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靠在床頭，指尖機械地手機屏幕。

對話框里同事們的問消息不斷跳出，逐字敲下“已無大礙，多謝掛念”。

病房靜得能聽見窗外樹葉沙沙的響，直到金屬門把轉的輕響打破寂靜。

時野著深灰西裝走進來，將幾個印著燙金LOGO的禮盒整齊碼在床頭柜上。

“這是長白山野山參磨的，還有深海魚膠，對傷口愈合好。”

鹿鳴關掉手機屏幕，對他禮貌地笑了笑：“謝謝時總費心。不過今天查房時醫生說，我恢復得比預期快，再過幾天就能出院，您日理萬機，不必再專程跑一趟。”

時野站在床邊，目落在蒼白的臉上：“我說過，來這里是我自己的意愿。”

“我明白時總的好意。”鹿鳴輕笑一聲，語氣帶著恰到好的疏離，“畢竟是在公司樓下發生的意外，您作為CEO對員工表示關懷是職責所在，況且公司已經給了厚補償，人道主義關懷做到這份上，已經足夠周全。”

病房陷短暫的死寂。

時野盯著消瘦的下頜線，莫名想起悄無聲息地離開時家別墅那天，也是這樣垂著眼，把所有緒都鎖在眼底。

“鹿鳴。”他開口，聲音里帶著抑的繃，“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我不信你聽不出那些話里的意思。”

鹿鳴睫了，卻依然保持著得的微笑：“時總這話我倒不明白了，除了職責之外，還能有什麼原因？難道除了上下級關系，我們之間還有別的什麼？”

時野攥手指，骨節泛白：“這些天我每天來醫院，每天換著花樣送補品，你真以為是因為所謂的‘職責’？”

“不然呢？”直視他的眼睛，平靜得近乎冷漠，“時總不是討厭我嗎？突然這樣關心，倒讓我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在您眼里，我可是背叛婚姻的人。”

“你不是一直……恨我的嗎？”

病房的空氣驟然凝滯。

時野結滾，想起車禍那天，監控畫面里被撞飛的瞬間，心臟仿佛被重錘擊中。

“是，我是恨過你。”他聲音沙啞得像生銹的齒，“在簽下離婚協議時，在你收拾行李搬走時，在每個失眠的夜里……我恨不得你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

鹿鳴攥著被角的手微微發抖，“既然如此，時總何必……”

“可當我看到ICU的儀滴滴作響，看到你臉比白布還蒼白。”時野打斷，結不控地上下滾，“那些恨突然就變得可笑，所謂的背叛證據似乎也不值一提，我發現自己本承不了失去你的代價。”

“我只要你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

鹿鳴偏頭躲開他灼熱的視線，“時總別忘了自己的份，我們已經離婚了，宋小姐是您未婚妻，而我……”

上微微隆起的小腹，“我有男朋友，肚子里還有他的孩子，請你自重。”

“自重？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誰的，別以為我不知道。”時野笑，眼底翻涌著晦暗不明的緒。

他傾近，溫熱呼吸拂過耳畔，“鹿鳴，我可以既往不咎，給你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

鹿鳴往后，后背撞在床頭板上發出悶響。

“重新開始？”終于抬頭，眼中閃過譏諷，“時總高高在上慣了，連施舍都這麼理直氣壯，我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你的憐憫。”

時野瞳孔微，正要開口，病房門被撞開。

宋時微踩著高跟鞋沖進來，“阿野，你果然在這。”

目掃過鹿鳴，紅勾起冷笑：“我就知道你又來看這個狐貍。”

時野轉，眉峰蹙起：“你胡說什麼？”

“我說錯了嗎？”宋時微指著鹿鳴的肚子，“肚子里懷著野種，勾得季家那位圍著團團轉還不夠，現在又來糾纏你？分明就是存心要來破壞我們！”

“夠了！”時野的聲音帶著冰碴，“宋時微，這是醫院，要吵出去吵。”

他手去拉手腕，卻被狠狠甩開。

“我就要在這說！敢做還怕人說？”宋時微眼眶通紅，抓起床頭柜上的禮盒砸向地面。

“鹿鳴，你還要不要臉？當年出軌被抓現行，現在又想故技重施？”

鹿鳴靜靜看著這場鬧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宋小姐，飯可以吃，話不能說，當年那場‘捉戲’是怎麼導演的，你比誰都清楚。”

宋時微臉一變，轉瞬又揚起下冷笑：“你以為在阿野面前裝害者，他就能信你是清白的了？”

“不就住個院，還要勾引阿野天天跑來獻殷勤？你那位季家的金主知道你這麼不安分，還會繼續養著你這破鞋？”

鹿鳴撐著床頭緩緩起，蒼白面容泛起冷意：“宋時微，放干凈點，當年你聯合別人偽造證據，現在又來潑臟水，真以為不會有敗的一天？”

按住微微發的小腹，聲音卻穩得驚人，“我和時野已經離婚，至于我現在的，不到你評頭論足。”

“？”宋時微近病床，“你不過是覬覦季家的權勢！就像當年趁我不備勾引時野，不也是為了他的錢？”

時野步擋在床前，周騰起寒意：“宋時微，適可而止。”

他轉向鹿鳴，語氣不自覺放，“你別聽說。”

宋時微笑出聲，眼眶卻泛起淚：“阿野，你從沒這樣護過我。”

“你還敢說對沒有舊？我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卻天天往醫院跑，你該不會是想和舊復燃吧？”

時野周氣驟降，怒意沖上頭頂，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口而出：“是又怎樣？”

霎時間，病房陷死寂，三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兩道截然不同的目齊刷刷落在他繃的側臉上。

鹿鳴蒼白的臉上閃過一驚愕，宋時微臉瞬間變得慘白，抖著后退兩步，仿佛被這句話走了所有力氣。

宋時微僵立片刻，突然指著鹿鳴尖聲嘶吼：“果然都是你這賤人在勾引！”

猛然撲向病床，指甲幾乎要劃到鹿鳴臉頰。

時野眼疾手快扣住手腕，青筋暴起：“鬧夠了沒有？”

鹿鳴鎮定地按下床頭呼：“再不走我保安了。”

宋時微癲狂大笑：“啊！正好，我今天就要讓所有人看看，這個表里不一的賤人是怎麼勾引別人未婚夫的。”

“宋時微！”時野加重力道，宋時微的掙扎驟然停滯。

他轉頭看向始終安靜坐在床上的鹿鳴，后者正用平靜得近乎冷漠的眼神著他們，仿佛眼前這場鬧劇與毫無關系。

就在這時，季臨川大步踏病房，西裝革履氣場冷冽：“宋小姐，請注意言行，再隨意侮辱我朋友，就別怪我不客氣。這里是醫院，需要安靜，請你離開。”

他轉向時野，“時總，你未婚妻緒不太穩定，建議你先帶離開。”

宋時微卻仍梗著脖子嘶吼：“我不走！今天必須讓所有人看清的真面目！”

時野已鉗住手腕，冷的下頜繃出危險弧度：“還嫌今天的丑態不夠丟人？宋時微，別讓我徹底厭惡你。”

“阿野……”宋時微了脖子，手去拽他的袖子，便被他嫌惡地甩開。

時野站在原地，拳頭攥得發白。

最終，他拽著宋時微離開，門被摔得震天響。

病房恢復寂靜，鹿鳴長長呼出一口氣，手指無意識地上腹部。

季臨川快步上前扶住抖的肩，溫熱掌心過病號服傳來溫度：“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鹿鳴搖頭輕笑：“沒事。”

季臨川將散落的發別到耳后，語氣里難得染上幾分焦躁：“下次再遇到這種況，不用留面子，直接按呼鈴安保進來，天大的事，我擔著。”

鹿鳴著他認真的眉眼，眼尾泛著水卻彎月牙：“季醫生這是打算用鈔能力解決所有問題？”

季臨川眸深邃：“有何不可，只要你能安穩無憂，我用多手段都值得。”

鹿鳴仰頭向他，眼底流轉的星終于不再躲閃，輕聲道：“雖然有些霸道，不過……有靠山的覺，意外不錯。”

病房的白熾燈將兩人影融溫的廓，喧囂褪去后的靜謐里，藏著無需多言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