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景熙帝卻陡然道:“站住。”
只是簡潔兩個字,卻如雷震耳, 帝王霸氣四溢, 妃嬪們全都噤若寒蟬。
阿嫵順地垂著眼睛。
知道自己進景熙帝的后宮必然要引起一番波瀾,皇太后,皇后, 其他妃嬪,還有太子,這些都要激烈反對的。
但是,要進宮的是皇帝,都是聽皇帝的,所以什麼都不說,一切都由皇帝來解決吧!
畢竟,是這麼弱,這麼無辜,只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娘子啊……
景熙帝那麼一聲,眾人盡皆僵在那里,誰也不敢。
景熙帝一袍角,徑自起,邁步走到殿中間。
他恭敬但不失霸氣地道:“母后,這子俗家姓寧,單名一個嫵字,確實曾經流落太子府中,之后遁道門,可是今日朕不管是什麼份來歷,朕既然下了旨意,要進宮伴圣,金口玉言,斷斷沒有往回收的道理,從此后,便朕的后宮,是朕的皇妾,朕會給一個貴人的誥命,再給一安之所。”
他的視線巡視過眾人:“朕已經臨幸于,甘霖所至,便是君恩,既得君恩,此事已定局。至于誰要說三道四,誰要給朕搬弄是非——”
眾妃嬪聽此言,一個個臉慘白,紛紛跪下,齊聲道:“臣妾不敢!皇上息怒!”
皇帝的話語太簡單暴,那意思就是,他睡都睡了,他睡的人,就是他的人,就得宮!
哪個再嚼舌,殺殺殺!
眾妃嬪驚嚇之余,腦中只回著一個念頭,皇帝竟然臨幸了人,原來皇帝沒壞了子,原來他還行……
景熙帝扯,輕淡一笑:“諸位娘子,你們賢良淑德,自然不會四搬弄口舌,朕信得過你們。”
眾人紛紛道不敢。
景熙帝神微斂,負手而立,淡淡地道:“宮中有了這樣的喜事,諸位也不必行此大禮,隨意些便是,平吧,以后寧貴人在宮中,凡事還得仰仗諸位多多提攜呢。”
景熙帝這話說得別有所指,眾人越發驚惶。
至于寧貴人……皇帝竟然已經開始口喚寧貴人了…
那是把貴人的份位給按上去了。
皇太后見此景,臉鐵青。
這皇帝簡直是瘋了,跑到后宮欺負娘子們了?他這樣,誰不嚇個半死!
景熙帝卻在此時,頗為溫和關切:“母后,兒臣看你臉不好,你喝口茶?”
皇太后:“哀家——”
景熙帝卻對阿嫵道:“寧貴人,還不給母后,給皇后娘娘敬茶?”
阿嫵聽此,明白景熙帝的意思,順地道:“是。”
一時早有宮娥,匆忙奉上茶來。
阿嫵接了,恭敬地奉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沉著臉,自然不接。
阿嫵便不吭聲,把那盞茶高舉過頭頂,恭敬而無聲地舉著。
纖弱的手腕,雪白如玉,舉著那白瓷茶盞,一切看上去賞心悅目,卻又有幾分可憐。
不過皇太后沒有接,板著臉,看都不看。
阿嫵依然舉著,舉得時間過久,手腕承不住力而微微抖,茶盞中的茶水也在晃。
寢殿中格外安靜,只有滴的聲響,一下下地響起。
皇后屏住呼吸,死死盯著。
知道,皇太后是攔住景熙帝的最后一道屏障,皇太后必須拒絕,不能接這茶。
這時,景熙帝的聲音響起:“寧貴人,是不是你不夠誠心,太后娘娘才不接你的茶?”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權威。
阿嫵聽得一愣,現在,要做什麼?
無數雙眼睛看著,咬了咬,捧著那茶盞,再次道:“太后娘娘,請喝茶。”
因為過久地舉著那盞茶,手上已經無力了,以至于說話都怯弱小聲起來。
太后聽著那無辜而細弱的聲響,看向皇帝兒子。
他也在看著自己,神溫和含笑,不過眼神固執,其中意味再明白不過。
他知道若是和自己商議,自己定然不允,所以先斬后奏,他就是要自己必須認下,不然今天他不會善罷甘休。
于是太后終究輕嘆一聲:“罷了。”
皇后心里咯噔一聲。
眾妃嬪全都小心看著。
太后在眾人神各異的目中,到底接了茶盞。
接了茶,便意味著接納。
阿嫵這才緩慢地收回自己的手,此時手腕已經酸到不行了。
不過景熙帝又道:“再為皇后敬茶。”
按照規矩,宮中新晉子,貴人以及以上都要敬茶,敬皇太后,敬皇后。
皇后聽這話,頓時陷掙扎。
皇太后接了這茶盞,接不接?
景熙帝并沒有多看皇后一眼,他神從容,篤定。
在這一瞬間,皇后覺自己被辱了,景熙帝料定必須接,他就沒有給另外的選擇。
他認為沒資格,也沒膽量不接。
可真是徹底的蔑視和不屑。
所有妃嬪全都在支棱著耳朵聽著,大庭廣眾之下,皇后陷了天人戰。
而阿嫵高舉著那盞茶,恭敬順。
有了皇太后的經驗,只需要繼續重復一遍就是了,最后拿不住這盞茶摔了,或者暈倒,那不怪,得怪景熙帝。
反正都是景熙帝的,都是景熙帝的錯……
所以只是舉著那茶盞,一臉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最后終于,皇后在眾目睽睽之下,到底接了那盞茶。
眾人松了口氣,可同時心里又浮起憂慮。
后宮突然來了這麼一位,那,那以后可有得鬧騰了吧?
*************
殿中氛圍格外尷尬,不過都是后宮人,慣常最會掩飾緒的,所以在片刻的驚瀾后,一切勉強恢復了平靜。
皇太后面上雖然冷淡,也勉強賜了一件玉鐲子給阿嫵。
阿嫵寵若驚地謝恩,磕了三個頭。
覺得皇太后的寢殿就是好,地上的栽絨地太過,以至于跪著都不會膝蓋疼。
皇太后命平,自然也就起來了。
皇太后臉上淡淡的,吩咐一旁:“去吧,給諸位姊姊見個禮。”
便領了阿嫵,分別給阿嫵介紹,阿嫵都一一見禮了。
原來大暉后宮除了陸皇后外,還有三位妃子,分別是莊妃,康妃和順妃,順妃往下有賢嬪,惠嬪和安嬪,除了這幾位,又有昭容,昭儀,婕妤不等,統共大概十人。
今日能侍奉在皇太后邊的都是貴人以上,其它人都沒資格面。
阿嫵只是貴人,不過顯然帝王偏心,非要在皇太后面前臉敬茶。
阿嫵分別見禮,眾人也都笑臉相迎,阿嫵也在這見禮中,大概將這些做到了心中有數。
莊妃是除了皇后外份最貴重的,為眾妃之首,不過相貌平常,且下頜邊緣似乎有些陳年舊疤,雖然用脂遮掩了,依然能看出痕跡,可以想見當年必過重傷了。
阿嫵猜著,可能是因為什麼事立了功,才有了如今這個位置,這妃子份位,不像是侍奉君王,像是頤養天年的功臣,面又從容。
康妃是因為生了德寧公主,生得相貌不錯,三十多歲的人了,保養極好,只是那雙眼睛看人時,有些挑剔不屑——仿佛才是那個正妻。
康妃下面的順妃,相貌格外出挑,阿嫵甚至覺得年輕十歲的話,應和自己不相上下。
這三位乍一看都是三十往上的年紀了,而下面的嬪以及昭容昭儀,相對年輕,不到三十歲,也有二十五六歲的,們相貌不等,有的相貌平平卻淡雅溫和,有的是當之無愧的絕。
阿嫵這麼過了一圈后,心里大概猜到了,宮里頭的份位和相貌無關,基本上大家的份位高低是按年紀來的,看來景熙帝對后宮并無任何偏,大家全都在論資排輩,按部就班地熬。
阿嫵覺得,自己站在這麼一群姊姊面前,能以二八年華坐在貴人的位置,其實算是很出挑了。
這份位,真不低,簡直媲十八歲狀元郎,年有為!
正想著,景熙帝突然發話,卻是吩咐惠嬪,道:“惠嬪,以后寧貴人便住在瑯華殿,距離你的住不遠,才剛進宮,諸事不通,以后你多帶著些。”
惠嬪一聽,寵若驚,當即道:“皇上,臣妾明白,臣妾一定盡心。”
惠嬪出小戶,家里父兄都是秀才,自己也頗通曉些詩文,進宮后,論姿在眾妃嬪中實屬一般,不過好在會詩詞文章,并寫得一手好字,以至于諸年晉升,年年有份,竟爬到了嬪位。
淡泊,為人安分,每日過來侍奉皇太后,頗得皇太后喜,往日景熙帝也很是看重。
如今景熙帝才得了這麼一個新鮮人,雖只是一個貴人,可大家都能看出帝王的偏寵。
畢竟冒著一世英名毀于一旦納進來的新人,那必然是心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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