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馬車外, 秋意濃烈, 龍衛校尉們雖已換上常服,但依然英武不凡, 為首的那個方越更是魁梧健壯, 一看就是好侍衛。
約莫猜著, 這位方越統領估計平時也是一位“大人”,是眾員阿諛奉承的對象,可他現在還不是來奉命護送自己。
當然了,不能太張揚, 不能太得意忘形。
只能把這些記在心里, 自己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榮耀富貴。
也想起自己在景熙帝面前的小意奉承, 撒賣乖, 這些意真真假假的, 阿嫵也分不清楚, 但無論如何一切都是值得的。
的余生只需要哄好這一個, 哄好了, 便不再怕這世上任何一個。
馬車緩慢地行駛在郊野, 阿嫵開始想著接下來自己怎麼辦。
能怎麼辦?當然是要報仇雪恨了!
阿嫵拳掌,矢志要給那些人來一個狠的。
先從延祥觀開始吧, 宋靈是吧?還有妙心?統統要們好看。
當然還有聶三, 聶三這個畜生,要讓他生不如死!
還有柴房的老鼠!不,整個延祥觀的老鼠都得死!
等把這些都理了, 再想想怎麼對付陸允鑒,還有太子妃,皇后。
——不過對付這幾位,時機現在還沒。
皇帝對自然是寵的,但憑著這點小小的寵,還沒資格對著人家磨刀霍霍。
阿嫵絞盡腦地想,想來想去,卻想起景熙帝的話。
他說如果自己能為他生下一男半,他便把天上星星摘下來。
如果能孕育一個皇嗣就好了。
不過這老皇帝為什麼說出這種話,阿嫵胡猜著,他子傷了不行嗎?
如果這樣,能不能從太子那里借一個孩子來?反正是他們皇室的子嗣也是他的脈。
打住!
阿嫵意識到自己想法,自己把自己嚇得打了一個寒。
千萬別犯傻,好不容易從皇帝那里求來的憐惜,萬萬不可自毀前程。
此路不通,生皇嗣來固寵的法子暫且歇一歇,阿嫵開始想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擰眉仔細想了一番,再次將目投向窗外的方越。
方越正筆直而嚴肅地策馬而行,覺到馬車的視線,他目不斜視。
他既然查過阿嫵的來歷,對于阿嫵在延祥觀的行事自然也略知一二,他甚至和聶三有過道,知道聶三往日的行事和子。
原本大有前途的太子府侍衛竟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這尤。
方越深知,這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禍水,和沾邊的男人從太子到聶三,有一個算一個,看起來日子都過得不太好。
如今也就是上景熙帝,帝王的威嚴氣勢,能收服住這妖。
可誰知道阿嫵的視線就在他上繞來繞去的,像一樣。
方越皺眉,抿了,有些拘謹而無奈地想,為什麼要看自己?
雖然生得人,可自己心里最清楚,這種人不能,這也不是自己能的。
所以再,他真是無半點遐思!
方越越想越害怕,趕放緩了速度,和其它都尉同騎,免得瓜田李下說不清楚了。
抵達延祥觀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遠遠地便看到,延祥觀外肅然侍立著校尉若干,都是穿靴鞋,帶幞頭,一的細摺辮線錦袍,佩腰刀。
方越一看便認出,這是太子府中都尉,是正五品門千總彭昭的下屬。
阿嫵也認出來了,太巧了,當時跟著太子追趕自己,追到護城河卻被攔下的,正是這一撮人。
方越瞇起眸子:“太子殿下在此。”
他覺得事難辦了。
按照時間推算,這會兒景熙帝回宮,并召皇后、太子和太子妃回宮,自己將這寧娘子安置在延祥觀,著令延祥觀好生照料著寧娘子。
這期間自己在此姓埋名,守護著寧娘子,確保寧娘子安全無虞,待到帝王下詔,召寧娘子前往宮廷,自己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可現在,太子若在,這意味著,皇帝派去的都尉并不曾及時將消息傳達給太子,不能支開太子,那太子如果和寧娘子對上呢?
況且,自己出現在這里,被太子府的侍衛認出來,消息提前走,也終究不妥。
阿嫵看著這番景,卻覺得正合自己心意。
心里有一個興的小人兒正扭著子張牙舞爪,來啊來啊誰怕誰!
進了宮后得規規矩矩呢,趁著現在沒進宮,先狐假虎威給他們來一個下馬威!
于是掀開窗帷,對著方越一笑:“方統領,借一步說話。”
方越冷不丁看綻笑,頓時心里一個。
但此時此刻,事難辦,他不得著頭皮翻下馬,站在距離馬車足足三丈遠之,抱拳一拜。
能在帝王懷中撒賣乖的子,份再低,那也是貴人,沒有人敢得罪這樣的人,是以方越此時格外小心。
阿嫵笑著對方越道:“方統領,小子份低微,卻勞煩方統領一路護送,折煞小子了。”
方越自始至終低著頭,不肯看阿嫵一眼:“夫人說笑了,下奉帝命護送夫人來此延祥觀,職責所在,應當應分,何來折煞一說。”
阿嫵笑得眉眼彎彎:“方統領,如今我等一行即將抵達延祥觀,延祥觀為,況且這次陛下又是要小子低調行事,所以小子想著,方統領護送小子至延祥觀,便可先行退,免得被外人看到,倒是引起猜忌和麻煩。”
方越一聽,倒是意外,意外之余覺得正中下懷。
帝王要他們護送這子延祥觀,還說要低調行事,在詔書下達至延祥觀之前,不可外傳,免得節外生枝。
太子在延祥觀,他正愁該怎麼掩人耳目,這位小娘子便提出這個好辦法。
只是帝王有命,要他保護這小娘子,他自然也怕有什麼不妥,當下略有些躊躇。
阿嫵看出方越的意思,輕笑道:“方統領,陛下吩咐,要統領隨護小子,小子知道方統領往日隨侍帝王畔,不敢怠慢,但有什麼事,我們總可以商議商議,是不是?”
方越神頓了頓。
這小娘子話雖說得含蓄,但意思卻很明白。
他方越雖然是帝王畔的人,但既然來隨護,那自然是要聽話。
所謂的“不敢怠慢”是反話,就是要讓他聽的。
他不聽,那就是他依仗帝王之勢不聽從調遣,回頭說不得就去告狀。
在片刻的猶豫后,他便一個抱拳,恭敬地道:“夫人所言極是,屬下既奉命隨護,自然一切聽從夫人調遣。”
他用了“調遣”這個字。
在阿嫵這麼一個弱子面前,一個龍衛直駕校尉要用“調遣”二字,在今天之前這是辱,但今天之后,便是本分。
阿嫵輕笑:“好。”
看出方越對自己態度的變化,這很正常,因為得了帝寵。
是坐在帝王懷中撒的人,世人瞧不起侍人者,可世人終究要低頭。
方越和聶三,其實沒什麼大不同,無非職位高低。
曾經以來聶三,可現在,可以坐在馬車中要方越站著和自己說話,可以以前途或者帝命來拿他。
今日的依然是昨日的,但又不一樣了。
說著這話,阿嫵下了馬車,方越選了五名都尉,都是不曾和太子府有過來往,不至于被認出的,待他們隨妙真仙姑前往延祥觀。
之后他恭敬地奉上了火漆牛皮紙信封,上有明黃印。
阿嫵接了過來。
方越不著痕跡看了一眼阿嫵,眼神如,但也涼若秋水。
他垂下眼,心里卻再明白不過,大暉平靜無波的后宮,只怕要起波瀾。
妲己褒姒在這小子面前只怕都稍遜幾分。
阿嫵并不以為然,接了火漆牛皮紙信封,由幾位便服都尉陪著,走向延祥觀。
才一走到門前,便有侍衛嘩啦啦圍上來。
阿嫵言明份,那些侍衛倒是唬得不輕,他們一直在尋這子,如今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當下將阿嫵團團圍住,又命人趕通稟侍衛首領彭昭,以及太子。
那邊侍衛還沒來,便有守門老道姑翹首看過來。
老道姑一看到阿嫵,頓時一個激靈:“你,你還敢回來?你這個——”
阿嫵道:“太子殿下可在觀中?”
老道姑:“啊呸,你還想見太子!”
言語不敬,一旁陪同阿嫵的都尉當即上前,護住阿嫵。
這幾位都尉才剛上前,太子府侍衛紛紛刀劍出鞘,一時鏗鏘之聲不絕于耳,雙方短兵相接。
阿嫵:“諸位稍安勿躁,今日貧道既重回延祥觀,自然有話要說,煩請通稟一聲,貧道要面見宋靈,并拜見太子殿下。”
那老道姑是往日張狂慣了的,哪里容得阿嫵,張口一聲“呸”便要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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