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錦淚意都快涌出來了,聽到秦瑯這話立刻就忍了回去。
抬手輕輕地拍了拍秦瑯的臉,“秦小王爺倒也不必如此家隨俗。”
人家都是鄉隨俗,秦小王爺倒好,到了沈家直接隨著沈家人說是珍寶了。
“要的要的。”
秦瑯著剛剛被沈若錦拍過的右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以前沈家人疼沈十。
以后,就由他來寵著夫人。
靈堂擺到第三日的時候,皇帝派大監徐公公來沈府吊唁,而后幾個皇子流來靈堂上走了一遭。
原本持觀態度的皇親國戚和朝中大臣也陸續來上了一炷香,勸安西王要朝前看,要節哀。
連梅太傅都親自來了一回,單獨跟沈毅說了幾句話之后,也沒再非要梅映雪回去嫁給南州盧家子,嘆著氣回府去了。
沈毅的想法從始至終都是,梅映雪想在沈家住多久就住多久,日后若是想通了,愿意另擇良人,沈家也會當是親生兒一般,風風地送出嫁。
梅太傅最是清楚自己兒的秉,認死理,真急了,真能在靈堂上自盡,隨著沈知洲的一同下葬。
生不能同寢,那就死后同。
靈堂擺了七日,以前在沈府做事的人基本都自行回來了,一到府里見過舊日的幾位主子,就各司其職,月錢在原本的基礎上,沈若錦又給他們加了三。
不如新,人不如故。
沈府的牌匾換了“安西王府”,府中大多還是舊時面孔,除了兒郎們逝去之外,跟從前相差無幾。
出殯那天,下了一整日的雨。
可饒是天氣惡劣,也擋不住百姓們為沈家英烈送葬,人數之多,綿延至城外數里,紙傘連接海,立于道路兩旁。
這一天,沈若錦沒哭。
送葬的百姓們卻一個比一個哭得厲害,眼淚跟雨珠似的往下落。
柳氏和張氏等人也淚落不止,老管家錢伯哭得眼睛都睜不開……
沈若錦在沈家祖墳那一片,為舅兄們立了十二座冠冢,讓他們的墳冢可以遙西疆,長守京城。
送葬完回到家里,沈若錦就病倒了。
這病來勢洶洶,剛進門檻就兩眼一閉往前栽去,好在秦瑯一直跟并肩而行,眼疾手快地將人扶住,“沈若錦!”
沈毅見狀,一顆心頓時就懸了起來,“小十!”
柳氏等人連忙上前,滿臉著急道:“小十這是怎麼了?
秦瑯把沈若錦打橫抱起,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吩咐人:“侍劍,快去請大夫。”
“姑娘……是,姑爺。”
侍劍被沈若錦忽然昏迷嚇得不輕,想追上去看個究竟,又怕沒及時請大夫,會耽誤姑娘的病。
有姑爺在,他會好生照看姑娘的。
侍劍這般想著,趕腳踩風火一般,去回春堂請大夫去了。
秦瑯把沈若錦抱回屋子,將輕輕放到床榻上,而后坐在榻邊,去的脈象。
沈毅和柳氏等人隨后而來,見姑爺正在把脈,紛紛凝神屏息,誰也沒有出聲打擾。
過了好一會兒,秦瑯才收回手。
沈毅見狀,低聲問道:“姑爺還懂醫?小十怎麼樣了?”
秦瑯不懂醫,他就是一下沈若錦尚在跳的脈搏,好稍稍安心些。
于是柳氏等人屏息許久,看姑爺把脈把半天,說出一句:“還有脈搏。”
眾人頓時:“……”
“你起開,讓老夫來。”
阿公要不是腳不便坐在椅上,早一腳給他踹門外去了。
秦瑯不太愿地起讓出位置來,他見阿公去探沈若錦的脈搏,就把方才的話還了回去,“阿公會診脈?”
“不會。”
沈毅邦邦地說道。
他也一下小十還在跳的脈搏,好放心些,不行嗎?
柳氏見狀忍不住道:“父親,姑爺,你們還是讓小十先好好歇會兒吧,大夫馬上就來了。”
“我看小十應該是累了。”張氏說:“連日守靈堂,沒好好吃、也沒好好睡過,想來應該是勞累過度所致,應該沒什麼大礙的。”
沈若錦好,在西疆打了小半年的仗,風里來雪里去的都沒生過病。
這會子反倒病倒了。
老管家錢伯在外頭焚香祈禱:“上天保佑,佛祖保佑,菩薩保佑,十方神明保佑,保佑我們十姑娘可一定要好好的。”
侍劍腳程快,兩盞茶的功夫就把回春堂的大夫請來了。
大夫姓王,六十來歲的年紀,頭發已經白了一半,挎著個大藥箱,一路被侍劍拉著藥箱,連人帶箱一起往沈府帶來。
王大夫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小婢的步伐。
到了沈若錦屋里,王大夫還沒把脈,就已經累得夠嗆,先抬手抹了把汗。
柳氏見狀,一顆心懸的更高,“這麼不好治?大夫都嚇出汗來了?”
王大夫道:“我這汗是被你家小婢一路拖著急匆匆趕來,累出來的!”
侍劍站在一旁道:“姑爺說要快,這老大夫走路慢吞吞的,我就……”
就拽著藥箱帶子把人一路拖了過來。
王大夫累得夠嗆,歇了好一會兒才開始給沈若錦把脈。
周遭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王大夫把完脈,同他們說:“這姑娘郁結在心,又勞累過度,還了風寒,幾種病癥疊加在一起發了,才會看起來如此兇險。好在底子好,只要按時服藥,好生修養,定能恢復如常。只是這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秦瑯和沈家眾人都知道沈若錦的心病是什麼。
執念太深,以至于郁結在心。
他以前就覺得沈若錦雖然總是笑著的,可那笑意卻只浮于表面。
“心藥我另想法子。”秦瑯道:“大夫先開個方子給抓藥。”
“好,拿紙筆來。”
王大夫提筆寫了個方子,又跟他們說了煎藥的注意火候和時辰。
侍劍跟著老大夫回去抓藥。
王大夫臨走前又囑咐眾人,“留一個人在這里守著就好,別太多人圍在這里,姑娘眼下需要好生歇息,讓安生睡會兒,都別吵。”
“好。”
“好……”
屋中眾人紛紛答應。
大夫一走,他們又因為誰留下看顧小十爭了起來。
沈毅說:“我是小十的阿公,小十病了……”
“父親傷還沒好,您自己都需要人照看,怎麼能讓你照看小十。”柳氏道:“我看啊,還是我這個大舅母來照看小十最為妥當。”
張氏低聲音跟柳氏說:“大嫂還是多留心留心映雪吧,照看小十這事,我包了。”
梅映雪這會兒都還守在沈知洲的冠冢前,沒有回家,柳氏留了幾個婢小廝在那陪著,若是傍晚還不見人回來,還得親自過去一趟。
張氏正是拿住了這一點,覺得照看生病的小十這事,該當落在頭上。
但除了他們之外,秦瑯對此也分毫不讓,“我是沈若錦的夫君,病了,自然該由我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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