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折返

黎月箏趕到公司後, 沒有猶豫，直接去了紅基新聞負責組所在的樓層。

薛杭還是那個樣子。

被人圍簇在中間，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頭版新聞”。

他多厲害, 這一舉甚至能直接救活紅基。

黎月箏大步走到他面前, 周圍人奉承的聲浪幾乎要蓋過薛杭名字的聲音。

沒有分毫猶豫, 黎月箏拿起他工位上的雜志就砸了他一臉。

力道重，準磕到他鼻梁。

正人追捧得意的薛杭突然被什麽東西擊中，沒多疼, 但也齜牙咧狼狽地搐了下眉。

“臥槽誰——”薛杭直接飆了句髒話, 一擡眼撞上黎月箏，先是一愣, 火氣瞬間上來，“黎月箏你他媽有病啊！”

這幾下靜直接讓辦公室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投在他們兩個上，原本圍簇在薛杭邊的人也都慢慢散開。

黎月箏本就生的冷清, 此刻眉眼帶著薄怒, 一雙眼盯著薛杭, 毫不掩飾攻擊, 一瞬不瞬的模樣讓人心裏發。

薛杭若有若無地偏了下視線。

“紅基的新聞是你做的？”

黎月箏始終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平靜，“郝瑛蓮的新聞也是你？”

“怎麽查證的？證據都收集清楚了？”

“那天在電梯裏遇到我和思璟, 你聽到了多？”

一句句問話，清晰明亮，字字他心髒。

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分外明朗，質問直接甩在薛杭臉上。

“因為想找我不痛快, 所以跟上了郝瑛蓮。”

“你到底是做新聞還是看圖說話！”

“你放屁！”每說一句，薛杭的臉就黑一分, 到最後直接氣急敗壞打斷。

“不就是做了幾個新聞嗎你傲什麽！你還不是靠——”薛杭突然止了話音，左右看兩眼，沒敢繼續，只嗤笑了聲，“黎月箏，看我弄活紅基，你是眼紅了吧？”

“我眼紅你？”黎月箏面冷若寒霜，“不如去眼紅一條狗。”

“黎月箏！”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衆和他翻臉，直接踩著他臉子上罵，薛杭當然不讓，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就要往黎月箏那裏沖，像是要打人。

“誒誒誒！”幾個人沖上去攔住薛杭，好像生怕對黎月箏手。

薛杭指著黎月箏破口大罵：“你真以為老子不敢你嗎！”

氣氛劍拔弩張，所有人把他們圍住，就連不在這個樓層的林思璟和岑敘白幾人也紛紛趕了過來，見著眼前這場景都是一驚，迅速站在黎月箏後。

此刻的黎月箏表說不出的冷凝，帶著的憤怒，眼神冰冷，像尖銳的刀刃，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模樣。

“月箏！”林思璟怕薛杭不管不顧傷到黎月箏，忙去拉。

“行，老子今天就教訓你！”邊吼著，薛杭邊要沖上去。

岑敘白忙護著黎月箏，可卻坦然迎上去。

“你要有那個本事你就直接朝我來。”黎月箏步子未退，“廢話一堆跑不出新聞，只知道捕風捉影的垃圾有什麽資格囂。”

就在局面控制不住的時候，突然有陣打破局面。

衆人聞聲扭頭，目撞上幾人，周郵的高層董鳴，紅基總編蔣聞，還有賀潯。

和賀潯四目相對，黎月箏愣在原地，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賀潯每天都會給報備行程，沒記錯的話，今天賀潯本沒有來這裏的安排。至于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原因不言而喻。

幾人就站在辦公區門口，方才的喧囂那樣大，他們自然是聽到了黎月箏和薛杭的爭吵。而此刻，蔣聞的臉已經漲了豬肝。

空氣寂靜之極，沒人敢開口。

蔣聞咳了兩聲，“那個——”

“紅基的新聞有誤，我和郝瑛蓮有私，去MCN機構是經我介紹，不存在做戲一說。”黎月箏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都能聽到，“撤銷新聞，澄清。”

話音落下，周圍倒吸一口涼氣。

薛杭的臉更黑。

且不說紅基因為這條新聞能起死回生，就是蔣聞同意，董鳴也不會答應。紅基是《周郵》旗下的産品，撤銷新聞再澄清，簡直就是耍著公衆玩兒。

無異于告訴所有人紅基記者查證不實，為博取流量編造新聞，相當于自砸招牌。

主《周郵》也會有所影響。

直接在老板、總編和投資商面前提要求，實在是太過莽撞不經思考的行為。

但是黎月箏也比誰都清醒。

不鬧大，不讓所有人知道，這事兒就徹底過去了。

現在這個信息更疊飛速的時代，用不了多長時間，公衆的視線就會被新起來的熱點吸引過去，郝瑛蓮的事很快就會沒熱度，到時候就算澄清也來不及了。

所有人都會給扣上這個帽子。

董鳴的臉也不好看，尤其是賀潯在場，更不想讓他看笑話。

“你是…小黎？對吧，有事兒咱們私下說，別在這兒。”

“不在這兒在哪兒？”黎月箏聲音發冷，“難道真的等著薛杭顛倒黑白？”

迫于眼前這三個高層的力，薛杭就是有心想反駁也沒那個膽子，只能惡狠狠地瞪著黎月箏，表難看。

沒人說話，黎月箏呼吸收，“這條新聞從紅基發出去影響力有多大，掀起的輿論能毀了的人生！難道就真讓被我們潑髒水嗎！”

“說什麽呢小黎！”董鳴的語氣險些失控，瞄了眼旁邊的賀潯，“回去說！”

岑敘白注視著黎月箏，察覺到即將控制不住的緒，卻不知道怎麽安。看林思璟一眼，和眼神換。

林思璟也察覺到不對勁。

就算是對薛杭，對這條新聞有意見，黎月箏也不該這麽沖才對，這不是的事風格。

難不真的是因為那個郝瑛蓮，可不就是個普通的小商販嗎，黎月箏為什麽要為這麽大幹戈。

頂著董鳴施加的巨大力，黎月箏沉靜下來，雙目如枯井般空，滿是失。

賀潯眸沉暗，注視著黎月箏，心中緒翻湧。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黎月箏這樣緒失控了。

黎月箏站在那裏，子單薄，毫不畏懼高層力，眼睛微紅，讓賀潯心間鑽痛。

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想知道到底是什麽讓這樣。

想抱。

黎月箏嗤笑了聲，而後瞥薛杭一眼，如同看一坨沒有生氣的死，語氣輕蔑，“你真的很骯髒。”

一句話點了火。

“黎月箏你再說一句試試！”薛杭眸子猩紅，青筋暴起，一只手已經揚起。

賀潯心頭一，大步走上去要拉。

薛杭被岑敘白和其他人攔住。

然而黎月箏側對著賀潯，并沒有發現他的靠近，下意識甩開手臂覆上來的桎梏。

賀潯被開，手掌甩落在一旁。

清脆的打聲。

“賀總！”

氣氛靜默到詭，董鳴和蔣聞冷汗連連，雖不知道賀潯為什麽會主摻和這事兒，但也生怕黎月箏怒眼前這尊大佛。

黎月箏這才注意到邊的賀潯，對上他深邃的眼睛，心髒一。

想要說些什麽，奈何場合不對，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頓了頓，閉了閉眼，終是轉離開。

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半刻，賀潯垂下眼，手指緩緩攥。

-

黎月箏走到樓下的時候，收到了一條微信，信息發出者在意料之中。

【賀潯：等我。】

黎月箏心髒一陣陣悶疼，其實并沒有等，因為賀潯隨其後。

出公司沿路走了沒多久，邊有人按喇叭。

聞聲扭頭，黎月箏看到黑布加迪緩緩降下車窗。

賀潯淡淡著，什麽也沒問，“上車。”

車廂寂靜無聲，沒人開口，一路駛進黎月箏住的公寓，又停在地下停車場。

黎月箏從上車起便看向窗外，一路無言。

車庫本就線昏暗，車廂更是沒有什麽線。黎月箏低著頭，臉埋在影裏。

呼吸沉穩錯，漸漸失了節奏。

好半晌，賀潯率先開口：“今天為什麽突然和我說那些話？”

黎月箏的指尖了下，聲音細弱，像是被幹了力氣，“就是…突然想到了，就說了。”

話中的敷衍和瞞太明確，賀潯握著方向盤，清晰的手指骨在暗中也能看得清晰。

“郝瑛蓮是誰，你認識？”

“如果是普通的人，你不會因為這樣失控。”

一句話，拆穿黎月箏的遮掩，也阻擋瞞的機會。

黎月箏的手狠狠攥角，沒答。

賀潯又問，語氣加了些肯定，“和你過去那幾年有關？”

停頓片刻，他繼續，聲音有說不出的小心翼翼，“還是，和當初有關。”

黎月箏嚨痛，腔裏好像有腥味。

長久的僵持，像是在打磨人的心髒。

良久，賀潯長長呼吸一下。

“黎月箏，我們什麽關系？”賀潯偏頭看，“為什麽你什麽都不願意和我說？”

旁邊的視線像刀劃刻進骨，黎月箏不敢看過去。

“黎月箏，其實我一直想問問…”賀潯低聲笑了下，“分開這些年…你有想過我嗎？”

“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什麽都不告訴我…”

賀潯的瞳孔抑不住緒，很艱難地問出來，“黎月箏，你我嗎？”

緒撕扯著黎月真的心髒，過往和現在像兩把剪刀，把全分得支離破碎，想要拼湊完整，卻怎麽都有裂。

這是他們之間的坎。

車庫門口有車子駛進來，車燈越過車窗打到他們上，又匆匆掠過。

車廂裏明明滅滅。

半晌，賀潯啞聲道：“好…我知道了。”

跟著，駕駛坐的車門被打開又狠狠關上。

車廂裏只剩黎月箏。

聽著離去的腳步聲，裏的最後一弦也崩斷。

緒積到極點，瀕臨崩潰。雙手和肩膀開始不控地，指尖蜷。

黎月箏不上氣來，那次噩夢之後的覺又來了，水般一次次沖擊，像要把溺死。

黎月箏攥住口料，低下頭，突然就哭出了聲。

強烈的，不控的，眼淚洶湧而出。

哭聲被車門隔絕，黎月箏藏在黑暗裏，淚水決堤，肩膀上下，氣息難提。

以至于有人靠近都沒聽見。

下一刻，副駕駛的車門被拉開。

一冷氣吹進來。

黎月箏還沒來得及寒涼，就被擁進懷裏。

悉的氣息灌滿鼻腔。

“別哭了，兩兩。”

是賀潯，走了一半又折返，彎腰探來擁抱。

怎麽舍得丟下。

好不容易把他的兩兩找回來，他不能再失去。

黎月箏哭得更兇。

耳邊是男人微微的嘆息，聲音喑啞幾乎聽不到尾音。

“別哭，兩兩。”

“不說就不說，我只是…需要點時間適應。”

“你不用搭理我。”

“你想怎麽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