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穗果斷溜掉了最后二十分鐘的閉幕環節，跑出育館的時候，余急一斂，看簽到發放紀念品的志愿者還蹲著。

這時候已經換人了，再過去不是來時見到的，問人：“你好同學，現在還能領嗎？我沒來得及拿。”

男生支在椅子邊，聽到聲音抬目，直對的一眼愣住，“是你啊？”

梁穗懵了下，對著一張印象全無的臉干笑：“我們認識嗎？”

“梁穗是不是！”男生自信喊出的名字，再指指自己：“我，記者團的，我大一進的團，那會兒你還在，我們還一塊兒組過一個聯誼會。”

那就不怪沒點印象了，這誰記得去，但對方知道自己，梁穗還是裝了上去：“噢噢是你啊，好久不見了，你還在團里啊？”

男生擺擺手：“大二下學期就退了，這就幫我一學弟看會兒。”

“這樣。”

男生踢開椅子湊到前認真說話：“我剛在里邊兒瞄，那場面夠絕的！”

沒想到出來了還是逃不過，梁穗笑而不語。

他倒好像聊起勁了，說：“你男朋友真神人啊，一己之力干中心上下，知道今天這規模背后多辛酸淚不？”

“……啊？”

男生立刻哈哈笑：“不過他出資出力，也沒人有話說。”

這個梁穗是相當有概念的，自己就在中心忙過一年半載，還親自參與過一次主分會場的組織，那時候是校慶，和今天這場比起來，就只有直播平臺數量、校電子屏轉播數量的差距。

居然，就讓他這麼弄出來了。

而且私心也太明顯了。

男生說話時抬拇指落向地上陳列的紀念品裝箱，想起來問剛是不要領來著。

梁穗點頭。

他就低頭給挨個翻出來：“來來來，你多挑點兒，有鑰匙扣、徽章、郵票還有書簽啥的，這兒還有帆布包！”

梁穗笑著道謝，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提：“我是想問下晚會發的那個頭飾能拿一件兒嗎？”

對視凝固了幾秒。

梁穗疑，男生看著，似乎又在找記憶了，而后恍然地一拍掌：“兔耳朵是不是！”

梁穗：“……”

……嗯？

男生臉上的表更加五彩繽紛了，爽朗地打響指：“我懂你，京大兩年還是那老套件兒，我給你翻翻。”

梁穗無所適從地僵立，總覺要說點什麼，但真不知道能說什麼，尷尬地想逃走。

看他在箱子里頭真翻出個兔耳朵頭飾的時候，也想兩眼一閉了，這明顯就還記得那回事兒，預想是自己默默拿了默默走來著。

男生起膛，東西遞給，了眼：“喏！回憶殺不？”

梁穗笑得更尷尬了，接過連連點頭：“……殺。”

心再嘆，兩年了，這還能記得？

“我印象特深！”

梁穗被他一嗓子喊回神，再見到也是很激了，聊起他倆更是話如泉涌：“陳既白那照片都堪稱京大晚會經典永流傳了，現在校園墻還有帖子。”

聊起這個梁穗真沒臉皮，不過聽到后半句，就暫時丟了腦子反問人：“還能找到照片嗎？”

“能啊！”

男生熱心腸地給翻找一圈兒，還特驚訝一聲：“剛那場面也有人拍照片炸帖子了，嘖，真絕。”

翻到照片，湊到側給歪手機展示，“這個，還高清無暇呢，你沒有嘛？要不傳給你？”

梁穗掙扎了下臉面，當然是：“謝謝。”

本來想加好友，但倆人掏出一看都是iOS，直接隔空投送了。

梁穗低頭欣賞陳既白的陳年舊照的當時，男生還滔滔不絕地講起他們走之后，周圍知道這事兒的都怎麼傳的，越講越投，不自覺地跟小姐妹講悄悄話似的低頭湊著舉手比劃。

梁穗一邊點頭應和，一邊盯著陳既白的兔耳朵笑，也沒覺察男生離自己有點近，直到后頸上一熱意，警鈴大作地轉向男生。

男生也卡殼一下，眼神愣滯地側抬看著后方。

“好玩嗎？”

梁穗被頭頂落來的悉嗓音醒，起脖子回頭，就看見揣兜立在后的陳既白，了博士服，黑T搭工裝，又戴表又掛脖鏈，看著散誕嚴肅一半一半。

照片人閃現，梁穗看呆了眼，遲遲才意識到主分會場是同時進行閉幕式的，訝然：“你也溜出來啦？”

剛覺得什麼雙向奔赴呢，發現不對，陳既白冷臉氣息低，寬肩后背直接給迫罩住，看著不高興。

聽問，還嗤一聲：“我溜出來找你，你溜出來干嘛的？”

梁穗意識到他狀態咋了，看了眼旁邊默默退出去一米遠的男生，回眼說：“不是……我在這兒領紀念品來著。”

陳既白抬手扣臉：“我在后邊兒看你半天了。”

梁穗就輕咳了兩聲：“好吧不止領東西，我還找他保存你以前的照片了。”

但陳既白就是不爽了，聽正兒八經解釋也不來勁，松了手：“走。”

牽都不牽了，扔個背影就大步，留在那兒呆若木。

男生悻悻地目移陳既白，又八卦地瞥他倆，接看梁穗轉頭給他抱歉說：“不好意思，我先去找他了。”

完了走前還不忘撈點兒紀念品。

“……”

閉幕環節最慷慨激昂的時刻，話筒傳出的音量震到外頭，梁穗小跑才追上前人的大步：“陳既白？”

“男朋友？”

他沒停，倒是抓后腰帶拐了個走西停車場的方向。

不應人，梁穗又喊：“陳學長？”

這回停了。

梁穗憋一記笑，他掌心：“別生氣了，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陳既白眼眸低下來，沒什麼緒地被挽住了臂彎，往停車場繼續走。

“我溜出來是要給你看驚喜的。”

他余掃著，低哂：“確實，很驚喜。”

梁穗別了他一眼，怪氣的，但又特別興致地把帶向某個車位。

今兒車位張，梁穗來的時候一眼看不到空隙，費大勁才在靠后的死亡角落找著了。

見到那輛在他看來“破不拉幾”的白中型車后，陳既白的無語被逗起了一興意：“這什麼玩意兒？”

梁穗很是驕傲地從包里掏出車鑰匙在他眼前晃：“我租的車，花了三百快呢！”

于是審視的目重新落到小破車上，陳既白扭了扭頸，掀著笑眼悠悠瞥著跟租的車，蠻理解不了地：“我那一車庫沒你中眼的？租個小破車跟我炫？”

梁穗

凝噎一下，心想哪有那麼蠢：“用你的車，不就會被你發現嘛。”

陳既白就這麼斜睨，擺出個看你要怎樣的表。

梁穗覺得他生起氣來真欠，但現在心巨好，因為這場畢業典禮，對陳既白的包容度也巨大。

彎眼笑起來，信心滿滿地把他拉到后備箱前，站到一個不錯的角度，把車解鎖，教他：“等我喊你，你就把后備箱打開。”

說完，小迅速跑向前座，在副駕駛上拎起個什麼件兒，沖后邊兒大喊一聲：“可以了！”

陳既白遠遠地從后邊兒瞅，約見跑回來了，兩指扣住底部一拉，尾門頂上去——

很俗套的氣球很俗套地升起來，撲著他的臉、呼吸，視角的邊際，他看見每一個升騰而起的氣球都用馬克筆寫了一個醒目的祝福詞。

“生日快樂！”

一個致禮盒裝的蛋糕被舉起在他眼前，梁穗從蛋糕后彈出式笑瞇瞇的臉，在側臉撇帶，禮盒一角的影在臉上折出韌的紋路。

此時此刻，發的是。

不得不承認這個驚喜實在是俗不可耐，可他仍舊實打實地怔忡失神，遲遲才回過腦子責怪：“你現在改口說畢業快樂，我就不怪你記錯日子。”

梁穗就知道他會這麼說，揚起臉說才沒有：“這是給你補的，二十二歲生日。”

真的都快忘了，是那張賀卡，讓想起來，其實是陪陳既白走過了一次生日的，但那次也是補過。

沒有蛋糕，沒有蠟燭，沒有祝福。

甚至被他藏起來的賀卡，也不是寫給他的。

想到這里，梁穗放下蛋糕，后備箱里氣球飛完了，還有兩個卡殼的，拿出來放飛，而后拿出余在一側的一束卡羅拉玫瑰。

陳既白二度怔愣地看著遞來一捧鮮艷，間突然哽塞，發不出話音。

出手，起了花朵中心側躺的賀卡。

上面那行，是他曾經反反復復閱覽，爛于心的字跡。

此刻寫著：祝我男朋友22歲生日快樂，往后的日子喜樂安康，岑靜無妄。

右下角留字：梁穗。

眼角漾開幾酸意，方才的緒早就不知道在哪個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他朋友只是租輛破車給他放幾個破氣球，他就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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