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忙道：“皇上, 阿嫵并沒有這麼想, 皇上不必解釋這些。”

景熙帝俯首下來，額頭和阿嫵相抵。

在很近的距離，阿嫵看到, 眼前這個男人并無昔日帝王的威嚴，反而有些小心翼翼起來。

他落嗓很輕：“阿嫵，朕承認，當日在南瓊子確實存著逢場作戲的心思，以為只是那麼一場，過后再不相見，以至于敷衍了你。”

阿嫵緩慢地垂下眼：“這并不怪皇上。”

景熙帝眼神溫，溫到有些脆弱。

從最初的一見驚艷，到后來的戲謔，挑逗，玩弄，之后漸漸上了心，有了癮，甚至為屢屢打破自己的習慣，于是終于，狠心扼腕，把拋在南瓊子，其實便是割舍了。

后來，他更是一怒之下對起了殺心。

如今他把捧在手心，抱在懷中，卻起了忐忑之心。

他會記起那一日，當被自己扼住咽幾乎喪命時，睜大眼睛憧憬地著前方，徒勞而期盼地出雙手。

那一刻在看什麼，在想什麼，此時的他竟不敢問。

是一顆甜的果子，果子里包裹著苦的核，甚至可能有劇毒，但他到底吞下了。

哪怕留下千古罵名，他也甘之如飴。

可他終究貪心，想得到更多。

他半闔著眸子，和額頭相抵，輕輕挲間，聲問道：“阿嫵可記得，那一日朕曾說過，會以父母之心待阿嫵。”

阿嫵眼圈便紅了，閉著眼睛，著他：“記得，阿嫵一直很。”

景熙帝：“那一日是德寧的及笄禮，阿嫵看各樣戲法很歡喜，卻不愿提及自己的及笄禮，朕曾許諾，為阿嫵辦十七歲生辰，如今生辰未至，但阿嫵得了冊封，今日這般隆重，你心里喜歡嗎？”

阿嫵點頭，有些哽咽：“喜歡。”

景熙帝低笑了聲，指骨輕輕著的后頸，薄卻在的額間似有若無地親著。

阿嫵便有些沉醉，覺得自己是一只貓，被捋順了，在他懷中了。

這時，男人略顯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驟然落下：“那阿嫵告訴朕，為什麼不愿意和朕提及此事，阿嫵心里其實是委屈的，不是嗎？”

阿嫵微怔了下。

景熙帝垂著眉梢，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懷中的阿嫵：“告訴朕。”

在這樣的目下，阿嫵躲無可躲。

蠕了：“覺得沒必要。”

景熙帝：“為什麼沒必要？”

阿嫵吶吶：“我那不是一心想著太子妃嘛……”

的矛頭是對準太子妃的，覺得自己可以給太子妃添堵，德寧公主，怎麼可能，本沒法比。

景熙帝：“你不敢和朕告德寧狀？”

他茶的眸子注視著，阿嫵心里有些發慌，覺得自己無所遁形。

并不喜歡這樣，可他似乎太過敏銳。

于是低聲嘟噥著道：“阿嫵告狀了太子妃啊，總得一個個地來。”

景熙帝眸溫，說出的話卻一針見：“是朕沒有給你底氣，讓你和朕提起這一樁委屈。”

阿嫵一下子不說話了。

他對好，很，心里喜歡極了，可是為什麼要和德寧比較。

并不理解他為什麼這麼想。

有些事，本來就該是那樣，非要去鉆牛角尖，說得那麼直白，有意思嗎？

景熙帝的拇指輕輕挲著的眉梢，視線銳利，但聲音卻溫到仿佛哄：“阿嫵，朕要聽你說，你怎麼想的？”

阿嫵垂下眼，到底是道：“我和德寧，并不一樣，且永遠不會一樣，我絕不會告德寧的狀。”

景熙帝抿著，無聲地看著。

阿嫵覺得自己快被看了，推開了他，別過臉去。

著窗外，窗欞前擺著的是燠室熏制的堂花牡丹，此時牡丹正開得艷，滿室清香。

淡淡地道：“你便是對德寧惱了，責罰，心里難過，但不會忐忑惶恐，因為知道你是的父親，自己的父親再惱，又能把怎麼樣，該有的還是有。”

景熙帝盯著略顯冷漠的側臉：“然后？”

阿嫵：“臣妾自然不一樣，若哪日皇上惱了臣妾，直接把臣妾趕出去，殺了，或者關了冷宮，臣妾也說不得什麼。”

所以，那些旖旎歡時的言語，怎麼會信。

男人的許諾不過是一時的，都會變，更何況他不是尋常男人。

怎麼可能輕易忘記，他起離開時的絕，以及他要扼殺自己時的殘忍，怎麼會傻到相信他會永遠疼自己！

與其寄希于男，還不如盼著腹中的皇嗣為自己帶來一些依仗。

這些話，他原不該問，也不想說。

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這樣，這甚至讓想起陸允鑒。

男之間，有緣則聚，無緣則散，為什麼應該散的時候，他卻要強求？

景熙帝抿著薄銳的，著眼前曾經對他千依百順的小娘子。

他把捧在手心，什麼都給最好的，不顧一切地哄著，寵著，可卻說出這種話，簡直是拿刀片扎他的心。

他怎麼可能舍得那樣待！

他從來都知道是一枚毒果，可他卻沉溺其中，貪心地要吞下。

現在，這其中的苦，他似乎才品嘗到萬分之一。

沒有心，本沒有心。

可他已經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了。

此時此刻，寢殿中一片抑，兩個人偎依著，距離很近，近到世間他們便是最親近。

可景熙帝卻再清楚不過地意識到，很遠，就是遠縹緲的一團霧，本抓不住。

許久后，阿嫵慢慢恢復過來，小心地看著景熙帝：“皇上？”

此時的他，視線沉凝冰冷，渾散發著阿嫵從未見過的戾氣，和他往日完全不同。

屬于帝王的威嚴從來都是穩穩掌控一切，可現在他竟有些了方寸的狠意，讓人看得后背發冷。

試探著住他的角，輕扯了下：“皇上，阿嫵只是隨意說說，你不要往心里去，阿嫵懷著皇上的龍嗣，我們以后，以后……”

有些磕磕絆絆：“以后會一直在一起，阿嫵一輩子在宮中陪著皇上。”

景熙帝卻仿佛突然回過神，他五指攥住的肩，一把將扯在懷中，臂死死地抱住。

抱得太了，像是分別了一百年！

他牽起的手在自己臉上，半闔著眸子，低聲道：“阿嫵，喚我的名字。”

阿嫵仰臉看著他，不知道他怎麼了，不過還是順地喚道：“天賾。”

景熙帝結了下。

他想再次提出那個請求，但他沉默而忍地按住了。

他知道會再次拒絕自己，這個世上有些東西，是皇權都無法得到的。

其實回想往日，他自己也明白，如今的阿嫵和最初相遇的那個阿嫵不一樣，從他險些扼殺，從跪在自己面前祈求一條活路，最初的阿嫵便被他殺死了一部分。

如今的，心里有了自己都不愿意提及的制，是他本沒有辦法及的。

他看著，啞聲道：“喚我親親。”

阿嫵略一猶豫，還是喚道：“親親。”

景熙帝將在懷中，薄深深淺淺地親著的臉頰，頸子，口中繾綣溫，卻又帶著命令的意味：“再喚。”

阿嫵便偎依在他肩窩里，勾著他的頸子，纏綿悱惻地喚著：“親親，皇上最好了，阿嫵喜歡皇上，親親皇上……”

該說的，不該說的，讓人臉紅耳赤的，都說了。

景熙帝微弓著背，健朗寬闊的形將纖弱的子整個攏在懷中，護得不風，一聲聲地命著，要說，說最他，說雍天賾是阿嫵的夫郎，說下輩子還要在一起。

阿嫵說了許多后，終于，他不再言語，也不再說什麼。

無聲地靠在他膛上，微閉著眼，聽著他的心跳聲。

男人的心跳穩健從容，一聲一聲的，讓覺得踏實。

想，其實這些話也算不上假話。

只要留在他邊，只要他帝王的狠絕不會用在上，確實是他的啊，可以一直這麼一輩子。

還希給他生兩個兒子，兩個兒，他們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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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嫵本以為德寧公主一事就此過去，誰知道過了幾日，偶爾間聽人提起才知道，事后景熙帝將此事由尚正司置，尚正司不敢懈怠。

經查，德寧公主不能明辨是非，輕信讒言，妄言所，以至誤歧途，于貴妃封冊禮時挑釁鬧事，擾庭秩序，罰祿米三個月，同時閉門思過一個月，由悉心訓導，改過自新。

康妃李氏為公主生母，不能善盡教導之職，念及往日分，貶降份位為嬪，罰祿米一年，閉門思過兩個月，不得踏出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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