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花房的晨霧徹底散去時，過單向鏡的隙，在地面切割出一道鋒利的痕。蘇晚被鐵鏈拖拽著起，昨夜額頭的傷口還在作痛，結痂的漬粘在鬢角，稍一低頭就牽扯得頭皮發麻。陸䂙站在花房中央，手里攥著半盒未拆封的筆，白的末從他指間出來，落在鋪著玫瑰刺的地毯上，像層薄雪。

“昨天桑晚走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聲音比晨更冷，指尖著筆轉了個圈，“把你的梔子哨子帶走了。”

蘇晚沒，只是盯著他手里的筆。那是盒老式白筆，筆刻著模糊的“陸氏小學”字樣——曾在陸䂙年的相冊里見過同款，那時他手里攥著的筆，在地下室的墻上畫滿了歪歪扭扭的晚霞。此刻他將筆盒往地上一摔，盒子裂開的瞬間，十幾支筆滾落在地，有幾支撞在玻璃碎片上，斷了兩截。

“從今天起，這里就是你的范圍。”陸䂙彎腰撿起一支完整的筆，蹲下，以蘇晚的腳鐐為圓心，開始在地上畫圈。筆劃過地毯的聲音很刺耳，像指甲刮過玻璃，白的圓圈隨著他的作逐漸擴大，最終停在直徑一米的位置。他起時，指尖沾了圈邊的玫瑰刺，珠滴在圓圈側，暈開一小片深的印記。

“不許出這個圈半步。”他用腳尖點了點圈外的地面，那里還殘留著昨夜桑晚跪過的漬，“出去一次，就罰你赤足踩碎十片玻璃；出去兩次，我就把林舟送你的那幅‘鐵欄晚霞’燒了——你知道的，我說到做到。”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那幅畫是林舟在生日時送的，畫框背面還刻著“等你自由”四個字，被藏在玻璃花房的通風口夾層里。陸䂙顯然知道畫的存在，卻一直沒拆穿，此刻拿它來威脅，無疑是掐住了最的地方。下意識地想后退，腳鐐卻在圈邊發出“嘩啦”的響聲，提醒早已被劃定了邊界。

陸䂙似乎很滿意的反應。他走到花房角落，那里堆著一袋鹽，是昨天許梔送來的，說是“腌漬草莓用的鹽，夠咸才夠味”。他彎腰拎起鹽袋，走到圓圈外側，開始往地上撒鹽。鹽粒落在地毯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很快就在圈外鋪了一道白的鹽線，像條冰冷的蛇，將蘇晚困在中間。

“這些鹽，”他直起，拍了拍手上的鹽粒，目落在蘇晚的赤足上——的腳趾還殘留著昨夜玻璃劃傷的痕跡，結痂的傷口在晨下泛著淡，“會慢慢滲進地毯里。你要是敢踩上去，鹽粒就會扎進你的傷口，比玻璃還疼。”

蘇晚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昨夜陸䂙沒收了所有的鞋子，說“你的腳只能讓我看”，此刻赤足踩在的地毯上，卻能清晰地到圈外鹽粒的冰冷。想起小時候在鄉下外婆家，曾見過農婦用鹽腌漬臘，鹽粒滲進里的聲音很細微，卻帶著種令人窒息的迫——此刻就像那塊待腌的，被陸䂙用鹽和筆，圈在了名為“占有”的容里。

“我去準備早餐。”陸䂙整理了一下襯衫袖口，轉走向花房的小廚房。他的腳步很輕，卻每一步都踩在鹽線上，鹽粒被他的皮鞋碾得碎，白的末粘在鞋底，像層薄霜。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回頭，眼底閃過一詭異的笑意：“對了，早餐是草莓醬配面包——我特意多加了鹽，你會喜歡的。”

蘇晚的胃里一陣翻涌。從來不吃咸的草莓醬，陸䂙卻總是故意這樣做，仿佛只有看到難以下咽的樣子，才能證明還在他的掌控之中。靠在玻璃墻上，看著陸䂙的影消失在廚房門口，指尖無意識地挲著圈側的地毯——那里還殘留著他剛才滴下的珠，帶著淡淡的鐵銹味，與空氣中的草莓香混合在一起，形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沒過多久，花房的門被推開了。這次進來的不是陸䂙，而是許梔。穿著一白的連，擺上繡著細小的梔子花紋，手里端著一個銀質托盤，托盤上放著兩杯咖啡和一碟餅干。看到蘇晚被圈在筆圈里，眼底閃過一不易察覺的笑意，卻很快掩飾過去，換上了溫和的表。

“陸先生讓我送咖啡過來。”許梔走到圈外，將托盤放在地上，指尖故意了圈邊的鹽粒，“他說你喜歡喝不加糖的黑咖啡，特意讓廚房煮的。”

蘇晚沒。知道許梔沒那麼好心，這個人總是用溫的外表掩飾自己的野心，就像上次假意幫自己解開腳鐐，實則是想讓陸䂙更恨。看著許梔的手，那雙手纖細白皙，指甲涂著淡的指甲油，卻在靠近鹽粒時微微抖——顯然也怕鹽粒扎進皮。

“怎麼不喝？”許梔彎腰，將一杯咖啡推到圈邊，杯沿剛好到白的筆線，“陸先生說了，你要是不喝，他就會把你的黑玫瑰紋用鹽水掉——你知道的，鹽水能讓紋褪，疼得很。”

蘇晚的僵了一下。那朵黑玫瑰紋在鎖骨已經半年了，是陸䂙紋的，說“這樣你就永遠屬于我了”。曾試過用各種方法去掉它，卻都因為陸䂙的監視而失敗，現在許梔提起用鹽水紋，無疑是中了的痛。慢慢蹲下，指尖剛到咖啡杯的把手，就被許梔按住了手背。

“別急啊。”許梔的聲音得很低，只有們兩個人能聽見，“我知道你想逃，林舟也在外面等你。下周五陸䂙要去參加一個商業晚宴，到時候我會幫你把腳鐐的鑰匙出來——前提是，你得幫我一個忙。”

蘇晚抬頭，迎上許梔的目。那雙眼睛里滿是算計，像只等待獵上鉤的狐貍。知道許梔不會無緣無故幫，這個人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或許是想利用除掉陸䂙，或許是想奪走陸氏的財產。

“幫你什麼？”蘇晚的聲音很輕，帶著昨夜失聲懲罰后的沙啞。知道自己現在沒有選擇，要麼相信許梔，要麼永遠被困在這個筆圈里。

許梔笑了，指尖在蘇晚的手背上輕輕劃了一下，作帶著種詭異的溫：“很簡單，你只要在陸䂙的咖啡里加一點這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里面裝著白的末，“這是一種鎮靜劑，能讓他睡上十二個小時，到時候你就能趁機逃跑了。”

蘇晚看著那個紙包，心臟狂跳起來。知道這可能是個陷阱，許梔很可能在末里加了別的東西，讓陸䂙以為是想害他，從而對更殘忍。可一想到林舟還在外面等，想到自由就在眼前，還是忍不住出了手。

就在的指尖快要到紙包時，花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陸䂙端著一個銀質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盤草莓醬面包和一把銀叉，看到許梔和蘇晚靠得很近，他眼底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手里的托盤“砰”地一聲砸在地上。

面包和草莓醬撒了一地，紅的醬濺在白的鹽線上，像道刺眼的痕。陸䂙快步走到許梔面前，一把抓住的手腕，將拽起來。“誰讓你的？”他的聲音帶著嘶吼，眼底的紅像蛛網般蔓延，“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你靠近三步以嗎？”

許梔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劇烈地抖起來，卻還是強裝鎮定地說：“陸先生，我只是來送咖啡的，沒有別的意思......”

“送咖啡需要靠這麼近嗎？”陸䂙的另一只手掐住許梔的下，強迫看向自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麼？你想利用，想讓幫你害我，是不是？”

許梔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卻還是搖著頭說：“不是的，陸先生，你誤會了......”

“誤會？”陸䂙冷笑一聲，抬手將許梔推到圈外的鹽線上。許梔踉蹌著摔倒在地，赤足剛好踩在鹽粒上，疼得發出一聲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這就是你的代價。”陸䂙的聲音冷得像冰，“給我跪在這里，直到鹽粒滲進你的皮里，記住以后不準再靠近一步。”

許梔不敢反抗，只能忍著疼跪在鹽線上，因為疼痛而劇烈地抖著。的白連擺被鹽粒染得發白，赤足上很快就滲出了珠，與地上的草莓醬混合在一起，形一種令人作嘔的。

陸䂙轉走向蘇晚，彎腰將從地上抱起來。他的作很輕，仿佛在呵護一件易碎的珍寶，掌心的溫度卻帶著種令人窒息的迫。“以后離遠點。”他的聲音在蘇晚的耳邊，帶著沙啞的溫，“不是好人，只會利用你，只有我才是真心對你好。”

蘇晚靠在他的懷里，著他的心跳，帶著種瘋狂的悸。想起剛才許梔遞過來的紙包，想起林舟在外面等的約定，心臟像被針扎一樣疼。知道自己不能相信陸䂙，這個男人的溫不過是占有的偽裝，可此刻被他抱在懷里，卻第一次有了一搖——或許許梔真的是在利用，或許陸䂙真的只是太害怕失去。

陸䂙抱著蘇晚走到臥室，將放在床上。他彎腰，輕輕拂去鬢角的碎發，指尖在額頭的傷口上輕輕了，作帶著種久違的溫。“我去給你拿藥。”他的聲音很輕，“你乖乖待在這里，別跑，好不好？”

蘇晚沒有回應。看著陸䂙轉離開的背影，想起剛才許梔跪在鹽線上的樣子，想起圈外的筆線和鹽粒，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鳥，無論怎麼掙扎，都飛不出陸䂙用和瘋狂編織的牢籠。

沒過多久，陸䂙拿著醫藥箱回來了。他坐在床邊，打開醫藥箱，里面放著碘伏、紗布和一支藥膏——那是上次蘇晚被玻璃劃傷時用的，藥膏的味道帶著淡淡的草莓香，是陸䂙特意讓人定制的。他蘸了點碘伏，輕輕涂在蘇晚額頭的傷口上，作很輕，生怕弄疼。

“疼嗎？”他的聲音帶著擔憂，“要是疼的話，你就告訴我，我輕點涂。”

蘇晚搖了搖頭。看著陸䂙專注的側臉，看著他眼底的紅，看著他手背上未愈的傷口，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憐。他像個迷路的孩子，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意，只能用最殘忍的方式將留在邊，卻不知道這樣只會讓離他越來越遠。

陸䂙涂完藥，用紗布輕輕包扎好蘇晚的傷口。他俯，在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作帶著種虔誠的溫。“以后我再也不會讓你傷了。”他的聲音帶著哽咽，“我會好好對你，會給你買你喜歡的草莓糖，會帶你去看真正的晚霞，只要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蘇晚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知道自己不該心，不該相信陸䂙的承諾，可看著他眼底的脆弱和哀求，卻忍不住點了點頭。

陸䂙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一把將蘇晚抱在懷里，地抱著，仿佛要將進自己的骨里。“太好了。”他的聲音帶著哽咽，“晚晚，你終于愿意相信我了，我太高興了......”

蘇晚靠在他的懷里，著他的溫，著他的心跳，突然覺得這場囚或許并沒有那麼糟糕。或許陸䂙真的會改變，或許他們真的能像正常一樣，一起看晚霞，一起吃草莓糖，一起過平靜的生活。

可就在這時，的指尖無意間到了陸䂙襯衫口袋里的東西——是一支筆，和他早上畫圈用的那支一模一樣。突然想起圈外的鹽粒，想起許梔跪在鹽線上的樣子，想起林舟在外面等的約定，心臟瞬間涼了下來。

知道自己錯了。陸䂙不會改變，他的瘋狂和占有早已深骨髓，就像那支筆和那些鹽粒，會永遠將困在這個名為“”的牢籠里，直到徹底失去自我，為他的附屬品。

陸䂙還在抱著，里不停地念叨著“我們以后會好好的”，聲音帶著種滿足的溫。蘇晚閉上眼睛，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滾落，滴在他的襯衫上，暈開一小片深的印記。知道，這場名為“畫地為牢”的囚，才剛剛開始，而的反抗，也永遠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