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姜瑤真渾抖，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張慘白面容，“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你自然希本王是鬼！”蕭修湛湊近，神猙獰，面容扭曲，如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這樣，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帶著本王的東西去嫁別的男人了！今夜，就讓本王這只鬼，親手結束你這賤人的命吧！”

話音未落，扼住脖頸的手猛然收。

窒息瞬間襲來，姜瑤真驚恐萬分地瞪大了眼睛。

但就在這瀕死的瞬間，腦中卻閃過一道雪亮的電——鬼魂是沒有實的，更沒有溫度！

他不是鬼！

蕭修湛沒有死！

這個認知燃起了強烈的求生。

“殿……下，殿下饒命！”哭喊著，聲音凄厲而無助，“您聽妾……解釋……”

“哦？”蕭修湛的眼中閃過一殘忍的快意，似乎很此刻的狼狽，“本王倒想聽聽，你這張顛倒黑白的，又能如何自圓其說！”

他猛地一甩手，姜瑤真便如斷線的風箏般被狠狠推開，狼狽地摔倒在地。

顧不上疼痛，連滾帶爬地挪著，哭泣不止：“殿下，您可知妾得知您的死訊，有多傷心？可……可妾畢竟是個無依無靠的子，沒了夫君，在這京城之中，如同砧板上的魚，如何能活得下去？您既然沒死，為何……為何不早些告訴妾？”

“告訴你好讓你繼續在本王面前演戲嗎？”蕭修湛的臉徹底冷了下來，一步步向近，投下的影將完全籠罩，“本王詐死，是為了配合陛下的計謀！但本王萬萬沒料到，你竟如此迫不及待，這麼快就為自己找好了下家！姜瑤真，是本王從前太小瞧你了！”

“殿下，妾是真的迫不得已啊！”仰起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哭得肝腸寸斷，“從前王家和那些高門大戶，好歹看在瑞王妃的份上，給妾幾分薄面。如今您‘死了’，那些捧高踩低的勢利小人，還會把妾放在眼里嗎？還有景王那個煞神！他本就對我恨之骨，您不在了，他隨時都可能派人來取我的命啊……”

聲淚俱下，“我與小公爺是從小的分，他見我孤苦無依，心生憐憫，這才想娶我為妻，庇護于我。此番春日宴的荒唐事，也是為了演給大長公主看，（）不得不接我……殿下，您都不知道，妾近來過的這些日子，心里有多難……”

蕭修湛聽著的哭訴，臉上的殺意未減，反而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冷笑：“照你這麼說，你背叛本王，反倒是本王的錯了？”

“妾絕無此意！”

強撐著從地上爬到他腳邊，仰起頭，用那雙被淚水洗過、顯得格外清亮的眼睛看著他。

“殿下既然安然無恙，妾也就放心了。但……但妾被指婚給小公爺，是陛下的圣旨。陛下他……明知您是詐死，卻還是下了這道旨意，將妾指給小公爺，難道，您就沒覺得奇怪嗎？”

這句話如同一針，準地刺中了蕭修湛心中那一不曾言說的疑慮。

他眉頭一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妾想知道，”姜瑤真穩住心神，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王爺可否告知，您配合陛下的，究竟是何計謀？也好讓妾……為您分析一二。”

蕭修湛審視地盯著，這個人在生死關頭，竟還能如此冷靜地分析利弊。

他沉默片刻，冷地笑道：“告訴你也無妨。自然是為了殺景王那個雜種！讓他以為本王死了，我舅舅才會將那半塊虎符給他，引他去西榆，接管本王在那里的私兵。”

說到這里，他臉上浮現出扭曲的快意，“可他不知道，我舅舅早已跟西洲國那邊打好了招呼，西榆等著他的，可不止什麼匪徒，而是西洲國的銳兵馬！蕭凌川此次，必死無疑！”

“原來如此。”姜瑤真恍然大悟，隨即，凄然一笑，那笑容里帶著一悉一切的悲涼，“對陛下而言，景王確實是最大的心頭大患。可殿下您后有鎮國將軍府，難道就不是陛下的心腹大患了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蕭修湛的聲音里帶上了一不耐與警惕。

姜瑤真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吐出那句最誅心的話，徹底擊碎了他所有的自得與籌謀：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殿下難道不明白嗎？陛下既然下了那道指婚圣旨，就意味著，在他心里，您這個‘瑞王’，已經是個死人了。他本就沒打算，讓您活著再當回瑞王。”

蕭修湛的臉頓時變得很難看。

他腦海中不控制地閃過數日前在大牢里的形。

那個一直病懨懨、仿佛風一吹就倒的皇兄蕭政賢，是如何用那雙看似溫和無害的眼睛看著他，懇切地讓他配合這出“詐死敵”的計謀。

當時，他滿心只想著如何除掉蕭凌川，本沒去深思這背后更深一層的算計。

如今想來，姜瑤真的分析字字誅心，卻也字字在理。

自己幫他除掉了手握兵權的蕭凌川，皇兄的江山就了一最的尖刺。

可然后呢？

他這個有鎮國將軍府做后盾的瑞王，難道不就是下一要被拔掉的刺嗎？

這孱弱的皇兄，一旦真正嘗到了獨攬大權的滋味，就絕不會再容許任何人來掣肘自己，哪怕是親兄弟！

徹骨的寒意從腳底一路竄上天靈蓋，蕭修湛第一次覺到了發自心的恐懼，那比死亡更甚，是被最信任的人玩弄于掌、用完即棄的恐懼。

他看著腳下這個剛剛還想親手掐死的人，聲音干嘶啞，第一次沒了那份高高在上的傲慢：“依你所見，本王……應當如何？”

姜瑤真見他那兇神惡煞的態度終于徹底松，繃到極點的神經這才微微一松。

知道自己這條命，暫時是保住了。

“殿下，事到如今，我們不如跟小公爺合作！您別忘了，大長公主是您的親姑母，雖多年不理朝政，但當年與國公爺在朝中積累的人脈基還在。只要有他們相助，您還愁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嗎？”

“？”蕭修湛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那位姑母，向來明哲保，從不肯踏足朝堂紛爭半步，怎會為了本王，冒這個險？”

“姑母或許不會，但的獨子會。”姜瑤真眼中閃著算計的，篤定地說道，“小公爺是唯一的命子，只要讓小公爺牽涉其中，這個當母親的，就算是為了保住兒子的前程命，也一定會傾盡全力幫忙！”

說著，大膽地出手，握住了蕭修湛冰冷的手腕，語氣懇切至極，“殿下放心，妾……會幫您的！”

那溫的讓蕭修湛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一把甩開的手，滿臉都是毫不掩飾的嫌惡：“你？你一個馬上就要改嫁給小公爺的人，本王憑什麼信你？”

“王爺！”姜瑤真仿佛被他傷了心，眼圈又是一紅，泫然泣，“妾無論嫁給誰，心里裝著的，都只有殿下您一人！殿下乃是人中龍，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將來何愁無妻？”

話鋒一轉，聲音得更低，如同蛇信吐著致命的，“更何況，妾知道，姐姐姜姝寧，一直被蕭凌川那個雜種藏在景王府里。殿下您想想，屆時等景王一死，那座王府群龍無首，……不就了您的囊中之了嗎？”

“姜姝寧”三個字，像一道魔咒，瞬間攫住了蕭修湛的心神。

姜瑤真再，也不及姜姝寧令他心神搖曳。

一病態的、扭曲的興便從心底涌起。

被蕭凌川視若珍寶的人到底是何種滋味，他也想嘗嘗。

“好，本王就跟小公爺合作。”蕭修湛重新視著，眼中殺機與織，“但是姜瑤真，你給本王記清楚，別想耍任何花樣。否則，本王會讓你知道，什麼死無全尸！”

“殿下放心吧！”姜瑤真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聲音順得像一只溫馴的貓，“妾與您一樣，都在……等著景王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