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的自灌溉系統在凌晨三點準時啟，細霧從黑玫瑰叢中升起，混著玻璃穹頂下的月，在地面織出張的網。蘇晚被鐵鏈拽醒時，腳踝的勒痕正泛著青紫——昨夜陸䂙把鎖在玻璃搖籃邊，說要讓"未來的孩子先悉你的味道"。

了手指，到一片黏膩的冰涼。是許梔的梔子花瓣，不知何時被塞進了的掌心，邊緣已經發皺，像被過的書。

"醒了？"

許梔的聲音從花房角落傳來，驚得蘇晚猛地攥花瓣。那個穿梔子白連的人正蹲在影里，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地磚隙，指甲里還沾著點暗紅——是昨夜被陸䂙掐破的角留下的。

蘇晚沒說話。記得陸䂙今晨離開前的警告："離許梔遠點，的指甲里藏著毒。"那時他正用銀匙給喂草莓粥，粥里漂著片干枯的梔子花瓣，被他用指尖挑出來，慢條斯理地碾了。

許梔卻笑了，笑聲很輕，像花瓣落在水面。站起時，擺掃過滿地碎玻璃——是昨夜陸䂙砸杯子留下的，因為給蘇晚倒的溫水里，被發現摻了點鹽。

"怕我？"許梔走到搖籃邊，隔著亞克力欄桿打量蘇晚，目在鎖骨的黑玫瑰紋上停了停，"還是怕他？"

鐵鏈在蘇晚后拖出細響。往欄桿側了，后腰撞到搖籃的雕花，那里有道新的傷，是昨夜陸䂙把按在搖籃邊緣時留下的。他說："讓許梔看看，誰才是這里的主人。"

許梔的視線落在那道傷上，突然彎腰撿起片完整的梔子花瓣，輕輕在蘇晚的傷口。涼意順著皮滲進來，帶著種近乎殘忍的溫。

"他十年前就這樣。"許梔的聲音得很低，像怕被監控聽見，"在酒會后臺把我堵在消防通道里，問我'梔子香和你的香水哪個更配我'。那時我以為是話，后來才知道，他只是在比較'馴服'的味道。"

蘇晚的睫了。想起陸䂙西裝口袋里永遠裝著的兩種東西：給的草莓糖，和給商業對手的竊聽。就像他此刻對待們——給許梔的是"陸氏公關總監"的頭銜，給的是條鑲著碎鉆的鐵鏈，本質上都是標著價碼的項圈。

"你以為他留著桑晚是為了什麼？"許梔突然笑出聲，指尖劃過欄桿上的LED燈串，暖黃的在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影，"因為那孩敢用刀片劃自己的手臂，他說句話。他喜歡這種'瘋'，覺得和他是一類人。"

提到桑晚，蘇晚的結了。那個總穿著和相似黑的孩，昨天被陸䂙的保鏢拖走時，還在尖著"我可以更像"，指甲在花房地磚上劃出五道痕。陸䂙當時就站在單向鏡前，手里把玩著枚銀戒指，直到痕快干涸時才說："拖去給換白子，別臟了晚晚的地方。"

"他最恨的就是'像'。"許梔突然湊近欄桿，鼻尖幾乎要到蘇晚的臉，梔子香混著淡淡的腥味涌過來，"他母親當年就是因為模仿他祖母的筆跡，被他父親鎖進了地下室。所以他讓桑晚學你，又在學得最像的時候扔掉——他在玩'掌控'的游戲，而我們都是棋子。"

蘇晚猛地抬頭，撞進許梔的眼睛。那雙總是含著笑的眼睛里此刻蓄滿了淚，卻倔強地沒掉下來，像兩朵被凍住的梔子花。

"你以為我為什麼給你遞紙條？"許梔的聲音開始發，指尖死死摳著欄桿雕花，"因為我見過他母親的病歷，上面寫著'孕期被長期囚導致神失常'。我不想你變那樣，更不想......"頓了頓，結滾著，"更不想看到他親手毀掉自己唯一在乎的東西。"

"在乎？"蘇晚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想起昨夜陸䂙的瘋狂，他把按在玻璃搖籃里，指腹一遍遍挲的小腹，里念叨著"要有個孩子，要有個帶著朱砂痣的孩子"，呼吸灼熱得幾乎要把燒穿。那時他的另一只手正攥著許梔送來的育兒書，書頁被他撕得只剩幾頁，邊緣還沾著點口紅——是許梔的。

許梔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里面傳出陸䂙的聲音，帶著酒后的沙啞："許梔，你說如果我把晚晚的名字刻在孩子的骨頭上，是不是就永遠不會跑了？"

錄音筆被狠狠砸在地上，塑料外殼裂開道，像張在哭的。"看到了嗎？這就是他的在乎。"許梔的眼淚終于掉下來，砸在欄桿上，暈開一小片痕，"是把你拆零件，再按他的意思重新組裝的在乎。"

蘇晚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搖籃側的天鵝絨墊。那料子是去年最喜歡的披肩，被陸䂙扔進壁爐時，曾撲過去搶救，結果被他按在火堆邊，看著火焰吞噬那些的絨。"留著會讓你想起林舟，"他當時說，"你的所有東西，都該只沾我的味道。"

"我幫你逃。"許梔突然抓住蘇晚的手，掌心滾燙，"我知道監控的死角，知道他備用鑰匙藏在哪個花瓶里。下周三他要去瑞士開董事會，那是你唯一的機會。"

蘇晚看著。許梔的手腕上有道淺淺的疤，是去年為了替陸䂙擋酒，被碎酒杯劃破的。那時陸䂙抱著去醫院，眉頭皺得很，卻在針時對醫生說："不用打麻藥，讓記住疼。"

"為什麼？"蘇晚問。

許梔的手猛地僵住。低下頭，長發遮住臉，只能看見肩膀在微微抖。過了很久，才抬起頭，眼底的淚已經干了，只剩下種近乎絕的平靜："因為我他十年，比你更懂他的瘋。也比你更清楚，他的從來不是你，是'鎖住你'的覺。"從口袋里掏出朵干枯的梔子花，塞進蘇晚手心，"幫我讓他回頭，我幫你逃。這是易。"

花房的自門突然發出輕微的響。許梔像被針扎了一樣猛地后退，迅速掉臉上的淚痕，轉時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溫順模樣，對著門口的影彎腰："陸先生，您回來了。"

陸䂙站在晨里，西裝外套搭在臂彎，白襯衫的領口敞開兩顆扣子，出鎖骨的道新疤——是昨夜蘇晚咬的。他的目掃過許梔，又落在蘇晚攥著梔子花的手上，角突然勾起抹淺笑。

"在聊什麼？"他走到搖籃邊，指尖抬起蘇晚的下，強迫看著自己，"聊我給你們準備的下午茶？"

許梔連忙笑著打圓場："在說陸先生您真細心，連搖籃都準備得這麼漂亮。"

陸䂙沒理，只是盯著蘇晚的眼睛，指尖輕輕挲的瓣："晚晚剛才在笑？是不是覺得許梔很有趣？"他突然俯，在耳邊低語，聲音輕得只有兩人能聽見，"別信的話，的梔子花香里，藏著想把你取而代之的毒。"

蘇晚的指尖猛地攥，干枯的梔子花瓣被了碎末，混著掌心的汗，黏膩得像。

陸䂙直起，突然抓住許梔的手腕，把往自己懷里帶。許梔驚呼一聲，卻很順從地靠過去，側臉在他的口。"許梔今天很漂亮，"陸䂙的目落在蘇晚臉上，帶著種刻意的溫，"尤其是這口紅，很配你送的梔子。"

他低頭吻住許梔的，作纏綿得像在跳一支慢舞。蘇晚看著他們纏的影子投在單向鏡上，像幅扭曲的畫。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玻璃搖籃的欄桿，那里還留著昨夜陸䂙的溫，燙得皮發。

許梔的睫在抖，卻在與蘇晚對視時，飛快地眨了三下——那是們之前約定的暗號，意思是"相信我"。

陸䂙終于松開許梔，指腹過泛紅的角，突然轉頭對蘇晚說："晚晚要不要試試？許梔的口紅味道，說不定你會喜歡。"

蘇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起許梔剛才的話，想起陸䂙母親的病歷，想起玻璃搖籃里那片焦黑的絨布——那是曾經的溫暖，被他親手燒了灰燼。

"不用了。"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我更喜歡草莓糖的味道。"

陸䂙的眼睛亮了亮，像得到糖的孩子。他松開許梔，快步走到蘇晚面前，從口袋里掏出顆草莓糖，剝開糖紙喂進里。甜味在舌尖炸開時，蘇晚看著許梔轉離開的背影，的白掃過滿地碎玻璃，像只被折了翅膀的鳥。

花房的自灌溉系統再次啟，細霧籠罩了所有的黑玫瑰。蘇晚含著那顆草莓糖，甜味漸漸變得發苦，像吞了口摻著玻璃渣的。知道，從許梔說出那個易開始，這場名為"囚"的游戲，已經多了個更危險的玩家。

而和許梔，不過是兩個試圖從瘋人手里搶回自己命運的囚徒。

唯一的區別是，許梔想救的是陸䂙，而想救的，是那個還沒被徹底毀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