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想起什麼，直起道：“對了媽，我今天帶季臨川來，還有件正事想跟你說。”

丁覓荷了眼角：“什麼事？”

“他父母過段時間就從國外回來了，”鹿鳴的指尖無意識挲著戒指，“我想問問您有沒有時間，兩家人一起吃個飯，正式見個面。”

丁覓荷眼睛一亮，這才注意到無名指上的鉆戒，銀白的戒托襯得手指纖細，鉆石在病房的燈下閃著細碎的。

拉過鹿鳴的手，指尖了戒面，眼里泛起笑意：“這戒指……什麼時候的事？這孩子，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早說？”

鹿鳴臉頰微熱：“就前不久，他剛求的婚。”

“這小子，總算把正事辦了。”丁覓荷笑出聲，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我早就看出來他對你上心，看你們能走到一起，媽心里踏實。”

了鹿鳴的手：“當年你跟時野那事，媽一直懸著心，你前幾年了那麼多委屈，往后有他護著，我也能放心了。”

“媽您又說這個。”鹿鳴輕輕回手，指尖卻不自覺地著戒指，“其實他求婚后，本來就想安排兩家人見個面，誰知道被宋時微這事耽擱了，前前后后折騰了這麼久，現在總算能口氣，才想著把這事提上日程。”

“不礙事，不礙事，好事多磨嘛。”丁覓荷連忙擺手，“不過現在好了，塵埃落定，是該想想你們自己的事了。”

“他父母什麼時候到？我這邊隨時有空，醫生說我恢復得好，實在不行讓護工多盯會兒也，這麼大的事，媽肯定得到場，到時候打扮得神點，可不能給我閨丟人。”

“您這說的什麼話。”鹿鳴笑了，“他媽媽人很隨和的，上次視頻的時候還問起您呢，說回來一定要見你一面。”

“這孩子，就是會說話。”丁覓荷眉開眼笑，“這事媽記著了，你和季臨川定好時間告訴我就行。”

“還沒定日子，說是大概下月初。”鹿鳴道，“等他們確定了時間，我再跟您說，到時候咱們再提前商量，總不能太隨意。”

“放心吧，媽心里有數。”丁覓荷看著戒指，又看看兒泛紅的耳，忍不住打趣，“季醫生求婚的時候，沒費心思吧？看這戒指，選得合你心意。”

鹿鳴想起那天季臨川在病房里單膝跪地的樣子，角彎起：“也沒太復雜，就是說了些實在話。”

“實在才好。”丁覓荷拍了拍的手背，“過日子嘛，就得多些實在，些虛頭腦的，媽看季臨川這人，穩重又細心，以后準能對你好。”

頓了頓，眼里滿是欣：“真好，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鹿鳴靠在母親肩上，過窗戶落在手背上，戒指的反晃得人暖融融的，心里也是一片熨帖。

正說著，季臨川推門進來，手里拎著個果籃：“買了點草莓和藍莓，丁姨您嘗嘗？”

丁覓荷看著他，越看越滿意：“季醫生有心了，快坐。”

朝鹿鳴使了個眼，笑著開口：“剛才我跟小鳴說了，兩家人吃飯的事，我這邊沒問題，你們定好時間告訴我就行。”

季臨川看向鹿鳴，眼里帶著笑意：“好，我這兩天跟我爸媽確認下日期，定了就告訴您。”

丁覓荷拉過季臨川的手，又把鹿鳴的手放上去，讓兩人握在一起。

眼神鄭重：“季醫生，我可正式把小鳴給你了，往后你可得好好待，別讓再委屈。”

季臨川握鹿鳴的手，指尖微微用力，看向丁覓荷的目誠懇：“您放心，我會的。我會用一輩子對好，護著，不讓再半點委屈。”

他側頭看向鹿鳴，眼底漾著溫的：“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我會用一輩子護著。”

鹿鳴低頭看著握的手，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心里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暖融融的。

反手握住他的手，角忍不住揚起。

丁覓荷看著兩人相視而笑的樣子，眼角的皺紋里都盛著笑意，輕拍了拍他們握的手。

……

宋家老宅。

宋母的指關節在門板上敲得發紅，聲音里帶著哭腔：“微微啊，出來吃口東西吧，你都三天沒好好吃飯了，再這麼熬下去，該垮了。”

門板后的房間靜悄悄的，沒有一回應。

宋母著門板，聲音放得更：“媽知道你心里苦，可事已經這樣了，總得想辦法不是？你出來，咱們娘倆好好聊聊，總有解決的辦法……”

里面還是沒靜。

宋母嘆了口氣，轉想去找管家拿備用鑰匙，剛轉過，后傳來輕微的響。

宋母驚喜地回頭，就見房門開了道，宋時微扶著門框站在里面，臉慘白浮腫，眼下是濃重的青黑，頭發糟糟地在臉上，整個人瘦得了形。

“你可算肯開門了。”宋母眼圈一紅，想去拉的手，“不？媽給你燉了湯，熱一熱就能喝。”

宋時微避開的手，聲音嘶啞：“吃了又有什麼用？反正過不了多久，我還是要被關進去，現在吃再多，到時候還不是一樣。”

“胡說什麼呢。”宋母扶著往屋里走，“緩刑四年呢，只要這四年里安分守己，就不用去坐牢，媽已經托人打聽了，有辦法……”

“辦法？”宋時微扯了扯角，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爸肯出面幫我嗎？那天從法院回來，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陌生人，他現在怕是只想和我撇清關系，免得連累宋家。”

宋母的臉暗了暗，避開的目：“你爸他……他就是一時氣頭上，畢竟這事鬧得太大，宋家的臉面……”

“臉面？”宋時微打斷，語氣帶著嘲諷，“在他眼里，我從來都不如宋家的臉面重要。”

“你別這麼說你爸。”宋母嘆了口氣，舀起一勺粥遞過去，“先把粥喝了，你得振作起來，把養好，才有神去找時野，只要他還肯幫你，事總會有轉機。”

“時野？”宋時微猛地揮開勺子，粥灑在桌布上，留下一片污漬。

宋時微的眼神空下去，“他現在不得我立刻消失。昨天律師送來離婚協議，他連面都不肯，只讓助理傳話說，盡快簽字，別他走法律程序，你以為他還會念舊？”

“不會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分，哪能說斷就斷。”宋母還在強撐，“你去跟他認個錯，好好說說，他念著舊，說不定……”

“從小一起長大又怎樣？”宋時微拔高聲音，眼里迸出點瘋狂的，“他要是念著舊，就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被人在法庭上辱，不會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只送來一份離婚協議！”

猛地推開宋母，踉蹌著后退幾步，撞在墻上：“他早就不我了，從始至終，他眼里只有鹿鳴那個賤人！”

緩緩落在地，抱住膝蓋，把臉埋進去，聲音悶悶的：“他看到那些錄音和視頻了，他知道我騙了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知道我給他下藥……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宋母看著兒失控的樣子，心里像被針扎似的疼，卻只能站在原地，看著一點點被絕吞噬。

宋時微抬手捂住臉，肩膀微微發抖：“媽，我完了，徹底完了。”

宋母蹲下來，拍著的背：“別這麼說，總會有轉機的……”

話音未落，宋時微抬起頭，眼里閃過一瘋狂：“轉機？除非鹿鳴死了，否則我這輩子都別想有轉機。”

宋母看著眼里那抹近乎執拗的，心口一沉。

當初讓找男人借種、給時野下藥的主意，都是自己一力攛掇的，只想著讓兒嫁進時家站穩腳跟。

原以為是條捷徑，沒想到竟把兒推到了這般境地。

如今鬧這步田地，這心里又悔又。

這雙手，又何嘗干凈？

一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張了張，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