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皇宮,金鑾殿。
蕭凌川著玄龍袍,金線繡出的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在他上非但沒有增添半分君臨天下的威儀,反而襯得他整個人愈發鷙,像一柄出鞘的利劍,寒氣人。
他才坐上這把龍椅沒幾天,底下那些老臣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一個篡位奪權的臣賊子沒什麼兩樣。
大殿里死寂一片,連呼吸聲都小心翼翼。
這幾日,為了搜尋姜姝寧,他下令封鎖了整個南都城,衛軍幾乎傾巢而出,將城翻了個底朝天。
可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信。
找不到,蕭凌川心里的那邪火就無發泄,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他的低氣下。
“陛下。”
一個沉穩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趙謙從百之首走出,躬行禮:“陛下,南都城已封鎖數日,城中百姓早已怨聲載道。米糧菜價格飛漲,人心惶惶,長此以往,恐生民變啊!還請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早日開啟城門,安民心。”
他話音剛落,底下立刻傳來一陣附和之聲。
“首輔大人所言極是,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開啟城門!”
蕭凌川坐在龍椅上,指骨一下下敲擊著扶手上的龍頭,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眼底的殺意幾乎要凝實質。
好一個趙謙,好一個以江山社稷為重。
這老狐貍,不過是想借著民意來試探他的底線,給他這個新君一個下馬威。
他若是此刻發作,正好就坐實了殘暴嗜殺的名聲,反倒襯得他趙謙愈發德高重,深得民心。
到時候,這南月的天下,究竟是誰的,可就說不準了。
蕭凌川心中冷笑,臉上卻浮現出一恰到好的愧疚與疲憊。
他抬手了眉心,聲音沙啞:“首輔大人說的是,的確是朕思慮不周。傳朕旨意,即刻解除南都封鎖,恢復城中秩序。”
趙謙眼里閃過一得,他以為拿住了蕭凌川的肋,立刻順桿往上爬:“陛下圣明。如今南月局勢已穩,陛下基已固,也該考慮一統天下的大業了。大鄴皇帝病弱無能,門閥腐朽不堪,朝中將士盡是酒囊飯袋,正是我南月出兵的絕佳時機!”
“哦?”蕭凌川像是來了興趣,微微前傾,“依趙首輔之見,該當如何?”
趙謙見他上鉤,更是得意,捋著胡須道:“陛下可親率一支兵,以雷霆之勢潛大鄴皇都,直(搗)黃龍,其禪位!屆時,大鄴唾手可得!”
蕭凌川垂下眼簾,長長的睫遮住了眼中的譏諷。
好一個直(搗)黃龍。
這老狐貍是想讓他離開南都,好讓他趁機在朝中安()親信,架空他這個皇帝,順便為他拿下大鄴的疆土。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惜,他蕭凌川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首輔所言,深得朕心。”蕭凌川的聲音聽不出緒,“此事,便依首輔大人所言。”
退朝后,蕭凌川回到書房,臉上的溫和與愧疚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冰冷的戾氣。
他提筆,在一張白紙上飛快地寫下幾個字,塞一只竹筒,遞給一旁的暗衛。
那信是給遠在西榆的凌風的。
信中容很簡單:散播他蕭凌川在西洲之戰中重傷的消息,并且,準備接收一批“新勞力”。
不出三日,趙謙果然撥了三千兵,并將兵符給他,讓他帶著去大鄴宮。
蕭凌川拿著那枚沉甸甸的兵符,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
西洲與大鄴的邊境,黃沙漫天。
三千南月兵在此安營扎寨,他們本以為是來執行什麼奇襲大鄴的絕任務,個個拳掌,準備大干一場。
誰知,等來的不是敵軍,而是他們的“新皇”蕭凌川。
蕭凌川一襲黑,立于高坡之上,后是黑的景王府親衛。
他看著底下那群不明所以的南月士兵,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南月士兵。你們的份只有一個——礦工。”
他指向不遠一座山脈:“看到那座山了嗎?里面有金礦。挖,或者死,你們自己選。”
士兵們瞬間炸了鍋。
“憑什麼!我們是南月的兵,不是你的奴隸!”
“蕭凌川,你竟敢辱我們南月士兵!你不得好死!”
蕭凌川置若罔聞,只是對旁的凌風使了個眼。
凌風會意,一揮手,親衛們便將他們所有的糧草和兵付之一炬。
熊熊大火映著士兵們絕的臉,他們想救火卻早就來不及了。
了三天之后,再銳的士兵,也了腳蝦。
面對黑黢黢的礦和冰冷的鎬頭,他們別無選擇。
夜里,凌風走進蕭凌川的營帳,帳只點了一盞孤燈,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
“王爺,人都安頓好了。只是……王妃您真的不打算繼續找了?”凌風遲疑地問。
全城搜捕無果后突然撤兵,這實在不像蕭凌川的作風。
蕭凌川背對著他,正在拭手中的長劍,劍映出他冷峻的側臉。
“怎麼可能?”他嗤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一說不出的苦,“只不過讓放松戒備,好早點回到大鄴罷了。”
凌風一愣:“王爺,您是說……”
“從我發現詐死的那一刻起,我就猜到,我們兒子的‘死’或許也只是一場戲。”蕭凌川放下長劍,緩緩轉,“為此,我讓凌蕪去了埋葬小鄴君的那座寺廟。”
他頓了頓,聲音沉得能滴出水來,“果然,尋到那個裝嬰孩‘尸’的陶罐,里面本沒有什麼嬰孩的尸骨,只有一個塞滿了舊裳的襁褓。”
蕭凌川的眼神陡然變得郁起來,“若本王沒猜錯,王妃原本的計劃,大概是借著孩子的死,讓自己‘悲痛絕’,然后順理章地‘病逝’。等所有人都以為死了,再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只是沒算到,本王會瘋了心一樣,把的‘尸首’千里迢迢帶回南月。的計劃全了。”
如今,人雖然跑了,可孩子還在大鄴。
一定會回去。
凌風恍然大悟,但又生出新的疑:“可是,王爺……您怎麼知道小世子現在究竟在何?”
蕭凌川的目驟然變得沉無比,周的氣低得駭人。
他緩緩吐出幾個字,像是從牙里出來的一樣。
“偌大的景王府,能背著我,替辦這等瞞天過海之事的,還能有誰?”
他漆黑的瞳孔里翻涌著滔天的怒火與占有,一字一頓,帶著蝕骨的寒意。
“崔側妃,崔芝蘭!”
只要撬開那個人的,他定能得知他們孩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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