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澤不見了？”蕭凌川眼底怒焰滔天，聲音低沉得仿佛從地獄深傳來，“既然如此，那便別怪本王大開殺戒！”

他手中的刀鋒驟然近花連城的脖頸，冰冷的刃口劃破皮，殷紅的珠緩緩滲出，沿著刀淌下。

花連城嚇得魂飛魄散，雙一，聲嘶力竭地朝趙謙嘶吼：“趙謙！你還愣著做什麼？快讓他住手！救駕！快救駕！”

趙謙卻依舊不慌不忙，目沉靜如深淵，語氣平穩得近（乎）冷酷：“王爺若執意取陛下命，固然可解一時之恨，但于尋找王妃又有何益？太子心思詭譎，宮中道錯綜復雜，他既已遁走，便如魚游大海。天下之大，王爺又何尋人？”

他微微頓了頓，往前邁出兩步，停在一個恰到好的距離，聲音低緩卻字字如刀，準刺蕭凌川心底，“王爺不如與我南月合作，由我們傾力相助，尋回王妃下落。王爺英明果斷，想必明白，一時泄憤與救回心之人，孰輕孰重。”

每一句話，都如一記重錘，狠狠敲在蕭凌川的肋上。

他眼中的殺意未曾稍減，反而因這份被悉的無奈而愈發暴烈。

他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帶回姜姝寧。

可眼下，這個看似儒雅的男人卻告訴他，他最想屠戮的對象，偏偏是救回姜姝寧不可或缺的籌碼。

花連城見蕭凌川神似有松，立時涕泗橫流地附和：“對！對！外甥，趙卿所言極是！只要你放過朕，朕立刻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天澤那逆子！定將你的王妃完好無損地還于你！朕以帝位起誓！”

蕭凌川眼底翻涌，握刀的手指因用力而青筋暴起，指節泛白。

多年積的恨意，如洪水般在他腔中咆哮，恨不能即刻割斷眼前這人嚨，將害死母親的仇人碎尸萬段。

然而，姜姝寧還在等著他。

他若殺了這人，南月朝野大，姜姝寧的下落恐將更加渺茫。

就在他心撕扯戰，殺氣稍有松懈的剎那，趙謙眼底閃過一抹極難察覺的。“嘩啦——”

一聲沉重的機括響，從大殿的四壁傳來。

蕭凌川猛然抬頭，只見原本的墻壁上，不知何時竟打開了數十個黑的方口。

每一個口后面，都出了一架寒閃閃的重弩。

那壯的弩箭，箭頭在燭火下泛著幽藍的，顯然淬了劇毒。

所有的弩箭，都對準了他。

不，更準確地說，是對準了他懷中的花連城。

花連城臉上的瞬間褪盡，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趙謙，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趙謙……你……”

趙謙仿佛沒看到皇帝驚恐的眼神，只是平靜地看著蕭凌川，說道：“王爺，現在，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談談了。”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卻著一令人不寒而栗的殘忍。

“要麼，你現在殺了陛下，然后，我們萬箭齊發，讓你給陛下陪葬。你也不必再找回你的王妃了。”

“要麼，”趙謙的角終于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你放開陛下。我們會幫你找到太子，讓你見到王妃。至于之后如何，就看王爺的誠意了。”

這本不是選擇。

這是赤的迫。

蕭凌川口劇烈起伏，間涌上一腥甜。

他死死盯著趙謙，那眼神仿佛要將他凌遲。

原來，這南月皇宮里，真正掌權的本不是這個花連城的廢，而是眼前這個笑里藏刀的文臣！

花連城已經徹底嚇傻了。

他能覺到，那些弩箭不僅僅是威脅蕭凌川，更是真的打算連他一起穿。

“外甥……不……王爺……”他語無倫次地哀求，“你放了朕吧！求求你！只要朕活著，你才有機會找到你的王妃啊！”

蕭凌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滔天怒火被一層厚厚的冰霜覆蓋。

他猛地一推，將抖一灘爛泥的花連城狠狠推向趙謙的方向。

花連城腳下一個踉蹌，被旁邊的侍手忙腳地扶住。

幾乎在同一時間，蕭凌川手中的佩刀“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他輸了。

在這場以姜姝寧為賭注的博弈里，他輸得一敗涂地。

趙謙揮了揮手，墻壁上的弩箭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

他走到蕭凌川面前，臉上帶著一抹淺淡卻意味深長的微笑，仿佛早已將一切算計于心。

“王爺果然是識時務的俊杰。既如此，不如移步老臣府上一坐如何？除了盡快尋回王妃的下落，老臣還有許多事想要與王爺商議。”

蕭凌川抬起眼，目冷冷地掃過他那張儒雅卻深不可測的臉，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首輔大人好大的膽子，就不怕本王一怒之下，取了你的項上人頭？”

一個在南月權傾朝野的權臣，他的命，可比一個殘暴無能的昏君值錢多了。

趙謙卻毫不，依舊保持著那份令人捉不的從容。

“王爺乃當世豪杰，中有丘壑，豈會做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想必在王爺心中，老臣這條命遠不及王妃萬分之一。”他頓了頓，朝蕭凌川恭敬地頷首一禮，手做出邀請之態，“王爺，請！”

蕭凌川冷哼一聲，終是未再反駁，邁步跟上了趙謙的步伐。

二人一前一后，踏了趙謙位于皇城一隅的宅院。

這座宅院雖不及皇宮奢華，卻別有一番低調的雅致。

青石小徑兩旁，竹影婆娑，空氣中彌漫著一清幽的香氣。

蕭凌川剛踏院中，便眉頭一皺，腳步微微一頓——這香氣，竟是如此悉。

那是記憶深的一抹溫，是他還是懵懂孩時，曾在母親隨帶著的香囊上聞到的味道。

蕭凌川的眼神陡然沉下來，拳頭在袖中悄然攥，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見他上跡斑駁，趙謙溫聲提議道：“王爺一路奔波，又了傷，不如先焚香沐浴，換一干凈衫，再到暖閣中飲茶詳談，如何？”

蕭凌川本冷聲拒絕，可對上趙謙關切的目，他卻改變了心意：“也好。”

待他沐浴完畢，換上一趙謙命人備下的玄錦袍，來到暖閣中時，趙謙早已換下朝服，著一素雅的青衫，端坐在茶案旁。

案上，一只紫砂小壺裊裊升起白霧，茶香清雅，與窗外竹林的清風融為一。

蕭凌川在對面坐下，目冷冽地掃過趙謙，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這茶香，果然也與記憶中母親最的味道如出一轍。

他猛地抬起眼，死死盯著趙謙，聲音中抑著無盡的冷意：“這些香，這些茶，都是刻意為之吧？”

趙謙并未回避他的目，反而深深地看了回去，眼中似有復雜的緒一閃而逝。

他低嘆一聲，語氣中帶著一難掩的懷念：“王爺果真敏銳。這香，這茶，確實是令堂當年最的。見到王爺，老臣便忍不住想起當年與令堂的種種過往。王爺的眉眼，實在與芷若太過相似了。”

蕭凌川“砰”地一聲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茶水濺出幾滴，洇了桌面。

他冷笑一聲，眼底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首輔大人該不會以為，本王是你和母親的孩子吧？”

此言一出，趙謙原本平靜如水的臉上，驟然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詫異與痛楚。

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了一下，聲音中帶著一罕見的慌：“你……是如何知曉的？”

“首輔大人如此驚訝，莫非真是心虛了？”蕭凌川冷冷地盯著他，目如刀般鋒利，仿佛要將眼前之人徹底剖開。

“你以為這些陳年舊事，當真無人知曉？你不正是我母親當年在南月的未婚夫嗎？比起那個將親妹妹送到大鄴和親的南月皇帝，你這個眼睜睜看著未婚妻遠嫁他國的懦夫，才是本王最為不齒的！”

趙謙的臉瞬間慘白如紙，儒雅的外表下，那雙深邃的眼中涌著無法掩蓋的痛苦與悔恨。

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辯解，可最終只化作一聲低啞的苦笑：“當年……老臣也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工部尚書，縱有心護，卻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蕭凌川猛地湊近他，眼中怒焰熊熊，聲音低沉而充滿恨意，“所以你就眼睜睜看著我母親被送虎狼之地？你可知，在大鄴的那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

他頓了頓，聲音中夾雜著無盡的悲愴與憤怒，“你們可知道，我母親宮不到一月，便被迫流產了腹中的孩子？沒錯，你和的孩子早就死了，被大鄴皇帝親手殺死的。

而我，是在無數次流產后懷上的。那時的，距離上一次流產還不到兩月！你們卻將留在那樣的地獄里，不聞不問數年，可有想過過的是什麼日子？！有時候，本王甚至想，若早些死去，或許還不用繼續忍那樣的折磨！”

趙謙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平靜，劇烈地抖起來，雙手握拳，指節因用力而青白。

他低聲喃喃，聲音中滿是悔恨與自責：“是我負了芷若，是我無能……我從不知了如此多的苦……”

“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蕭凌川冷冷打斷他，目中沒有一容，只有無盡的冰冷與厭惡，“我母親早已香消玉殞，而那個禽般的父皇，也已被本王親手送地獄。你如今懺悔，不過是徒增笑話！”

趙謙抬起頭，眼底布滿，聲音沙啞而急切：“不，你是芷若的孩子，是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脈！我愿意彌補你，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王爺，你要我如何做，才能稍稍減輕你對老臣的恨意？”

蕭凌川冷笑一聲，緩緩靠回椅背，目中閃過一抹危險的芒。

他一字一句，聲音低沉得仿佛從地獄深傳來：“若你真有心彌補，那就將當年主張我母親和親的罪魁禍首殺了！助本王，為這南月的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