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太子妃已經懷胎七個月，再有幾個月便要生產了，腹部高高翹起，走得略有些不穩當，需要邊侍扶持著。

顯然這對來說是有些艱難的，也很是難堪。

為儲君婦，向帝王的貴妃行禮敬茶，這原也沒什麼，可偏偏是那個阿嫵。

那個曾經跪在面前的阿嫵，那個出低賤的阿嫵，此時已經是的庶母了，正經的庶母，拿了封冊的庶母。

太子妃心里難，臉也不好看，可只能拼命抑著，上前，小心翼翼地拜了，又端著一盞茶，敬給了阿嫵。

自始至終，都不曾抬頭看一眼阿嫵。

不敢看，不忍看，也不知道怎麼看。

阿嫵接過茶的時候，清楚地覺到太子妃端著茶的手都在抖。

便開口道：“太子妃如今懷著子，不必多禮，快些坐下吧。”

說著，又把景熙帝事先準備好的鐲子拿出，由宮娥遞給太子妃。

笑著道：“些許薄禮，還請太子妃不必嫌棄。”

太子妃哪里能說嫌棄，只能再次謝了，接過來。

不過臉上卻臊得很，幾乎紅了。

如果當時接納了阿嫵，阿嫵這輩子只能做妾，永遠被著，應該是高高在上地遞過去一個或者值錢或者不值錢的鐲子，說一聲“些許薄禮，戴著玩吧”。

可現在，竟要阿嫵的賞！

周圍人等看著這一幕，不免覺得荒謬，又有些慨。

一個儲君婦自是高貴，一個昔日沒名沒分的通房，只圈在別苑侍奉男人的，兩相對比之下，命運懸殊。

如今，卻是一個給另一個敬茶。

誰能想到今日呢！

太子妃也覺到了周圍人等的目，幾乎要哭了，但自然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哭，必須努力笑，出來笑。

太子妃之后便是德寧了，所有人都在看著，看著德寧會不會拜貴妃。

阿嫵也有點懷疑，德寧那子，可不像是會拜自己的人。

果然，到德寧時，竟然直接站起來，當著一眾妃嬪的面質問：“父皇，貴妃娘娘只是貴妃，并非皇后，也不是皇貴妃，為何竟有金寶？”

在大暉，按照舊例，后妃冊封時，皇后為金印以及金制冊封詔書，皇貴妃之下便只有冊封詔書，沒有金寶了，可是現在，景熙帝竟為阿嫵配備了金寶！

這是不合祖制的！

要知道金寶不是尋常人能得的，皇后，皇貴妃有，但貴妃沒有，至于皇親國戚中，也唯有皇子封王時，才能授金冊金寶，至于世子承襲王位，便只有金冊了，金寶便只能傳用父王的，所以金寶稀不易得。

可皇帝竟然給阿嫵授了金寶！

在場的端王妃敬王妃等，也都沒撈到金寶，只能在府中看看自家王爺夫君的呢！

德寧這麼一說，阿嫵這才意識到不對。

景熙帝聽著，卻并不意外，視線淡淡地落在兒上。

在父親的目下，德寧昂起脖頸。

景熙帝卻笑得溫煦：“德寧適才說了什麼，朕不曾聽清，再說一遍。”

當最后那個字落下時，他平淡的話語中已經散發出淡淡威儀。

德寧微吸了口氣：“父皇，兒臣時讀誡，曾學到過，后宮妃嬪之屬，不過備職事，侍巾櫛，若是君王恩寵太過，則會驕恣犯分，上下失序……”

景熙帝的笑容消失，那雙茶眸子泛起涼意。

而就在這種目下，德寧的聲音逐漸微弱起來。

并不敢挑釁父親和帝王的權威，以至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消散了。

在父親明顯不悅的目中，眼睛中逐漸蓄滿了淚水。

景熙帝略挑眉，輕描淡寫地反問：“德寧學誡，怎麼只學皮？”

德寧一愣，之后瞬間臉紅耳赤。

誡中有專門的事父母篇，如今出言問責父親，是為不孝，挑釁君王，是為不忠。

景熙帝收回視線，不再理會德寧，于是大殿中又恢復了秩序，封儀式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德寧被無聲無息地請下去。

德寧走出大殿的時候，委屈地捂住自己的，不讓自己哭出聲。

不過景熙帝自始至終不曾看一眼。

在帝王這無的漠視中，眾人清楚地意識到，大暉的后宮確實變天了。

——若這時候方越在，他一定會慨，他當時的直覺果然是對的。

自那一日的南瓊子，小娘子含笑自帝王的輦車走下來，一個影響大暉后宮，或者說影響以后大暉朝局的變數便出現了。

很快儀式結束，宴席開始，有笙簫之樂，也有各樣戲文，不過因阿嫵懷孕，不可太過喧囂，只選取一些清凈樂曲罷了。

眾位妃嬪紛紛上前恭喜，不過此時阿嫵有些累了。

景熙帝地問：“累了？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歇息？”

阿嫵聽了忙點頭：“是有些疲憊。”

景熙帝道：“好，那朕陪你回去。”

既是帝王和貴妃先撤了，眾人紛紛起恭送，之后宴席繼續，卻是暫且由莊妃代為主持。

回去的路上，本來阿嫵應該有自己的輦車，不過景熙帝卻要阿嫵共乘。

阿嫵：“這樣可曾違反宮規？”

景熙帝直接扣住了阿嫵的手腕，側首看過來：“寧貴妃，按照后宮規制，你可以陪朕一起乘坐龍輦。”

阿嫵怔了下，笑道：“好。”

都忘記已經是貴妃了！

當下兩個人上了輦車，上去后，確實有些累了，便靠在景熙帝懷中。

景熙帝長指輕握住的：“今天的好心，是不是被德寧敗壞了？”

阿嫵沉默了片刻，之后道：“如果我說我沒有，你是不是不信？”

景熙帝笑：“那就好。”

阿嫵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自己的覺，知道德寧是為康妃鳴不平，而這個鳴不平的背后，其實是自己的功，自己的傾軋，自己走了捷徑，直接將康妃比下去了。

這說明，如今已經是被德寧公主不服氣的人了。

德寧公主是什麼人，金枝玉葉，天之驕子。

而，是那個被斥為”不上臺面“的人。

至今記得接到帝王口諭，跪在太子妃門前時，那個笑著走過邊的貴。

在自己眼中，那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是自己這輩子永遠都會羨慕的人。

現在，那個人竟然對自己所得到的表現出不甘心不服氣了。

從這點來說，功了。

不過對德寧公主也沒太多敵意，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有些小子，哪怕針對自己一些，自己也能理解。

所以也說不上有什麼快意，更多的是平淡，是旁觀。

事實上如果德寧公主不是為母親康妃打抱不平，和德寧也沒什麼本沖突，一個兒一個妾，有什麼可比的嗎？

而且通過這件事，阿嫵終于明白為什麼之前景熙帝要不不慢地給升了，升快了必然引起一些非議，縱然可以以強權來，但大家的不滿還是會在。

景熙帝開口：“有件事，朕想問你。”

阿嫵：“嗯？”

景熙帝：“朕記得以前曾經送過你一批小件，是各花樣玉石雕刻的，后來再沒見你戴過。”

阿嫵驚訝：“啊……”

以為他不會留意到。

景熙帝卻在這時側首看過來，茶眸溫和而強勢：“是德寧說了什麼？”

阿嫵：“也，也不是……“

不太想對這個小姑娘雪上加霜了，畢竟是親父。

景熙帝看著阿嫵，神有了淡淡的銳利：“朕要聽實話。”

阿嫵：“……德寧公主提了提這件事，不過也沒說什麼，阿嫵并不在意，所以也覺得沒必要提。”

說完這個后，景熙帝一直無聲，只一言不發地看著。

阿嫵覺到了，抬眼看過去，便墜那雙茶的眸子中。

怔怔地著他：“皇上……”

景熙帝略低下來，長指溫地將一縷碎發捋至耳后，之后才輕聲道：“為什麼不曾告訴朕？”

第71章 他貪求更多

阿嫵薄薄的了下, 才吶吶地道：“也不是什麼要的事吧。”

景熙帝眉眼垂斂，低沉的聲音略顯蕭條：“朕為男兒，并不懂這些首飾頭面, 當時外邦確實進貢了一大批, 便命銀作局做小件, 因這一批不曾納后宮庫，掛在奉天殿名下, 是朕私庫中的, 是以朕當時想起便命人取了一些給你, 雖是同一批玉，但每一件自然都是不同的，樣式，材質, 都不一樣, 那麼一批, 也不可能都給用了。”

他醇厚的聲音竟有幾分解釋的意思：“并不是隨便把及笄之禮用的什麼件送給你, 當時給你, 只是覺得你年紀小, 應該會喜歡這些有趣的小件, 且朕取用這些時, 不必經外人之手登記造冊, 拿起來方便，不會太過興師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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