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將軍卻一心往好的方面的想,“臨侯府的人怎麼知道你今日回京?來得這麼及時,倒是有心了。”
沈若錦七歲那年差點在侯府祠堂跪死過去,沈家人把接去西疆之后,侯府的人每年都在想法設法地解釋當初那件事,逢年過節沒往西疆送東西。
連慕高遠這個當爹的都親自來西疆將軍府拜訪過幾次,表示要把兒接回去養,還發誓之前那樣的事再也不會發生。
只是那時候,沈若錦已經跟兄長們相得極好,也適應了西疆的生活,不愿再回侯府了。
小十的及笄禮原定在京城辦,侯府的人也表示一定會給辦得風風的,但沈家人用不著們手,自己著手準備了。
只有一年前,沈老將軍實在看不下去沈若錦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無奈之下才把人送回了侯府。
那時候慕高遠也愿意把兒接回邊的。
沈毅就以為侯府的人已經痛改前非,在他心里,總歸覺得兒的眼不會那麼差,挑的夫婿總不能一點骨親都不念。
沈若錦的想法則跟阿公截然相反。
一看到慕云逸就覺得又有麻煩找上門來了,低聲道:“有心是真有心,但倒是揣得什麼心思還得問過才知道。”
不愿意跟阿公說臨侯府那些七八糟的事。
但慕云逸已經出現在這里,也不能上去把人趕走。
先看看對方要說什麼做什麼,再隨機應變吧。
“原來是臨侯府的大公子。”
石向義得知來人份之后,同慕云逸寒暄了幾句,原本還攔著不讓他近前,不知道慕云逸給他塞了什麼。
這位石將軍就松口了,還低聲提醒道:“讓沈家祖孫回京審是皇上的意思。”
慕云逸低聲道:“我有數的,絕不會做讓將軍為難之事,您且放心。”
石向義這才放心把慕云逸領到了馬車前面。
沈若錦騎馬立于車廂左側,看到來人也并無欣喜之。
太清楚臨侯府的人有多趨利避害了,慕云逸此來絕對不會是雪中送炭。
慕家人不來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可惜阿公不知道。
難免要讓他老人家失了。
“見過沈老將軍。”慕云逸下馬,把韁繩遞給了隨后而來的小廝,他朝老將軍行了一禮,又朝沈若錦道:“二妹妹。”
沈若錦也下了馬,把馬匹給邊上的西州兵,“堂兄。”
沈老將軍掀起車簾的手一直沒放下去,他如今行不便,就坐在馬車里同慕云逸說話,“云逸啊,天才剛亮,你這麼早就出城來了,莫不是一宿沒睡?”
慕云逸還真是一宿沒睡,皇上召沈家祖孫回京審的消息在京城里流傳開來,說沈若錦在西疆搶兵符、殺都護,還越權帶兵擊殺西昌軍。
樁樁件件都是殺頭的大罪,說不定要株連九族。
慕老夫人聽說后,差點氣暈過去,立刻召集全家人商議應對之策。
最后商量出一個辦法,那就是在皇帝給沈若錦定罪之前,先跟斷絕關系。
而且這關系要當眾斷絕。
叔父作為沈若錦的親生父親,不好出面辦這個事,除了他之外,慕家嫡系男丁又以慕云逸為長,所以這事就落到了他頭上。
沈老將軍道:“能在這種時候來接小十回家,你也是個好兄長。”
“我……”
慕云逸本就不是來接沈若錦回家的,聽到沈老將軍說的話之后,一時間竟沒法說明來意。
“堂兄有話不妨直說。”
沈若錦面如常道。
“我不是來接的,我是……來送斷絕書的。”
慕云逸說到后半句的時候,聲音明顯低了下去。
“你說什麼?”
沈老將軍的臉一下子變得異常嚴肅。
久經沙場的老將,平日里神平和地同人說話都自帶一子威。
如今臉沉了下來,更是得人不過氣來。
慕云逸著頭皮道:“沈若錦在西疆搶兵符、殺都戶犯下滔天大罪,是為不忠;在家中不敬祖母、不敬長輩,是為不孝。此等不忠不孝之人,不配做我臨侯府的二小姐!”
“你住口!”
沈老將軍越聽,臉越發難看,一掌拍在車窗上,把半個車廂都給打塌了。
慕云逸連忙往后退了兩步,“這話是我祖母說的。要跟若錦斷絕關系也是的意思,我作為侯府小輩不得不聽命行事,還請沈老將軍莫要為難于我……”
“夠了。”
沈若錦見阿公氣得不輕,立馬出聲打斷。
沈老將軍重傷在,不宜怒,剛才那一掌下去,整輛馬車差點散了架,沈若錦趕用手支撐住車窗,免得阿公從馬車上掉下來。
慕云逸被厲聲打斷后,張了張,卻沒發出什麼聲音來。
“小十……小十。”沈老將軍著手,去沈若錦的頭,“臨侯府這些人真不是東西!我真后悔……”
真后悔把兒嫁到侯府。
真后悔在小十失去舅兄之后,強行將送回了侯府。
好悔。
好悔啊。
沈老將軍簡直痛心疾首。
他本無法想象小十這一年是怎麼過來的。
是他把人心想得太好了,總以為臨侯府的人在經過十幾年的事之后會悔改,會補償小十,以為讓離開西疆,遠離那些仇恨是對好。
卻不曾想,是他這個做阿公的,親手把小十推了另一個深淵。
難怪會臨時換親嫁給秦瑯。
難怪原本的未婚夫裴璟會變的妹夫。
“阿公,沒事的。我早就習慣了,我一點都不傷心。”
沈若錦仰頭著阿公,朝他笑了笑,以示安。
沈老將軍見如此,更心疼小十了。
其實沈若錦在回京路上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封斷絕書,一封和離書。
斷絕書給臨侯府的人。
和離書給秦瑯。
沈若錦敢作敢當,絕不連累旁人。
但秦小王爺昨夜跟說了一些莫名的話,說完立刻就走了,都沒來得及把和離書拿出來。
“不就是斷絕關系嗎?我正有此意。”沈若錦從袖中取出一紙書,甩到慕云逸臉上,“斷絕書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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