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地行駛著，車廂里很安靜，只有空調出風口偶爾發出輕微的聲響。

鹿鳴靠在季臨川肩上，鼻尖縈繞著他上淡淡的雪松味，繃的神經一點點松弛下來。

想起季臨川父母回國那天，兩家父母坐在客廳里，圍著小葡萄笑得合不攏。

季母拉著的手，一個勁地說“好孩子”，季父和母親討論著領證的日子，翻著黃歷，說哪個哪個時辰宜嫁娶。

“就下周三吧，日子近。”季母拍板，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趁孩子還小，趕把證領了，婚禮慢慢準備。”

“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有了名分，以后凡事有我們幫襯。”

當時還猶豫，拉著季臨川的袖子小聲說：“會不會太倉促了？”

季臨川低頭看，眼底帶著笑意：“早晚都要結的。如果你覺得快，我們可以再等等，但如果是擔心其他的，不用怕，我會給你安穩。”

于是三天后，他們揣著戶口本，走進了民政局。

鹿鳴當時挲著封皮上的金字，覺得像場夢，沒想到現在，這紅本本竟是這場司里最關鍵的一步，了最氣的底氣。

現在想來，幸好聽了他們的。

鹿鳴輕笑出聲，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的指尖在季臨川手背上輕輕劃了下。

“想什麼呢？”季臨川側過頭，下抵著的發頂。

“在想領證那天，你爸媽比我們還急。”鹿鳴抬頭看他，眼底帶著笑意，“當時還覺得太快，現在看來，倒是他們有先見之明。”

季臨川收手臂，將往懷里帶了帶：“不是著急，是他們知道，我們該給彼此一個名分了。”

他頓了頓，語氣認真：“不過，就算沒有這些事，我也想早點娶你。”

鹿鳴抬頭看他，他的下頜線在線下顯得格外清晰，眼神溫得像一汪水。

往他懷里了，聲音輕得像嘆息：“季臨川，謝謝你。”

“謝我什麼？”季臨川挑眉。

“謝謝你在我邊。”鹿鳴的聲音很輕，“謝謝你愿意……”

“愿意什麼？”季臨川指尖抬起的下，讓看著自己，“愿意娶你，愿意養小葡萄，這些都是我想做的，不用謝。”

他的目很沉，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鹿鳴，我們是夫妻，以后別說謝。”

鹿鳴看著他，眼眶有些發熱，用力點了點頭。

還是謝他在自己最難的時候出手，謝他給一個家，愿意接納和孩子。

季臨川俯，在額頭印下一個輕吻，瓣帶著微涼的：“該說謝謝的是我。”

“謝謝你愿意嫁給我。”

鹿鳴的睫了，淚珠沒忍住滾下來，砸在他手背上。

“又哭了。”季臨川指尖掉的淚，語氣無奈又心疼。

攥著他的袖，聲音悶在布料里：“才沒有。”

季臨川失笑，指腹蹭了蹭發紅的眼角：“嗯，是我看錯了。”

車廂里重新安靜下來，只有兩人握的手上，還殘留著彼此的溫度。

“婚禮的日子，爸媽說想定在開春，”季臨川開口，“那時候天氣暖了，寶寶也大些，方便帶出門。”

鹿鳴點頭：“都聽你的。”

“聽我們的。”季臨川糾正，了的掌心，“是我們的婚禮。”

鹿鳴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暖融融的。

靠回他肩上，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心里一片安寧。

過去的那些糟心事，好像都隨著這場司的結束，徹底翻篇了。

“時野那邊……”季臨川頓了頓，“以后可能還會糾纏。”

“隨他吧。”鹿鳴語氣平靜，“法律已經給了結果，他再鬧也沒用。”

現在有了依靠，有了名分，更有了保護孩子的底氣，不怕了。

季臨川沒再說話，將抱得更了些。

雖然時野那句“辭退通知”還像刺扎在心里，但此刻靠在季臨川懷里，忽然覺得沒那麼疼了。

“累了吧？”季臨川的聲音很輕，“睡會兒，到家了你。”

鹿鳴“嗯”了一聲，閉上眼睛，鼻尖蹭著他的襯衫，很快就有了睡意。

季臨川低頭，看著睡的側臉，眼底滿是溫。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姿勢，讓靠得更舒服些，另一只手輕輕搭在的腰上，作輕得像怕驚醒。

車子繼續平穩地行駛著，載著滿車廂的暖意，朝著家的方向開去。

……

鹿鳴回到時氏集團上班，部門牽頭的智能系統項目進收尾階段，合作方是業頂尖的科技公司。

周五晚上的慶功宴定在集團旗下酒店的頂樓旋轉餐廳，包廂里水晶燈璀璨。

鹿鳴穿著黑西裝套，坐在技部同事中間，手里握著玻璃杯，指尖有些發涼。

同事們陸續進來，看到都笑著打招呼：“鹿主管，今晚可得多喝幾杯，這項目你功勞最大。”

鹿鳴剛要回應，宴會廳的門被推開，時野走了進來。

他穿著定制的深灰西裝，袖口出的手表在水晶燈下泛著冷，后跟著助理陳默。

“時總。”在場的人紛紛起。

時野頷首，目掃過全場，在落在鹿鳴上時停頓了半秒，隨即移開，走到主位坐下。

鹿鳴垂下眼，指尖了文件夾的邊緣。

重新回到時氏上班的這幾個月，他們除了必要的工作匯報，幾乎沒說過額外的話。

他是總裁，是下屬，界限分明。

席間推杯換盞，鹿鳴作為項目主管，免不了要敬酒。

酒量本就一般，幾杯紅酒下肚，臉頰泛起薄紅，頭也有些暈。

“鹿主管，再喝一杯。”對方技總監端著酒杯過來。

鹿鳴端起面前的紅酒杯，剛要到邊，時野的聲音響起：“不勝酒力，這杯我替喝。”

他拿起鹿鳴面前的酒杯，和對方了，仰頭飲盡，作自然得像是在理一份普通文件。

鹿鳴愣了愣，抬頭看他，他卻已轉頭和旁人談論起下一季度的合作計劃，側臉冷，仿佛剛才只是隨手為之。

整場應酬，鹿鳴都保持著恰到好的距離，匯報工作時條理清晰，之后面對敬酒時以茶代酒，理由是“晚上要回去照顧孩子”。

散場時接近十一點，外面下起了小雨。

鹿鳴走出酒店大門，晚風帶著涼意吹過來，讓清醒了不。

掏出手機，想給季臨川發消息，屏幕上卻只有下午他發來的“手結束后給你回電”，之后再無靜。

想起早上出門時，季臨川說今晚有臺復雜的腦瘤切除手，主刀醫生是他，難度不小，可能要忙到后半夜。

雨打在臉上，帶著涼意。

這條路是市中心的金融區，夜里車，出租車更是難等。

鹿鳴站在路邊等了半小時，手機屏幕始終暗著，連網約車都顯示需等待兩小時以上。

正猶豫著要不要麻煩季母，一輛黑邁赫緩緩停在面前。

車窗降下，出時野的側臉。

“上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時總。”鹿鳴后退半步，“我自己等車就好。”

“這里不好打車，別等了。”時野的聲音沒什麼起伏，“順路。”

鹿鳴看了眼空無一人的街道，又看了看手機上遲遲沒靜的對話框，最終還是拉開車門坐進后座。

有陳默在，車里有第三個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就麻煩您了。”最終還是點了頭。

車廂里很安靜，只有車載音響流淌著低沉的純音樂。

鹿鳴靠在車門邊，和時野之間隔著大半的空位。

時野靠在椅背上，閉著眼像是在休息，眉頭微蹙，不知道在想什麼。

鹿鳴沒說話，轉頭看著窗外掠過的霓虹，心里盤算著季臨川的手應該快結束了。

快到公寓樓下時，鹿鳴提前說了句：“麻煩停在前面路口就好。”

時野沒睜眼，只“嗯”了一聲。

車停穩后，鹿鳴解開安全帶：“謝謝時總。”

“嗯。”時野沒睜眼。

推開車門下車，剛走出幾步，后傳來腳步聲。

回頭，看見時野站在后，路燈在他上投下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