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外,天江畔。
安平公主元思寧把隨行的十幾人就地遣散,讓們四下逃命去,只剩下一個人被西昌三皇子穆康親自帶兵追至此。
車夫被后的追兵箭殺,馬兒驚失控,拖著車廂狂奔至江岸。
大雪之夜,四周白茫茫一片。
元思寧在車廂里被甩得顛來倒去,強撐著爬出來,上了馬背,試圖控制驚的馬。
可太瘦弱了,本拉不住驚的馬,反而被它帶著,踏進冰河。
馬蹄踏碎了冰面,駿馬連帶著車廂都陷冰冷的江水中。
元思寧用盡力氣躍下馬背,在冰面滾了一圈,往岸邊去,直至被岸邊的冰凌抵住。
而馬兒陷進去的那片冰窟窿在不斷地開裂蔓延……
“安平!回來!”穆康大驚,朝元思寧甩出長鞭,厲聲道:“抓住鞭子!”
元思寧下意識地手抓住長鞭,在穆康連人帶鞭子往回拽的那一刻,忽然又松開了手。
穆康只拽回了一條空鞭。
元思寧已存死志……
寒風瑟瑟下,西昌三皇子的手在輕。
做了三年夫妻,穆康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看清過自己的妻子。
他們都說,齊人子最會騙人。
貌的齊更是。
穆康從前也是這麼覺得的。
三年前,他大哥穆昊抓了大齊皇帝和兩個大齊皇子,攪得齊人大敗,奉上無數金銀財寶,甚至把公主送到王庭來和親。
穆昊不知道鉆得什麼牛角尖,出家當和尚去了。
大齊把那什麼安平公主送來,原本是要嫁給父王的,但巫師請示天意,說跟父王命格不合,就讓嫁給西昌皇子。
二哥急著接大哥留下的勢力,娶了大哥的心上人,其他幾個兄弟倒是爭著搶著要娶。
但最后,娶公主這事落在了他這個西昌三皇子頭上。
穆康最不喜歡齊人子。
齊人子弱,麻煩,容易死。
還極善騙人。
穆康討厭安平公主,娶了之后,也一直冷落,甚至不愿意看見。
可看似弱的子,竟然在王庭如同堅韌的雜草般活了下來。
從不跟他的那些姬妾爭寵。
別人上門找麻煩,多半不予理會,真被惹急了,也敢拔金簪捅人。
穆康真正注意到安平,就是那一天。
他的姬是王庭最潑辣的名花,自安平公主嫁過來之后,就覺得的地位被威脅到了,常常在他面前撒告狀,要給安平瞧。
私下里扣些吃食用度,派人去安平帳里搶些好東西。
這些事安平沒來求助,穆康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無事發生。
次數多了,那姬就覺得安平公主是個柿子,白瞎了一國公主的份,那次鬧得過火了,拿大齊戰敗說事,罵大齊人都是廢,那些齊人都該來西昌做奴隸。
一直神淡淡的安平公主突然拔下發間的金簪,刺穿了那姬的嚨。
鮮濺了一臉。
許是第一次殺人的緣故,手抖得厲害,眼神卻凌厲非常,“我乃大齊公主,你對我不敬尚可不與計較,辱我大齊者,死!”
三皇子的姬就那樣死了。
當時周遭所有人一團,那些隨同公主來和親宮人婢也嚇得半死。
安平很害怕,也很冷靜,隨即安排人去稟報夫主,殺人現場一點都不遮掩,就那麼明晃晃擺著。
人是殺得,但說自己并無過錯。
姬的家人鬧得厲害,穆康懲戒了安平一番,可自那之后,反而對這個大齊公主產生了興趣。
金簪刺,一擊必殺。
這是何其準的手法。
安平公主本就不會武功,也不會騎馬,若弱柳,自從來了西昌王庭之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同人說話也是輕輕的,甚至在對人手之前,都沒有表什麼憤怒之。
直到那一天,穆康才發現安平公主不是尋常的齊人子。
并非一味忍讓之人。
要麼忍,要麼狠。
這才是安平。
安平用金簪殺人之后,再沒什麼人敢去找的麻煩,依舊不會主討好的夫主。
但穆康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把目落在上。
喝不慣羊,不敢騎馬,喜歡在圓月之夜遙星空。
老是想家。
常常帶著婢去出去幫助老弱,會些醫,邊那些人各有所長,且愿意把大齊的醫理、織布和耕種之法傳授給西昌百姓。
時間久了,那些小孩都愿意圍著學東西,喊“仙姐姐”。
小孩就是好騙。
穆康就從來不覺得安平是仙,不管做什麼,他都會想這大齊公主究竟有何目的?
有時候穆康會裝作路過,接上安平一起回去,次數多了,那些人就知道安平是三皇子妃,是大齊送來和親的公主。
也有人因此遠離,但更多的人在安平公主的影響下,開始向往舉世太平,再無戰事,也想要去繁花似錦的大齊盛京看一看。
安平得空的時候總在做蓮花燈。
臨摹一本字帖。
穆康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頻繁地關注每天做什麼的。
部下開始明里暗里地提醒他,不能被齊人子所迷,不斷地送新的人到他邊。
穆康從不覺得安平能迷自己,直到一年前,在他生辰那天親手給他做了一碗長壽面。
安平說在大齊,不管男老,過生辰的時候都要吃長壽面的。
穆康沒吃過長壽面,也沒過過生辰。
他的母親也是個和親公主,只是小國來的,并不父王重,生他的時候被其他姬妾害死了。
對父王來說無關要的一個人,死了也就死了。
但穆康出生之日,就沒了母親,還被扣上了不祥之名,他能為眾人不敢輕視的西昌三皇子,全是一刀一刀拼殺出來的。
那些姬妾慕他勇猛,想借他的勢為家族謀利,有人贈他酒,有人愿為他歌舞。
可從來沒有人為他煮過一碗長壽面。
齊人子,果真最會騙人。
那碗面,穆康沒有吃。
那一夜,他臨幸了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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