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離開鹿鳴的病房后，徑直去了丁覓荷所在的VIP病房。

丁覓荷帶著老花鏡，正在修剪花枝。

顧老爺子拄著拐杖走進來，“覓荷，打擾了。”

放下剪刀，指了指對面的訪客椅，“顧老，請坐吧。”

顧老爺子將拐杖抵在桌邊，開門見山：“覓荷，我今天來是為淮卿的事，你能不能勸勸小鳴，高抬貴手。”

丁覓荷轉椅靠近茶幾，為他倒了杯茶：“你是不是去找過小鳴了？”

“去了。”顧老爺子著茶杯，瓷面映出他眼下的青黑，“可態度堅決不肯松口，我實在沒辦法，只能來求你，請你幫忙勸勸。”

“害者是我兒。”丁覓荷指尖挲著椅扶手的紋路，“顧淮卿做的那些事，你比我清楚對傷害有多深。”

“我知道他混賬，做錯了事。”顧老爺子嘆息，“但他是顧家獨苗，我不能看著他把后半輩子毀在牢里。”

他聲音放：“我知道你得了重病，每月治療費好幾萬，小鳴為了給你治病，這些年過得不容易，你真舍得看孩子這麼苦？”

丁覓荷的手指收，指節泛白。

“只要你們愿意簽諒解書，顧家會承擔你后續所有醫藥費，再給兩千萬作為補償。”

“小鳴才二十幾歲，往后的路還長，不該被這些事困住，只要肯松口，以后再也不用這麼辛苦，你也能安心治病，何必為了爭一口氣，把大家都到絕路上？”

丁覓荷的睫微微，松開了抓扶手的手。

顧老爺子捕捉到這猶豫，語氣更加懇切：“覓荷，看在我們兩家二十年的份上，就當給老頭子我留條活路。”

空氣仿佛凝固。

丁覓荷盯著自己布滿針眼的手背，那些為化療扎出的淤青還未消退。

想起昨夜鹿鳴抹眼淚的模樣，想起兒紅著眼眶說“媽，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去海邊”的憧憬。

“讓我考慮一下。”最終說。

傍晚，鹿鳴帶著保溫桶推開病房。

保溫桶里是丁覓荷最的玉米排骨湯，升騰的熱氣氤氳開來。

“你顧爺爺來找過我。”丁覓荷攪著碗里的山藥，“想讓我勸你接和解。”

“他也找過我。”鹿鳴的筷子停在半空，“可是媽，你知道顧淮卿之前還做過什麼嗎？在被綁架之前，他就撬開過我家的門鎖。”

的聲音發，“那天我下班回家，剛邁進去就被他捂住口鼻按在地上。要不是季臨川折返回來，我可能已經被他……這才是我搬家的真正原因。”

丁覓荷手中的湯勺當啷落地，湯濺在被單上：“這個瘋子，畜牲！他怎麼敢……”

“況且，我現在還懷著孩子，不能冒險。”鹿鳴上小腹，“只要他還能自由活，誰能保證他下次不會做出更可怕的事？必須要讓法律制裁他。”

丁覓荷攥的手，掌心的溫度過皮傳來：“聽你的，媽支持你。這種人，就該讓他在牢里待一輩子。”

次日，顧老爺子再次登門，帶來的冬蟲夏草和人參堆在茶幾上。

丁覓荷推著椅后退：“這些東西你拿走吧，我不需要。”

“覓荷，你非要這麼絕？”顧老爺子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顧家虧待過你們母嗎？當年你丈夫去世，是誰幫忙料理后事？”

“所以你孫子就能為所為？”丁覓荷罕見地提高聲調，“他毀了小鳴的人生，我作為母親，連保護兒的權利都沒有？”

暮漫進屋，在兩人之間切割出明暗界限。

“顧淮卿罪有應得，別說小鳴不同意，我也絕不會讓這種危險分子逍遙法外，他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顧老爺子僵在原地，最終只發出一聲沉重嘆息。

半晌，他才將東西推過去：“留著補子吧。”

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拐杖點地的聲音漸漸被雨聲淹沒。

顧家老宅，顧老太太攥著帕子迎上來：“怎麼樣？們松口了嗎？”

“沒可能了。”顧老爺子跌坐在沙發里，“丁覓荷和小鳴一樣固執。”

“你沒提醫藥費的事？”

“提了，油鹽不進，沒用。”顧老爺子了眉心。

顧老太太捂住臉啜泣：“我就這麼一個孫子，他要是進去了……我也不活了。”

“別哭了。”

顧老爺子掏出手機，“我這就聯系陳律，聽說他剛從國回來，理過不棘手的案子。”

顧老太太抬起頭，淚痕斑駁的臉上浮起驚惶：“你確定他靠得住？鹿鳴背后有時家、季家撐腰，他們肯定也在頂尖律師。”

“正因為如此，才要搶在他們前頭。”顧老爺子道，“只要陳律接下案子，先一步遞證據，至能在輿論和司法程序上扳回一局。”

“拖得越久，顧家就會越被，只要我們作夠快，至能在庭上扳回半局。”

半小時后，西裝革履的陳律師出現在客廳，周散發著專業律師的沉穩氣場。

他快速翻看案件資料，眸愈發冷冽：“案子有難度，現場證據確鑿，顧先生非法拘、雇傭打手，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顧老太太眼眶通紅，聲音發：“陳律師，求你救救淮卿！”

“老夫人稍安勿躁，雖然形勢嚴峻，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空間。”

陳律師推了推眼鏡，出幾張照片，畫面里顧淮卿被銬在警車后座，眼神渙散，神恍惚。

“我可以向法院申請神鑒定，如果能證明顧先生案發時存在認知障礙……”

“要是檢查結果正常呢？”顧老太太焦急追問。

陳律師指尖叩擊桌面，鏡片后的目深不可測：“顧老太太，有些結果，并非完全由檢查決定。只要你們態度夠堅決，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他旋開鋼筆，在文件上快速批注，“顧家家大業大，讓某些‘診斷結果’變得合理，應該不是難事。”

顧老爺子挲著扳指的手頓住，隨即輕笑出聲：“陳律師果然名不虛傳。”

“淮卿他……確實有緒失控的舊疾，相關病歷我會讓人盡快送來。這件事，就拜托陳律師了。”

窗外暮漸濃，雷聲。

顧老太太著丈夫與律師低聲談的背影，心如麻。

陳律師合上文件，起道：“我會盡快準備好所有材料，爭取開庭前一周完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