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落地的瞬間,右傳來一陣鉆心的疼,像是骨頭被生生劈開。
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咬著牙爬起來,可雙像灌了鉛,左臂更是連抬都抬不起來。
草坪的沒能抵消下墜的沖力,右傳來的鉆心疼痛讓知道,骨頭大概率是傷著了。
風里帶著青草的氣息,還有遠薔薇花的香,可顧不上這些。
右已經不了了,每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
只能用胳膊肘撐著地面,一點一點往前挪,作緩慢而狼狽。
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時野帶著恐慌的呼喊:“鹿鳴!”
咬牙,想再快一點,可卻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很快,一雙深的皮鞋停在面前。
時野蹲下,臉慘白,眼神里是從未見過的慌。
他手想的,卻被用盡力氣推開。
“別我……”鹿鳴的聲音沙啞,帶著疼出來的哭腔,“讓我走……”
幾個保鏢隨其后,剛想上前,被他抬手制止了。
時野固執地再次出手,小心翼翼地將打橫抱起。
他的作很輕,生怕弄疼,可右的劇痛還是讓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放開我!時野,你放開我!”鹿鳴在他懷里掙扎,手腳并用地推搡著他,“我就是死,也不會再跟你回去!”
時野的手臂越收越,任由打著、罵著,腳步卻沒停,一步步往別墅里走。
他的側臉線條繃,下頜線繃一條冷的直線,誰都能看出他此刻抑到極致的緒。
客廳里很靜,水晶吊燈的落在地板上,亮得有些刺眼。
時野將放在沙發上,作輕得不像他。
他剛想直起,鹿鳴卻猛地用沒傷的左踹向他的膝蓋。
他沒躲,生生了一下,踉蹌著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帶著一傷。
“滾!”鹿鳴看著他,眼眶通紅,卻倔強地沒讓眼淚掉下來,“時野,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時野沒說話,轉去拿醫藥箱。
藥箱放在客廳的柜子上,他打開,拿出碘伏和棉簽,又找到一卷紗布,一步步走回來。
他蹲在面前,想看看的傷口,手剛過去,就被狠狠拍開。
“別我!”鹿鳴的聲音帶著抖,“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的可能骨折了。”時野的聲音低沉,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沙啞,“還有胳膊,在流。”
“死不了。”鹿鳴別過頭,看著窗外,“就算死了,也和你沒關系。”
時野拿著棉簽的手停在半空,過了很久,才緩緩放下。
他站起,走到窗邊,背對著,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疲憊的無力:“一定要這樣嗎?”
鹿鳴沒回答。
客廳里靜得可怕,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
過落地窗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斑,卻暖不了空氣里的寒意。
過了很久,鹿鳴才開口,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時野,我求你了。”
時野的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求你放我走。”鹿鳴轉過頭,看著他的背影,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順著臉頰落,滴在沙發上,暈開一小片痕。
“我真的撐不下去了,你把我關在這里,看著我一天天變瘦,看著我不吃飯,看著我打營養針,看著我從樓上跳下來……你就真的這麼狠心嗎?”
“我不是狠心……”時野的聲音很輕,帶著一辯解,“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可你這樣,已經失去我了。”鹿鳴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早在你把我關起來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
“時野,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不像以前那個被你誤會、被你冷落的鹿鳴?那個時候,你不在乎我的,現在,你還是不在乎。”
“我在乎!”時野猛地轉過,眼眶泛紅,“我在乎!不然我不會把你留在邊,不會看著你絕食我心疼,不會在你跳下去的時候,嚇得心都快停了!”
“可你的在乎,是傷害。”鹿鳴看著他,眼神里帶著絕的疲憊,“時野,你的太沉重了,我承不起,我只想好好活著,帶著小葡萄,過安安穩穩的日子。”
“就算你把我留下,我也是這副樣子,你看著不難嗎?”
“我會請最好的醫生給你治。”時野的聲音低沉。
“治好又怎麼樣?”鹿鳴笑了笑,笑聲牽扯到傷口,疼得皺了眉,“再把我關起來?等著我下次再找機會逃跑?時野,你不累嗎?”
時野的目落在滲的左臂上,珠正一點點往外滲,染紅了淺的袖,以及手背上那些麻麻的針孔。
他的手指蜷了一下,心里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著,疼得厲害。
“我只是想讓你留在我邊。”他的聲音里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委屈,“我知道以前是我錯了,我想彌補,難道這也不行嗎?”
“彌補不是把我困在邊。”鹿鳴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憐憫,“時野,你所謂的彌補,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你只是在滿足你自己的執念,不是在彌補我。”
深吸一口氣,忍著劇痛,一字一句地說:“我不你了,這點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的心早就死了,在我們的孩子沒了的時候,在簽下離婚協議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現在支撐著我的,是小葡萄,是季臨川,他們才是我活下去的希。”
時野的臉一點點變得蒼白,抿一條直線,眼神里的一點點黯淡下去。
“你把我留下,得到的只是一個空殼子。”鹿鳴的話像一把刀,一刀刀割在時野心上,“一個對生活沒有任何期待,甚至盼著早點解的空殼子,你真的想要這樣的我嗎?”
時野看著蒼白的臉,看著眼神里的死寂,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了,疼得他幾乎不過氣。
他一直以為,只要把留在邊,只要還在,一切就都有挽回的余地。
他以為時間久了,總有一天能回心轉意,會原諒他,想起他們以前的好。
可現在他才發現,有些東西碎了,就真的再也拼不回來了。
他看著眼里的絕,像看著一面鏡子,照出自己的偏執和愚蠢。
“你就這麼想走?”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絕。
“是。”鹿鳴的回答毫不猶豫,“就算我斷了,胳膊折了,我也要走,就算爬,我也要爬出去。”
時野沉默了很久,久到鹿鳴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如果我放你走,你……會過得好嗎?”
鹿鳴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會。”鹿鳴的回答很堅定,“季臨川會對我好,也會對小葡萄好,我們會有一個安穩的家,不會再有誤會,不會再有傷害,不會再有……像現在這樣的日子。”
時野的了,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說的是真的。
季臨川能給的,是他曾經親手毀掉,現在再也給不了的安穩。
時野的眼神徹底暗了下去,像被熄滅的灰燼。
他看著鹿鳴,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將的樣子刻進骨子里。
“好。”他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放你走。”
鹿鳴猛地抬起頭,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看著他。
“我放你走。”時野重復了一遍,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破碎的沙啞,“我會讓人送你去醫院,你的……需要好好治。”
他頓了頓,目落在臉上,帶著一復雜的緒,像是不舍,又像是釋然。
“以后……好好照顧自己。”
鹿鳴看著他,眼淚掉得更兇了。
想對他說聲謝謝,卻發現嚨像被堵住了一樣,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時野轉過,不再看,一步步走向門口。
他的背影在夕下拉得很長,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寞。
走到門口時,他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鹿鳴,”他的聲音很輕,像風一吹就會散,“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下輩子,別再遇見我了。”
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被輕輕帶上,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像一個漫長故事的句點。
客廳里只剩下鹿鳴一個人。
依舊照著,掛鐘依舊滴答作響,可空氣里的寒意,卻好像一下子散了。
看著門口的方向,眼淚無聲地落,滴在傷口上,有點疼,卻又帶著一種解的輕松。
終于,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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