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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吻》 第63章

林以檸今天下午有一個病人,也是來崇仁醫院後的第一個病人,罹患肝癌的老人,年近九十,病癥已經到了晚期。

護理方案是和主治醫師共同擬定的,也經過了老人家屬的認可。

林以檸推門進來,老人還躺在床上,人已經瘦了一把骨頭,正合著眼。

的被子下面,腹部高高隆起,是癌腹水。

林以檸走到窗前,將窗簾來開,冬日午後的,從玻璃窗落進來,在地板上照下明亮的小方格。

林以檸走到老人邊,幫他掖了掖被子,輕聲開口:“蘇老師,我來看看您。”

老人曾經是位高中歷史老師。

許是聽到了林以檸的話,老人緩緩睜開眼睛,一雙老眼有些渾濁,艱難的沖林以檸牽出個笑。

“是檸檸啊。”

“嗯,是我。”林以檸在床邊坐下,“您今天覺怎麽樣?”

老人笑笑,沒答。

“等一會兒何醫生要過來,我們還有一個腹腔穿刺要做。”

老人卻費力的擡起手,林以檸握住他的手,“怎麽了?”

“不想……做。”極低的聲音,如蚊蚋。

林以檸神有些凝重,見過很多這樣的病人,在生命最後的時間裏,決絕治療。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願再承沒有意義的痛苦。

這一點,林以檸其實也和病人的家屬通過,老人的確年事已高,癌細胞也已經擴散,或許可以選擇相對溫和的護理方式。

但被病人的家屬拒絕了。

林以檸心中難過,可作為護理人員,也只能尊重家屬的選擇。

“檸檸……”

手指忽然被握

“蘇老師,您說。”

老人巍巍的出手,想要翻,可因為腹水,太過笨重。林以檸會意,起幫他翻開枕頭的一角,下面著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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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檸,拜托你,幫我……找個人。”

林以檸展開紙條,上面是一個地址,在京市南郊。

“這是……”

老人搖搖頭,合上眼,只是口中仍舊喃喃:“我想……見見。”

林以檸心中默然。

這大抵,就是臨終願了。

*

忙了整整一個下午,林以檸連一口水都沒顧得上&,等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坐下,已經是七點了。

咽了咽嚨,幹得有點發疼。

接了杯溫水,林以檸坐在桌前,才終于有時間去看手機。

晏析五點半的時候給發了條信息,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林以檸回複:【剛剛才忙完】

發完信息,林以檸又從白大褂的兜裏出那張紙條。

紙條上的字跡拔,別風骨,林以檸想起,蘇老師也是個書法好者。

消息剛發出去,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進而被推開:“林醫生。”

是蘇老師的兒子蘇宏瑞,後還跟著他的老婆趙英。

“兩位坐。”林以檸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有什麽事嗎?”

蘇宏瑞為人老實,有些拘謹的坐下。趙英撞了撞蘇宏瑞,蘇宏瑞才看向林以檸,“林醫生,我想問問,我爸……還有多久的日子?”

這是個敏的話題,于醫患之間。

林以檸抿,思慮了一瞬。

“坦白說,我很難給出一個數字,甚至一個準確的範圍,但你們完全可以信任醫院,我們會盡力延長老先生的生命。”

盡力延長老人的生命,這也是在最初制定治療方案時,蘇宏瑞和趙英極力主張的。雖然林以檸和責醫都不太建議,但家屬堅持,他們只能妥協。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宏瑞連忙擺手,“我就是想來問問您,現在……能不能不治了?”

“不治了?”林以檸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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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不想治了。”趙英接過話,明顯的急切,見林以檸微微皺眉,又放緩了語氣:“您看我爸已經一大把年紀了,又是晚期,其實治不治……我們做兒的,盡到心意就行了,我們想……能不能明天就辦出院。”

“明天?為什麽突然這麽著急?”

趙英被問住,面有些僵,“就……越快越好唄。”

說完,又擰了蘇宏瑞一把。

蘇宏瑞連忙點頭附和,“對,盡早。”

林以檸沉默。

這樣的事從前跟在安德教授邊,也見了很多。

“蘇先生,坦白說,這件事我沒辦法馬上給你答複。一方面,蘇老師最近的神狀態明顯比初院時好很多,作為護理人員,我是建議你們做完一個完整的療程。另一方面,這件事還需要何醫生的認可,畢竟他才是蘇老先生的責醫,我只是輔助……”

“何醫生這會兒還在手臺上,你讓我們上哪兒找他,你這明顯就是在推卸責任!”趙英按捺不住,直接站了起來,“我覺得也不用等明天了,今晚我們就出院!”

林以檸自認考慮得已經很周全,卻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會這麽大。

“不是,這件事我的確……”

“別說你做不了主,你不是陳院長的助理嘛。”趙英似是看到了什麽,臉忽的一變,“這是什麽!”

直接趴著搶過林以檸桌前的紙條,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臉更是難看,“我就說你怎麽不願意讓我們出院,原來你早就和那個老東西串通好了!”

趙英也顧不上面子了,指著林以檸的鼻子,扯開嗓子:“你說,他給你什麽好了?你居然幫他去找那個見不得臺面的私生!我算是看你們這些個做醫生的了,只要給錢,什麽昧良心的事都能幹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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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檸倏地沉下臉,清亮的眸子封了霜,“這裏是醫院,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的父親、的老師、人朋友以及自己,曾經或者現在,都是這個行業裏的一員,不允許有人這樣對他們出言不遜,張口就是誣蔑。

“出去?行啊,我這就出去,讓醫院裏的人都聽一聽。還什麽建議做完一個療程,我看你們就是想騙錢!每天那點兒活兒,聊聊天按按背,給我我也能幹!”

趙英當即就拉開林以檸辦公室的門,大喊道:“你們崇仁醫院的林大夫搶錢啊!”

*

晏析下午五點就來了崇仁醫院,本想接林以檸下班,但消息一直沒有回複,他猜到林以檸在忙,沒有催促,又給陳忠譽打了個電話,問他在不在醫院,說自己正好路過,想上來聊聊晏老太太的況。

從陳忠譽辦公室出來已經是七點,林以檸回複了消息,說剛剛忙完。

林以檸的辦公室就在陳忠譽的樓下,晏析從安全通道走下去,還沒轉過轉角,就聽見一個人在破口大罵。

走廊上有醫生走過來,趙英直接將人拉住,指著林以檸的辦公室,“你們知道這個醫生嗎?私底下收病人的錢,還故意拖延治療周期,我第一次見這麽不要臉的醫生!”

林以檸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後,蘇宏瑞還拉著的手臂,“林醫生,您聽我說,我們也不是不想治,可你們這個護理的費用真的是太高了。”

趙英見林以檸出來,嗓門扯得更大,又直接拉住路過的另一個小護士,“你看到沒有,就是這個林以檸,不但私下裏拿好,還拖延治療,掙黑心錢!”

“什麽院長助理,不就是去國外待了兩年,還不知道是在什麽野.大學。”

晏析快步走過來,聽到悉的字眼,眉眼驀地一沉。

小護士被嚇到,手裏拿著開水杯,想要掙,卻又被趙英拉,“你們醫院在哪舉報?我現在就去舉報!”

“好,請你現在馬上去舉報我。”林以檸開口,擲地有聲。

蘇宏瑞見狀,又連忙去拉趙英,“算了老婆,反正房子過戶的手續已經辦完了,咱……”

“辦完了又怎麽樣?你爸不還是惦記著那個私生,誰知道他有沒有藏了錢給!”想到自己可能還有一筆錢被別人占了,趙英越發氣氛和不講道理,看向林以檸,“你以為我怕你,我告訴你,我們家裏也是有人的,回頭我就去舉報你!吊銷你的執照!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一旁的小護士一直在掙紮,趙英生氣的將手一揚,小護士手裏的開水杯瞬間了手。

晏析轉過轉角,看到的剛好就是這一幕。

保溫杯被高高拋棄,滾燙的開水眼看就朝著林以檸的臉澆過來。

林以檸避無可避。

“小心!”

大力將林以檸撞得後背發麻,整個人著牆,被籠在一個高大溫熱的懷抱裏,晏析輕嘶了聲,左肩一片深的水跡。

“咣當——”

水杯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傻了眼。

驚詫過後,林以檸焦急的將晏析推開,去看他的肩膀,“你沒事吧?”

“沒事。”晏析搖頭,眉頭微微皺起。

他剛從陳忠譽的辦公室出來,上只穿了件襯衫。

“趕快把下來,我帶你去理。”說著,林以檸的眼淚就要掉了下來。

晏析見著急,淡定的扯出個笑,“真沒事。”

只要沒事,其他的就都不算事。

晏析本不敢想象,這麽燙的水如果澆在林以檸的臉上,會怎麽樣。

醫院的保安也已經趕來,將趙英和劉宏瑞攔住,趙英還在狡辯,說杯子不是的,也不是故意要把開水倒在別人上。

晏析聞言轉過,黑眸沉下,“走廊上的監控清楚的記錄了事發生的過程,我的助理已經報警。”

一聽警察要來,趙英一下子白了臉,“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不要……”

“還有。”晏析扼住趙英口中難聽的話,“你剛才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有監控記錄,已經構了侮辱誹謗罪,有什麽要解釋的,你和警察說吧。”

晏析回頭,“江照。”

“晏總。”

“聯系馮律師。”

“好。”

趙英已經傻了眼,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劉宏瑞拉住,“讓你不要來鬧,你偏不聽,現在好了。”

晏析迅速理完這場鬧劇,才轉頭看向林以檸。

他瞥了眼自己的肩膀,角牽出弧度,“接下來,就要辛苦小林醫生了。”

小林醫生,是晏老太太記憶混時對林以檸的稱呼,都到了這個時候,晏析居然還有心開玩笑。

林以檸淡抿著,眼中覆著水,直接將晏析拉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又吩咐護士送一些紗布、棉球和燙傷藥。

辦公室的門被帶上,林以檸把晏析領到洗手池邊。

“你低一點,先用冷水沖一下。”

晏析低肩膀,冰涼的水澆在襯衫上,緩解了皮上的刺痛。

他輕嘶了聲。

林以檸皺眉,“是不是很疼?”

“那兒那麽氣。”晏析看著笑。

護士已經把林以檸要用的東西送了過來,林以檸將晏析按坐在一旁的診斷床上,擡手就去解他襯衫領口的扣子。

“噯,這可是在醫院。”晏析按住林以檸的手。

林以檸繃著臉,眸子還漉漉的,一言不發。

一點想要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晏析收了手,“那……你輕點啊。”

襯衫褪下,冷白調的皮理分明壯,一點贅都沒有,卻又著蓬的力量

林以檸低下眼,臉頰不自覺染上了一層緋

“林以檸。”晏析抓住著棉簽的手,黑眸湛湛,有笑意在流

“你在想什麽,臉怎麽這麽紅?”

林以檸無言,只出手,用棉球去沾碘伏。

“你是不是在想什麽不健康的事,嗯?”

林以檸瞥他一眼,“我和你,能有什麽不健康的事?”

晏析啞然。

他們之間,好像還真沒什麽特別不健康的事。從前他舍不得,現在……

“嘶。”

棉球上發紅的那一片皮,微涼的,還是讓晏析皺起了眉。

林以檸知道他疼,手下的力道已經很輕了,又見他一副明顯在腦補廢料的樣子,有些嗔怪。

“明明是你在想不健康的東西。”

晏析扯出笑,“我對你想不健康的東西,難道不是很正常?”

林以檸:“……”

燙傷的創面最易起水泡,林以檸做完消毒,又將辦公室的空調打開,調暖風。北方雖然有暖氣,但這樣不穿服坐著還是容易冒。

要再觀察一下,如果起了水泡,就要再進一步的理。

“你怎麽突然過來了?”林以檸問。

晏析拉著的手,將人圈在前,“那朋友這麽忙,忙到都沒有時間回我的信息,我當然只能自己主過來了。”

林以檸一手搭在晏析的肩膀上,瞥見他另一邊微紅的皮,沒有說話。

“今天那些人,是做什麽的?”

林以檸知道他問得是趙英和劉宏瑞,“一個患者的家屬。”

辦公室裏安靜無聲,只白熾的燈將整個空間裝滿。

晏析坐在床上,林以檸站著,他擡手林以檸的發頂,眼中溺著疼惜,“我們小林醫生,委屈了。”

眼中的水再度湧起。

林以檸吸吸鼻子,“你煩不煩人,不要惹我哭。”

晏析輕笑,“只煩你,不煩別人。”

林以檸偏過頭,咽了咽嗓子,鼻尖微紅。

怎麽能不委屈呢?

自己盡心盡力做一件事,到最後卻被曲解誤會,甚至被抹黑得不樣子。即便知道這件事不會真的影響到自己的工作,但心還是會影響。

尤其發現有人知曉自己的委屈,并試圖呵護,這份委屈就會被無限的放大。

“想哭就哭,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晏析著林以檸的手。

他微微揚起頭,深湛的眸子被燈映得愈發亮。

“林以檸,在我這兒,你不需要逞強。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替你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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