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畢業了。

什麼時候畢業，幾號計劃的回國，淺喜提前什麼也不清楚。

和左小沒見過幾面，可以說是有點關系的陌生人。

三年前淺喜和霍知岸訂婚，在訂婚宴上匆匆見過一面。

淺喜對的印象是瘦高，清冷而憂郁。

宴席上，看著自己和霍知岸手挽手穿梭在賓客間，目疏離而哀傷。

一對苦命鴛鴦隔著自己遙遙相，避開眾賓客互訴別離的悲切眼神，淺喜沒有發現。

煙錦豪門圈子無人不知，霍氏幺孫霍知岸與自小寄住在霍家的“養妹”有一段轟轟烈烈的，因關乎霍家聲譽被霍爺爺強拆散。

左小先行了男友，決定出國留學，霍知岸悲傷之下和自己訂婚。

這是淺喜后面才知道的事。

*

煙錦市第一人民醫院，淺喜獨自坐在取藥廳，手機震。

是霍知岸的消息，「晚上早點回去，有事找你」

淺喜回了個好的。

想了想，打字過去「你大概幾點回去？」

等了幾分鐘，對方沒有回應。

淺喜習以為常，按掉手機屏幕。

取藥窗口傳來清脆的械聲：“請007號莊淺喜，到9號窗口取藥。”

淺喜剛剛完，外套了只袖子，半掛在上，一只胳膊提著包，按手臂上的棉簽。

穿白褂的藥醫認識，笑道：“莊小姐，您來取藥？”

“你好。”莊淺喜棉簽丟進垃圾桶，從手中一大疊看病單子里挑出領藥單和付款單，遞給那藥醫。

藥醫瞄了眼藥品，抬眸掃過后，笑道：“霍醫生沒陪著一起？我看他今天好像也沒來上班。”

淺喜點點頭：“他去機場接人了。”

那藥醫有些錯愕。

放任未婚妻一個人來看病，這倒是有些不符合霍醫生溫的形象。

故作責怪，笑問：“接誰去了，竟然讓你自己來看病？”

“妹妹。”淺喜把藥裝進包包里，穿好外套，溫和笑道：

“小病，不需要他。”

“是讀小學的那個妹妹嗎？”

淺喜搖了搖頭。

藥醫“哦？”了一聲，沒再繼續問下去。

*

霧源別墅，莊淺喜和霍知岸的住宅。

把車停進地下車庫，捧著盆春蘭，提了包包和傘上樓。

打開門時，玄關地上殘留了幾個水漬腳印。

地上放了一雙黑的皮鞋，和一雙白運鞋。

陌生的、式的運鞋。

淺喜放下花盆，平靜地掛好傘和包包，彎腰找拖鞋。

自己出門前換下來的那雙拖鞋不見蹤影，淺喜找了一會兒沒找到，意識到什麼。

從旁邊鞋柜里拿出另外一雙拖鞋穿上，進了客廳。

一樓沒有人。

二樓有聲音，吹風機的聲音，從頭頂左側衛生間傳出來。

淺喜沒有上樓，打理買來的淺綠小蘭花，抹掉花瓣濺上的泥珠，干凈花盆底盤，擺放在茶幾上。

阿姨從二樓下來，見到，迅速瞥了眼樓上，神態不安。

“莊小姐回來了，我去霍先生。”忙慌轉要上樓，被淺喜住。

“席嬸，不用了。”淺喜搖頭。

以前自己回來時，席嬸從不會特意去霍知岸。

家里的保姆知道，兩人是各過各的。

淺喜坐下沙發，打開電腦查看公司郵箱里的文件。席嬸很快端上來一杯茶。

“謝謝。”淺喜接過茶杯。

無論在家還是外面，淺喜總是一副禮貌乖順的模樣。

席嬸笑了笑：“不用謝。”

再次瞄了眼樓上，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敢多，轉回了廚房。

不多時，吹風機關了，樓上傳來輕微的笑聲。

霍家兄妹一上一下出現在樓梯轉角。

霍知岸材高大勻稱，走在前面，遮住后面人半個子。

“在國外這麼幾年，連個頭發都吹不好？”霍知岸調笑。

“哥，我獨立的很！！反倒是你，渾這樣也不知道......”

追著男人，邊故意踩他拖鞋，邊手著他肩上巾，幫他拭后脖短發上還未吹干的雨水。

兩人原本在小打小鬧，見到客廳沙發上的淺喜，左小的手立即回。

霍知岸俊雅的臉上，笑意眼可見地收了回去。

他不悅于主避讓的手。

干手里的眼鏡戴好，下樓梯的腳步變得沉重。

他走過來，把肩上的巾拿給席嬸，問淺喜：“怎麼沒上班？”

語氣冷淡。

淺喜從沙發上站起來，瞄了眼左小。

穿了件白T恤，遮住短款牛仔，出筆的細白長。長發披肩，發尾沾著外面雨水的意。

淺喜眼神移到腳下自己的拖鞋：“我下午有點事。”

也許這段時間加班嚴重的緣故，上午從辦公室出來，毫無征兆地暈過去。芳姐嚷嚷著要載去醫院，被淺喜勸住。

自己坐在辦公室緩了會兒，沒熬住，還是開車去醫院開了藥。

低糖外加風寒，不是什麼大病。

這種事沒必要告訴他。

霍知岸自然不會問原因。他對淺喜日常的生活和工作并不關心。

*

淺喜抬起眼，越過霍知岸，定格在左小上。

和左小點頭，打招呼：“你好。”

左小狀態和三年前在自己訂婚儀式上那種郁氣質差別很大。

似乎早接了現實，恢復了原本活潑的個。

自小學習民族舞，舉手投足優雅輕盈，端莊帶著俏皮。

“嫂子姐......”甜甜了句。

淺喜今年25歲，比左小大兩歲。姐，是正常的。

然而“嫂子”二字卻早了。“嫂子姐”更是違和。

和霍知岸只是訂婚，何況，霍知岸明顯地不喜歡自己。

果然，男人臉當即暗下來，淺喜聽到他深呼吸一口氣，抑著腔里的不滿。

當然是對自己的不滿。

雖然自己什麼話也還沒說。

“我淋了點雨，路過這里上來水......沒給你打招呼實在不好意思......”左小自然大方地解釋。

霍知岸立即維護：“你要給誰打招呼？我家不就是你家麼？”

隨后嗔責：“頂著一頭發，不上來干，冒了怎麼辦？”

“哥！”左小示意哥哥不要在未婚妻面前表現得太過：“我都多大了，不用你擔心。”

兩人在拉扯，一個攻，一個守。

而淺喜仿佛了個斤斤計較的人。

可實際上，沒有一點心思和力計較兩人以前是什麼關系，現在又是什麼。

淺喜看見左小倚在霍知岸旁邊，瓣淡白，額前碎發隨著著，確實覺有點冷。

拿了手邊的空調遙控，調高了溫度。

“我讓阿姨泡杯熱茶，喝幾口就暖了。”

淺喜喚了席嬸過來。

“不用。”左小連忙擺手：“我習慣喝那種快餐咖啡，倒是品不來茶。”

“哥，我回家了。”這話是對著自己哥哥說的。

“我送你。”

“沒事的，你陪嫂子姐吧。”

霍知岸堅持：“我送你！順便去看看爸媽。”

左小無奈地瞟了他一眼，只能作罷：“好吧，隨你。”

他沒來得及多看淺喜一眼，拿了門口架上自己外套，自然而然披在左小上，護在旁邊出門。

*

門合上，室安靜下來。

席嬸過來給淺喜添茶水。借著倒茶的間隙瞄，猶猶豫豫。

“席嬸，怎麼了？”

“莊小姐，邊柜上您和霍先生的......那副訂婚合照摔裂了。”

頓了頓，含糊其辭：“小小姐......不小心到的。霍先生說沒事，放著就好，我想著還是得跟您說一聲。”

從背后拿出一副5寸的相框。

木質邊框裂了幾道口子，玻璃渣滓還殘留在上面，在線下刺眼又鋒利。

那是自己和霍知岸這麼多年來僅有的一張照片。

訂婚宴迎客廳前，小心翼翼地在霍知岸旁邊站著。

臉上是掩不住的赧。

而霍知岸凝著眉，抿著，神疏離，眼神淡漠。

“莊小姐，這照片......我買個新的相框裝起來吧。”席嬸的話把拉回神。

淺喜放下茶杯，淡道：“丟了吧。”

啊？席嬸沒聽明白。

“既然裂了，就都丟了吧。”淺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