩啦落地的瞬間，的腳踝因為突然失重而踉蹌了一下。陸䂙手扶住，掌心的溫度燙得像被火燒。

"怕什麼？" 他低頭看著發白的臉，笑容里帶著殘忍的溫，"我又不會吃了你。"

穿過地下室的長廊時，蘇晚的眼睛逐漸適應了線。墻壁上滿了的照片，有睡著時的樣子，有被鐵鏈鎖住的樣子，甚至有第一次試圖逃跑時，被他按在泳池邊的狼狽模樣。每張照片的角落都用紅筆寫著日期，像一本變態的日記。

"喜歡嗎？" 陸䂙的聲音在后響起，"這些都是我想你的時候畫的。"

蘇晚的胃里一陣翻涌。突然明白，所謂的 "看樣東西" 本就是借口，他只是想炫耀自己的戰利品，用這種方式提醒 —— 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客廳的水晶燈亮得晃眼。陸䂙把按在沙發上，轉走進廚房。很快，他端著個托盤出來，上面放著一瓶紅酒和兩個高腳杯。

"慶祝你... 重新回到我邊。" 他開紅酒的作優雅得像個紳士，暗紅的在杯中搖晃，泛著詭異的澤。

蘇晚的手指悄悄蜷起來。看著那瓶紅酒，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竄進腦海 —— 如果能讓他永遠睡過去，是不是就自由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強行了下去。太冒險了，陸䂙這麼警惕的人，怎麼可能輕易中招？

"喝一杯。" 陸䂙把酒杯遞到面前，眼底的閃爍不定，"就當... 為了我們的九十九次晚霞。"

蘇晚沒有接。盯著酒杯里晃的，突然說："我肩膀疼。"

陸䂙的作頓了頓。他放下酒杯，手想解開的襯衫扣子查看傷口，卻被蘇晚猛地按住手。

"別。" 的聲音里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抖，"我自己來。"

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拿到藥的機會。地下室那幾天，發過一次高燒，陸䂙曾帶來過退燒藥。如果... 如果能找到更厲害的藥呢？

"我去拿藥。" 陸䂙果然站起，走向樓上的藥箱。他的背影在水晶燈的照下，顯得格外高大，又格外孤獨。

蘇晚看著他消失在樓梯口，心臟瘋狂地跳起來。迅速起，沖進廚房。櫥柜最底層的角落里，放著一瓶用來消毒的高錳酸鉀，旁邊還有半瓶殺蟲劑。猶豫了一秒，抓起那瓶高錳酸鉀，飛快地跑回客廳，將幾粒晶倒進陸䂙的酒杯里。

紫紅的晶在紅酒中迅速溶解，留下淡淡的痕跡。蘇晚端起自己的酒杯，假裝喝酒，用杯壁擋住那抹異樣的。

陸䂙拿著藥膏下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他的眼底閃過一驚喜，快步走過來，坐在邊："你肯喝酒了？"

"嗯。" 蘇晚放下酒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慶祝... 什麼來著？"

"慶祝你永遠屬于我。" 陸䂙的手指劃過的鎖骨，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

蘇晚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看著他放下空酒杯，張得幾乎要窒息。

然而，預想中的痛苦并沒有出現。陸䂙只是微微皺了皺眉，手了嚨："這酒... 有點。"

蘇晚的幾乎凝固。怎麼會這樣？難道劑量不夠？還是高錳酸鉀和紅酒發生了反應，失去了毒？

"可能是放太久了。" 強裝鎮定地拿起酒瓶，"我再倒一杯。"

"不用了。" 陸䂙突然抓住的手腕，眼神里帶著種詭異的清明，"我有點不舒服。"

他的臉以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角甚至溢出了一黑的沫。蘇晚嚇得猛地回手，打翻了桌上的酒杯。

"你..."

"你在酒里放了什麼？" 陸䂙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他捂住口，劇烈地咳嗽起來，更多的黑從角涌出，滴在昂貴的地毯上，像一朵朵詭異的花。

蘇晚連連后退，直到后背撞在墻上。恐懼像水般將淹沒 —— 功了，真的毒到他了。可為什麼... 為什麼心里沒有一喜悅，只有無邊的恐慌？

陸䂙掙扎著站起，一步步向走來。他的腳步踉蹌，眼神卻死死鎖定在上，像頭瀕死的野。

"你就這麼想讓我死？" 他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痛苦，更多的卻是一種病態的滿足，"為了離開我，你連殺人都敢做？"

他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扔在蘇晚腳邊。"這是解藥。"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靠在墻上才勉強站穩，"半瓶... 喂我，我們各活一半。不喂... 就一起死。"

蘇晚看著那個小小的玻璃瓶，心臟在腔里瘋狂地跳。撿起來，喂給他，然后呢？等他好了，只會死得更慘。不喂，他們就一起死在這里。

這本不是選擇，而是另一個地獄。

"晚晚..." 陸䂙的視線開始模糊，他看著蘇晚猶豫不決的臉，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沫，"我就知道... 你舍不得我死。"

他突然踉蹌著撲過來，抓住蘇晚的手腕，將拽進懷里。黑滴在的襯衫上，燙得像被火燒。

"喂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呼吸拂在耳邊，帶著死亡的氣息，"求你..."

蘇晚的手指抖著撿起那個玻璃瓶。瓶蓋打開的瞬間，一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看著陸䂙蒼白的臉，看著他角不斷涌出的黑，突然覺得一陣荒謬的絕。

舉起瓶子，想倒進他里，卻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手。

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能自由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陸䂙突然的作打斷了。他猛地低下頭，含住的指尖，將半瓶解藥盡數進了里。

溫熱的讓蘇晚像電般回手。看著陸䂙咽下解藥，看著他的臉一點點好轉，心臟沉到了谷底。

"你看..." 陸䂙的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種病態的得意，"你還是舍不得我死。"

他突然俯在上印下一個吻，帶著濃重的腥味和藥味。"我說過... 你我。"

蘇晚猛地推開他，踉蹌著后退。看著陸䂙靠在墻上息，看著他角殘留的黑，突然明白了 —— 從一開始，這就是個圈套。他早就知道會下毒，甚至... 那瓶解藥都是他計劃好的。

這個男人，他本就是個瘋子！

"為什麼..." 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想知道。" 陸䂙的眼神里帶著種近乎虔誠的偏執，"我想知道... 你到底有沒有哪怕一點點在乎我。"

他走上前，輕輕著的臉頰，作溫得像在易碎的珍寶。"現在我知道了。"

蘇晚猛地偏頭躲開，卻被他按住后頸，更深地吻了下去。這個吻帶著死亡的氣息，帶著毒藥和解藥的味道，霸道得不容拒絕。

的牙齒咬破了他的，腥味在兩人齒間彌漫開來。陸䂙卻像覺不到疼痛，只是更深地吻著，仿佛要將的呼吸、的意識、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松開。兩人都著氣，臉上上都沾滿了污，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別再想著逃跑了。" 陸䂙的額頭抵著的額頭，眼底的瘋狂漸漸褪去，只剩下濃重的疲憊，"我不會放你走的... 死也不會。"

他突然彎腰抱起，走向樓上的臥室。蘇晚的頭靠在他的口，能聽到他強勁的心跳，還有他后背那道猙獰的疤痕 —— 那是用花瓶砸的。

這個男人，這個被下了毒，卻反過來用解藥證明 "" 他的瘋子，此刻抱著的作，竟帶著一種近乎溫的珍視。

臥室的監控攝像頭依舊在無聲地工作著，記錄下這詭異的一幕。陸䂙將放在床上，轉走進浴室。很快，他拿著巾出來，小心翼翼地拭著臉上的污。

"疼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張，指尖劃過被他吻得紅腫的。

蘇晚沒有回答。閉上眼睛，不想再看他眼底的偏執，也不想承認自己剛才那一刻的猶豫 —— 如果真的想讓他死，為什麼不直接把整瓶毒藥都倒進去？

陸䂙也沒有再追問。他默默地拭著的皮，作溫得像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直到確認上沒有一污，他才放下巾，在邊躺下。

黑暗中，他突然手抱住，力道大得幾乎要把進骨里。

"別離開我。" 他的聲音里帶著濃重的哭腔，像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我只有你了... 晚晚，別像們一樣丟下我..."

他的在抖，后背的疤痕抵著的手心，滾燙得像有生命。蘇晚的心里沒有毫憐憫，只有一片麻木的冰冷。

知道，這場以為名的囚，永遠不會結束。

毒藥失敗了，解藥了他證明 "" 的工。輸了，輸得一敗涂地。

但不會放棄。

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會繼續尋找機會。哪怕機會渺茫，哪怕代價是同歸于盡。

陸䂙的呼吸漸漸平穩，似乎睡著了。蘇晚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指尖悄悄蜷起來。

能覺到他放在腰間的手，能聞到他上淡淡的腥味和藥味。這個男人，這個瘋子，這個的獄卒，此刻正像個孩子般依賴著。

多麼荒謬。

蘇晚閉上眼睛，將所有的恨意和決心都藏進黑暗里。

游戲，還遠遠沒有結束。

會活下去，會等，會在這個瘋子的眼皮底下，找到下一次機會。

總有一天，會讓他知道，什麼真正的絕。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