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慕嘉跟程予安分手滿一個月，去了城南最貴的酒吧。

水晶吊燈將香檳照流的河。

一連喝了三杯，酒在管燃燒。

舞池里人影幢幢。

慕嘉獨自沉浸在巨大的傷痛之中，間或用怨懟的目掃過不遠端坐VIP卡座的一雙背影。

——

跟平日里冷聲警告時的高高在上不同，那人此刻極文雅地坐在卡座上。

白高定襯衫松散地解到第三顆，出凸起的結，修長的手指轉酒杯，冰塊撞聲響在嘈雜的音樂中。

對面的人長相則偏端莊大方那一掛。

在同他談。

從人不時地出微笑，就看得出那人看著也極好耐，對于人的每一句話都溫和地回答。

-

第四杯酒下肚時。

慕嘉覺到自己的腦子已經有點不清晰了。

看著不遠那一雙影疊重影，腦海里浮現他高高在上，警告跟程予安分手時的話。

“仗勢欺人？”他修長的手指拽松領口，俯看，仿佛睥睨眾生，“我就是欺負你怎麼了？”

“聽話就乖乖跟程予安分手，你們家世懸殊，不會有未來的。你不會覺得他會當真娶你吧？信不信，分手之后，他很快會遵從家里的決定，跟合適的人選聯姻。”

——合適的人選，指的是他妹妹謝泠。

混蛋。

冠禽。

不，禽不如。

慕嘉在心里又狠狠地痛罵了對方幾句，但還是覺不解氣。

尤其此刻。

他為了自己輝煌商業前途拆散了的好姻緣，他自己卻隨慵懶地，在這樣有調的酒吧里，跟坐在一塊品酒。

做盡壞事，還對他的家世地位沒有任何影響，這世界上果然沒有因果報應！

——

許是酒壯慫人膽。

也或許是，酒的作用下，見起意了。

慕嘉整理了一番儀容，踉蹌著步伐繞過大半個酒吧，跌跌撞撞地走到謝斯衍所屬的VIP卡座位置。

這一塊地方僻靜，有人來。

慕嘉在他跟前站穩形，抬著一雙瀲滟的眼看他，我們分手了，你滿意了嗎？

男人緩緩地抬起眼。

他鏡片后的目像淬了冰的鋒刃，寸寸掃過上。

高高在上。

拒人于千里。

這眼神讓慕嘉渾發冷，神魂短暫地清明。

但也只是一瞬間。

很快，酒的作用再度占據神智。

發現他罕見地戴了一副金邊框眼鏡，鏡鏈垂在頸側，隨呼吸輕輕搖晃，看著人模人樣的，頗有斯文敗類那風。

“謝……”

慕嘉站在他側，一手，堪堪倒在他上。

他面前的人一驚，半窺探的笑，“斯衍，這位是……？”

——

今夜相親局。

騰芷海外留學回國，為了顯示自己不似國老古董，特意遷就謝斯衍圈子的作風，選了這家調品味兼的酒吧。

兩人方才也相談甚歡。

謝斯衍擺明了要無視醉后酒壯慫人膽的于慕嘉。

他慢條斯理地揮開的手，避嫌地坐直，淡淡地撇清，“不認識。”

不認識？

騰芷扭頭又看了一眼那孩的樣貌。

酒吧燈昏暗。

但依然看出生了一副極出挑的面孔。

杏眼紅，白如脂，形還是謝斯衍鐘的小型。

騰芷對這個回答，保留懷疑態度。

但兩人現下的關系，不合適多問什麼，垂下臉，兀自攪著杯的冰塊。

慕嘉被謝斯衍這麼一揮，本就迷糊的神智，更分不清今夕何夕，一轉撞到了后的人。

“對不起。”

慌張地回頭道歉。

被撞到的男人本來氣勢洶洶，但定睛一看，發現撞到自己上的是個大人，立刻氣消了。

“沒關系，沒關系。”

他視線在兩人之間轉，片刻后一抹膩笑浮上臉，“，一個人嗎？我送你回家吧。”

四下無人阻止，慕嘉又醉酒，很快，那男人便攙扶上醉酒的人朝酒吧外的方向走。

騰芷看到這一幕，笑了笑，覺得剛才是自己確實是想多了。

“斯衍，我還以為剛才那姑娘是你的債。”

騰芷半開玩笑地道，“不過你一直在國，這個家背景，玩玩也是有的。”

——只要結婚后，一心一意就好。

他們上流圈子都是這樣，若說結婚前沒談過一個朋友，那不可能。這個家世地位外貌，不知道多小姑娘往上撲，只要……

謝斯衍視線之，人被那個男人帶著往酒吧出口走。

形踉蹌，男人扶著頭靠在自己脖子上。兩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不知道在思考什麼，謝斯衍許久沒有回話。

片刻后，他修長的手指輕推鏡框，平直地道，“騰小姐，今天的小聚很開心。不過我這兒稍微有點私事，先告別了。你如果不方便打車，稍后會有我助理聯系您，送您回家。”

說完，他風度翩翩起，大步朝著酒吧門口方向去了。

——

酒吧外。

被夜風一吹，慕嘉的酒醒了分毫，擰著眉，仰頭看扶著自己的男人。

“我好像……不認識你，”

“不認識算什麼，一回生，二回。”男人說著，就要把人往的出租車上送，臉上全是油膩的笑容。

就在慕嘉半條已經邁上出租車，一只手臂擋在前。回頭，看到方才冷眼旁觀的男人此刻出現在眼前。

“放開他。”

他對著后控制自己的男人冷冷道。

“你是誰？”

到的鴨子不能飛了，男人很快不滿地開口，手更用力地拽慕嘉。

慕嘉腦子里卻想著找謝斯衍算賬。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揮開后男人，子順勢撲在他懷中，“你又要來欺負我嗎？”

撞到他堅的膛。

謝斯衍扶著的手微微頓住。

路燈照下。

慕嘉在懷里仰頭看他。

夜幕初上，燈落進他眼里，碎千萬顆星星，這張臉確實不尋常——

鼻梁高，眉骨端正。

薄不染而紅。

在程予安的畢業照上，在金融雜志的專訪里，在上周取錯的婚禮邀請邀欄中。

謝斯衍。

忽然起惡意。

用膝蓋蹭他西的褶皺：

“程予安最好的兄弟，華爾街回來的并購狂魔，你追出來作什麼？”

綢吊帶，從的肩頭落。

看見他結滾了一下，嗓音更甜：

“現在要給你兄弟打電話來接我嗎——？”

“……”

謝斯衍突然笑了。

他手拽了下自己領帶。

一手控住慕嘉，一手合上出租車車門。

對著男人說了句：“別惹我報警。”

見他來真的。

又意識到男人看著背景不俗。

男人忙不迭放下人跑走，車輛也隨即駛離。

他慢條斯理地摘下金屬眼鏡。

鏡架折疊時在夜里發出咔的輕響。

微笑讓他整張臉突然鮮活起來。

像名貴的油畫，陡然染上一人氣。

你們已經分手了。

陳述句。

就在慕嘉以為對方準備推開自己。

他手徑直過去，大力了一把的，斯文敗類地道，知道往我懷里撲，意味著什麼嗎？

——

一即燃。

電梯鏡面映出他們疊的影。

上樓梯時，謝斯衍已經迅速地反手將人摁在了墻上吻。

他的舌探進去，慕嘉的膏蹭在他領口，像雪地里一瓣碎的山茶。

男人的吻帶著懲罰和惡意，咬得舌尖發麻，洶涌澎湃，間隙中他含糊不清地飄聲問，今晚是故意來我的嗎？

慕嘉一怔。

這人簡直是顛倒黑白的行家。

明晚是程予安的訂婚宴。

拜他所賜，這時候出現在酒吧，自然是借酒澆愁。至于為什麼選擇這家貴重的酒吧，大約是想花錢買清凈。

謝總眼里只有商業前程，也看得見人嗎？反相譏，手指卻自暴自棄地去解他的皮帶扣，...

謝斯衍反握住解扣子的手，慢條斯理跟十指相扣，往下探，“你當我是和尚。”

慕嘉嘟嘟，想再說點什麼，但還沒開口，就被按在玄關的油畫上。

謝斯衍扯下領帶綁住手腕，慕嘉回頭，發現他臥室墻上掛的是《麗達與天鵝》正品。

天鵝羽翼籠罩。

麗達仰頭凝他的姿態，跟此刻如出一轍。

當晚。

浮沉間，他迷糊地看到他腰間的一小塊疤痕。

書房中，瑞士銀行的定制鋼筆——和程予安去年生日收到的一模一樣。

最失控的時候謝斯衍咬著耳垂問：“他過這里嗎？”得到否定答案，狠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