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就到了二月初。
雷方澤和幾個沈家兒郎兩面夾擊西昌人,這次不管西昌怎麼求和,戰火都一路燒到了西昌王庭。
沈知安和沈知行兩兄弟生擒西昌皇帝穆康,將其押送回京。
同時押送的還有西昌一眾皇親貴族,昔日看不起齊人的西昌皇族全部淪為了階下囚。
自此結束戰,沈毅和柳氏、張氏等人都離開西州城,回了盛京。
大齊跟西昌打了幾十場仗,傷亡眾多,沈若錦見到穆康的時候,給他定了個終幽。
穆康先前本就差點死過一次,好不容易保住命,繼承皇位,又因為趁著大齊舉兵來犯,反被兩面夾擊,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被幽之前,穆康提出了一個要求。
他說:“我要見安平。”
穆康只有這一個要求,那就是見安平公主一面。
現在已經是安平長公主了。
沈若錦沒有立馬答應他,而是讓人去長公主問詢元思寧是否愿意再見穆康一面。
元思寧拒絕了。
來回話的當著穆康的面說安平長公主不愿意見他。
沈若錦下令圈穆氏皇族,在某天夜里,穆氏皇族所在的那一片屋舍走火,火吞噬了一切,整個穆氏皇族,全部葬火海,無一幸免。
同月,南謁皇帝率眾來降,離氏一族俯首稱臣,沈若錦封離野為南謁王,讓其繼續留守南謁,年年納貢,歲歲來朝。
自此,天下一統。
改國號為大盛。
沈若錦和秦瑯雙帝臨朝,為千古奇談。
穆氏一族葬火海的第二日,安平長公主的人進宮求見,拜倒在沈若錦和秦瑯面前:“長公主……長公主快不行了。”
沈若錦神微變,“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不行了?快傳太醫到長公主府!”
“來不及了……”公主府的婢跪在地上淚流不止,“公主命我進宮,向圣上和陛下討一個恩典。”
沈若錦當即問道:“想要什麼?”
婢道:“公主說,想要自由。”
沈若錦啞然,人之將死,談何自由?
片刻后,沈若錦才開口道:“備車,朕要去一趟安平長公主府。”
“不可。”秦瑯攔住了,“你即將臨盆,不宜奔波,讓三哥去吧。”
他說:“未必想見我們。”
沈若錦立即開口道:“快去平西王府傳旨,讓沈知安即刻前往安平長公主府!”
“是!”侍劍立刻應聲而去。
到了平西王府,侍劍徑直去找了沈知安。
當時沈知安正在陪祖父下棋,沈知揚和沈知行在邊上說著話,他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心神不寧的,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侍劍而來,“將軍,安平長公主快不行了……”
沈知安臉大變,棋子手而出落在棋盤上,“你說什麼?”
侍劍道:“安平長公主快不行了,邊的婢進宮面圣的時候說的,不會有假,將軍快去見最后一面吧。”
沈知安不再多言,立刻策馬出府,直奔安平長公主府而去。
沈知揚和沈知行追了幾步沒追上他。
兄弟倆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安平長公主在沈若錦登基做帝的時候,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撐的元氏皇族,那時候看起來還好好的,只是羸弱一些,怎麼一段時日不見,忽然就不行了?
沈知安一路縱馬飛馳來到安平長公主府,幾乎是跌跌撞撞地進了門。
公主府的眾人見到他來,也沒攔著,只是沉默著將他帶到了元思寧的住。
元思寧躺在床榻上,白的紗幔垂落下來,隔開了外界的一切。
沈知安蹌踉著上前,“公主……”
“你來了……”元思寧的聲音很輕很輕。
說:“原本想悄悄走的,免得惹人傷心……”
可元思寧又太想要自由,想在死后不皇陵,寧可化作飛灰,飄散于天地之間。
沈知安手去掀開簾帳,想看一眼元思寧此刻的模樣,卻看見元思寧用盡最后一力氣,死死地拽著簾帳不讓他掀開。
“別、別看……”元思寧啞聲說:“我病膏肓,太丑了……”
“公主在我心里,永遠貌如初。”
沈知安說著,也如所愿,放開了簾帳,不再掀開。
簾帳后的元思寧像是輕輕笑了一下,“沈知安……你不該、不該來的。”
沈知安說:“沒有什麼該不該。我與公主,曾共過患難,有著非比尋常的義……”
可惜最后也只能是義,不是意。
沈知安原本以為,只要公主好好的,他默默守一輩子也好。
卻沒想到公主回了大齊之后,過得也并不開心,在西昌王庭的那些年,對的損耗極大,哪怕后來回到都城,常常閉門不出,在府里修養,也養不回康健的。
知道穆康和穆氏一族全都死了之后,元思寧就像是泄掉了最后一口氣。
活得比穆康久,看到了他慘烈的下場,便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心氣了。
“你既然來了,那便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元思寧的聲音很平靜。
仿佛死亡早該來臨,他一點都不畏懼。
沈知安低聲說:“好。”
元思寧道:“我死后不皇陵,請、請將我的尸骨焚燒灰,散山川湖海……讓風帶我四看看……”
沈知安雙目泛紅,啞聲說:“好。”
“我死后……”元思寧隔著白的紗簾看向沈知安,“你要好好的娶妻生子,你要長命百歲,子孫滿堂……”
沈知安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答應公主,不管公主提出什麼要求,他都該答應,可他此時本就發不出任何聲音。
“沈、沈知安……”元思寧喊他的名字,“你、你答應我。”
“好。”沈知安啞聲道:“我答應公主。”
元思寧并非不知道沈知安對的意,只是今生與君無緣,惟愿君此后得遇佳偶,良人相伴,兒孫滿堂。
元思寧在聽到沈知安答應了之后,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一直抓著簾帳的手臂也垂落了下來。
左右婢見狀,全都跪下痛哭出聲,“公主!”
沈知安跌坐在榻前,守了元思寧的尸整整一夜。
從天黑到天亮,一夜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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