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摔門離開，沈鴦在原地站了很久，抬手將眼角的淚抹去。

還好，跟五年前那天一樣，沒有在他面前哭出來，在茶館賣唱那麼多年，表管理這一塊自認為做得很不錯。

平復好心緒，開門正好見顧林聰，他雙手兜，吹的口哨戛然而止，他看一眼門牌號，鄙夷道：“沈鴦，我只知道你沒念過什麼書，沒想到你連門牌號也不懂看，605在這邊。”

他指了指旁邊那扇門。

沈鴦面無表把錢遞給他，“顧先生，你的錢還你。”

顧林聰嘖一聲，“沈鴦，別裝清高了，如果不是缺錢你也不會來這種地方上班吧？你真以為我想睡你啊？”

他上下打量著，“哦，我知道了，你是看周越現在有錢有勢，看不上我的錢。告訴你，全世界人死了周越也不會要你。”

沈鴦冷冷道：“我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請你放尊重一點。”

“尊重？”顧林聰步步，目兇狠，“你也配談尊重嗎？當初他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可他就是對你一心一意，天上的星星都恨不能摘下來送你，你呢？周家最困難的時候你拋棄他，轉眼就上了別人的車。”

他的眼神幾乎將撕碎，“沈鴦，我不會讓你好過。”

臨走前他回頭，故作漫不經心嗤笑道：“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周越有朋友了。”

……

這一晚沈鴦睡得不好，總覺得做了很多夢，好的壞的，發生過的沒發生過的，通通雜糅在一起。

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有幾個小混混三番五次擾不，惱怒跑到唱歌的茶館里鬧事，罵得十分難聽。

婊子，雜種，狐貍……

罵得最多的是臭賣唱的，還朝上扔幣，嬉皮笑臉地問怎麼不撿。

那天師父不在，就一個人登臺，臺下其他人饒有興致地充當看客，手足無措，咬著不知該怎麼辦。

直到一張竹椅砸在小混混上，一個影擋在面前，男生很高大，氣勢很足：“誰再說一句，老子把他撕爛。”

小混混被趕跑了，男生回頭朝咧一笑，夸唱歌好聽，比專業歌手唱得還好聽。

之后他一直坐在臺下，待到茶館打烊，幫收拾桌椅，笑得又坦然，“我周越，你什麼？”

不敢抬頭看這個明朗的男生，只看著他腳上那雙看起來很貴的鞋子，低著頭小聲道：“我沈鴦。”

“哪個鴦？”

“鴛鴦的鴦。”

“真是個好名字，我明天還可以來聽你唱歌嗎？”

攥著角怯懦地點頭，心里想的是：這麼多年，第二次有人夸名字好聽。

第二天起來手腫得更嚇人，好在這個月還有假，沈鴦給黃店長發了消息說明況，店長囑咐好好休息，不要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

醫生開了單子，讓這些天盡量不要活這只手，道謝后準備下樓取藥。

“公司那麼忙，其實你不用特地陪我啦，都老病了。”

這個明艷的聲音……沈鴦的步伐頓住，往那間科室看去。

一個橘棕長發的人坐在椅子上，男人站在側，聲音平靜溫和：“以后難就要告訴我，別自己忍著。”

人抓著他的袖口晃來晃去，語調像撒：“周越，待會醫生檢查沒有問題的話，你要怎麼幫我慶祝？”

周越左手在口袋里，輕笑幾聲，“你想怎麼慶祝？”

“那就……請我和幾個朋友去夜開派對？們一直跟我說想去玩玩，可以嗎可以嗎？”

“隨你喜歡。”

人高興地笑出聲，沈鴦的角度只能看見優越的側臉，不難想象正面多好看。

有兩個護士從旁邊經過，低聲夸贊這對男的值多般配。

沒有繼續看下去，抬腳往樓下走，該取藥了。

白昔昔眼角余捕捉到這一抹影，慢慢皺眉。

周越循著的目看去，門外只有幾個護士經過，“怎麼了？”

收回目，腦海里閃過很多畫面，“沒什麼，好像看見了一個很討厭的人，應該是我看錯了。”

沈鴦腦子里全是周越微微低頭看向白昔昔的畫面，多年前塵封的回憶被解開，周越的朋友居然是……真的好可笑……

這一刻沈鴦才真正明白什麼命運弄人。

取完藥，失神的往前走，撞到迎面走來的人。

被撞的男人無奈提醒：“好好看路啊，這可是醫院，萬一你撞到哪個重病患者，要把家底賠的。”

沈鴦低著頭連連道歉，“真的對不起。”

男人訝然：“怎麼是你？”

才發現這人是鐘郁止，一白大褂為他添了幾分嚴肅氣質，以至于剛剛沒認出來。

牌上名字科室寫得很清楚，原來他是兒科醫生。

鐘郁止看一眼的手，“來看手？”

“是。”沈鴦微笑著，“謝謝鐘醫生昨天幫我解圍。”

鐘郁止認真看著，普通廉價的牛仔和短袖，穿在上就是很好看。

是很標致的古典人，彈琵琶時低垂著眉眼，耳邊不經意垂下一縷秀發，更顯溫婉順，讓人忍不住心生憐。

尤其是彈奏間輕輕看你一眼，盈盈秋水，轉盼流，不自知的撥最勾人心魄。

見過沈鴦，鐘郁止才知道為什麼古代那些人喜歡去聽曲。

其實第一眼見到的時候，他是有點興趣的，所以昨天會一而再再而三想幫，只可惜……

“你以前和周越談過？”

沈鴦一愣，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居然是你，怪不得顧林聰跟你那麼不對付。”鐘郁止眼神復雜，“看不出來，你狠的。”

鐘郁止以前在國外留學，沒見過沈鴦，只知道有個人把好哥們傷得很深。

他忍不住質問：“你自己出普通，卻在周越落魄的時候踩他一腳，你知道他這些年把自己什麼樣子才有今天嗎？”

沈鴦不曾抬眼，“與我無關。”

人不可貌相，好狠心的人！

鐘郁止冷哼一聲，“看你們兩個現在份地位的懸殊，就知道人是會遭報應的。如果我是你，我會離開夜，你怎麼還好意思在他的產業下拿著他給的工資茍活？”

沈鴦眉目清冷，一字一句道：“在他收購夜之前，我就已經在那里上班了，每一分錢都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為什麼被你說得像他的施舍？”

他一時語塞，沈鴦道：“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鐘郁止也不管有沒有在聽，低了聲音自顧自開口：“他那段時間為了找人合作，天天陪客戶喝酒，那些人瞧不起他，變著法子奚落他，喝醉了之后，他總是喊央央，還總問旁人，央央去哪里了，為什麼不來接他。”

“沈鴦，他曾經真的很你。”

沈鴦死死咬住，腳步不停逃也似的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