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鵲最近在籌備一個微電影,這是獨立導演的第一個作品,從演員的選拔到實地勘景,都是親力親為,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等電影一切都籌備好,已經是一個半月後。
這段時間圈子裏都在瘋傳,說京市的孫家和港城的馬家打算聯姻了。桑鵲知道孫非遙帶著那個馬小姐在京市玩兒了整整一周,聽說對方看上一款C家的限量包包,國沒有,孫非遙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國外給弄回來一個。
塑料姐妹花的群裏都在討論這件事,猜測兩人好事將近。
桑鵲拉開那面櫃子,從最頂上扯出一個包。孫非遙不久前送的生日禮,C家的限量款,和馬小姐相中的那個是同一支。
隨便找了個袋子,桑鵲將包包扔進去,放在門口。
家裏的阿姨正好路過,問是不是不要了。
桑鵲點頭,“不要了,扔了吧。”
姜霓說得對,的觀太執著純粹,容不下一點砂子。
手機嗡嗡的震聲響起,是孫非遙打來的電話,桑鵲接起。
“在哪?”
“家裏。”
“要不要出來玩兒?”
“行。”
孫非遙玩,桑鵲也玩兒。玩兒,也是孫非遙一手帶出來的。
地方在京市的一會所,孫家和桑家都是會所的東,桑鵲今晚開了輛紅的跑車,把車子停在會所門口,將鑰匙丟給泊車的侍者。
孫非遙在這裏有專門的包間,桑鵲門路地找過去。門推開,酒混著香水味撲面而來,大都是桑鵲悉的面孔,也有不的。
比如正坐在孫非遙旁邊的馬小姐。
腳下像是灌了鉛,桑鵲忽然就覺得很沒意思。
不該來的,至不該來找不痛快。
但既然已經來了,該有的面一點也不會丟。
孫非遙指間燃著煙,起朝走過來,站定。
“忙完了?”孫非遙低著眼,問出的話聲音很低,像是人間的輕呢。
桑鵲彎起笑,“忙完了,累死我了。”
長長吐了口氣,推開孫非遙,“讓我看看,你又拿了什麽好酒?”
桌上擺著好幾瓶酒,洋的紅的,都是孫非遙這些年的珍藏。
看來為了招待這位馬小姐,他是真的盡了心力。
孫非遙跟過來,從冰桶裏了瓶香檳,“昨天剛剛空運過來的,嘗嘗?”
桑鵲喜歡喝香檳。
“不了。”搖頭,“開車過來的。”
這酒不是給準備的,不想喝。
孫非遙擡眼看,兩人的視線相接,桑鵲彎著笑,一點不避諱和他對視。
倏地,孫非遙也扯出個笑,又將酒瓶放進了冰桶裏。
桑鵲知道,孫非遙察覺出了的異樣。
他們相識多年,他知道幾乎所有的習慣和喜好,又怎麽可能相信會因為開了車而不喝酒的鬼話。
孫非遙沒追問,桑鵲和一群識的人笑鬧著。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快要淩晨的時候,有人提議去續攤,說是最近找到家味道特別絕的燒烤。馬小姐起,正要開口問孫非遙的意見,孫非遙卻轉頭去看桑鵲,“要不要一起?”
桑鵲打了個哈欠,“不了,有點困,想回家睡覺。”
拎起包包,沖孫非遙揮了下手,“你們玩兒,我先撤了。”
走出包廂的一瞬,桑鵲低下眼,滴酒未沾,清醒得很。
旁邊就是洗手間,桑鵲想進去洗個臉。
等再出來的時候,包廂裏已經空了,走廊邊立著一道修長的影,是孫非遙。
他在煙。
見桑鵲出來,孫非遙將指間的煙掐滅。
桑鵲走上前,左右了眼,“怎麽你沒一起?”
“心不好?”孫非遙看著,問道。
桑鵲扯了扯,“沒有。”
“。”
“……”
走廊上忽然變得安靜無聲,頂燈將男人的影子拉長,籠下曖昧的暈。
桑鵲低著眼,知道孫非遙在看。
“我失了。”就在孫非遙要開口的一瞬,桑鵲突然擡起頭,角牽著笑,眸子裏卻覆著一層水。
孫非遙定定看著。
“別這麽看著我。”桑鵲偏頭,吸了吸鼻子,“我知道的,失哭鼻子,很丟人。”
孫非遙沉默。
桑鵲想,還好沒有腦子一熱和他表白。否則他現在的沉默,足以讓往後再也沒臉見他。
他們過去二十幾年的分也就真的完了。
“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你知道我的。”桑鵲重新牽起笑,知道,必須馬上離開這裏,快要撐不住了。
“拜拜,我先走了。”
後,孫非遙的視線始終未從上挪開過,灼得有些燙人。
“桑鵲。”
就在桑鵲要轉過一個轉角時,孫非遙倏而開口。
頓下步子。
後,男人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什麽時候的事?”
“什麽?”
“談。”
“……”
桑鵲咽了咽嗓子,扯出個笑,“哪有你這樣往別人傷口上撒鹽的。”
模仿著他們之間從前相的語氣,故作輕松,“很早了。”
“很早?”
桑鵲看著孫非遙,點頭,“嗯,很早。”
“比我還早?”
桑鵲訝然,眸中閃過一錯愕。
“桑……”
“非遙。”
很甜的一道聲——
桑鵲看著馬小姐從包間裏走出來,對方沖點了下頭,又朝孫非遙晃了晃手腕上的鐲子,“找到啦。”
玫瑰金的手鐲套在細白的手腕上,亮得晃眼。
“我還以為弄丟了呢,嚇死我了。”馬小姐很自然的挽上孫非遙的手臂,“這可是你送的第一個禮。”
桑鵲低眼。
“我們走吧。”馬小姐又轉頭看了眼桑鵲,“桑小姐,你一起嗎?”
桑鵲擡頭,角彎出好看的弧度,“不了,你們去吧。”
孩子抓著男人的手臂,腕間的手鐲亮得刺眼。
*
桑鵲沒回家,車子漫無目的地開著,最後卻停在了那做“十方”的小店前。等桑鵲回過神來,人已經下車,站在了店門口。
店門沒關,裏面亮著燈,能看清楚幾個人正圍在一起吃燒烤,有男有。
有那個“北哥”的男人。
仿若心電應,周恕北擡眼,隔著玻璃就看到了站在他店外的人。
極漂亮的一張臉,今天沒有紮馬尾,長發的垂著,烏黑的眼中卻沒有神采,很空。
韓遂順著周恕北的視線轉頭,看到窗外的人,嚇了一跳,“草!”
衆人紛紛看過來,周恕北已經起。
桑鵲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看一群人吃燒烤看得了神,明明剛才發小也一起去吃,還拒絕了。
“大半夜的不回家,擱我這兒鬧鬼呢。”
男人冷淡的聲音響起,人已經站在門外。
桑鵲著手裏的包包,“抱歉……”
鮮有這麽可憐的樣子。
今晚,真的太難過了。
周恕北微微皺眉。
這其實算是他們第四次見面。
一次是和的朋友一起,一次是那天早上誤闖進來,還有兩次是在旗袍店。
是的,那天桑鵲去旗袍店幫餘彩取服,是周恕北第二次在那裏遇見。
可不管是哪一次,都是一幅神采飛揚的模樣,鮮像今晚這樣,有些——
周恕北想到一個切的詞,失魂落魄。
“要不要一起?”他忽的開口,待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已經收不回來了。
桑鵲有一瞬的微訝,旋即又不確定地問了句:“不會太打擾嗎?”
周恕北有些惱自己今晚的多事,又不好說他反悔了,只抱著臂,“我說打擾你就不進來了?”
桑鵲搖頭,“那倒不會。”
周恕北:“……”
桑鵲跟著周恕北進了小店,一群人別有深意地打量著。
周恕北這個小店在京大外面開了三年,這是大夥第一次見他主帶一個孩子進來。就這一點,也足以讓大夥好奇桑鵲的份。
“北哥,這誰,也不給介紹下?”
“滾。”
周恕北罵了一個字,明顯的護短,對方也不在意,又打量著桑鵲,嘻嘻哈哈噤了聲。
周恕北想要護著的人,沒人敢再開的玩笑,至在他們這個小圈子裏是這樣。
桑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只簡單說了自己的名字,就專心吃起來桌上的燒烤。直到酒過三巡,淩晨兩點,一衆人漸漸散去,桑鵲也從小店裏出來。
周恕北將朋友送上車,轉頭就看到了。今天穿著修的牛仔,骨架修長舒展,不僅臉蛋長得漂亮,材也極好。
周恕北站在路邊的樹影下,從煙盒裏敲了只煙出來,剛剛銜在口中,面前便來一只白生生的手。
他掀起眼皮,看著邊的孩。
“借一支。”桑鵲回得理所當然。
周恕北大方的出煙盒,放在桑鵲掌心。
桑鵲從裏面了一出來。
“謝了。”
其實很煙,今晚意外的嗓子。
意識到周恕北只給了煙,卻沒給火,桑鵲又看向他間剛剛燃了的煙,“再借個火?”
周恕北低眼看,沒有作。
他忽然很好奇,會怎麽做。
桑鵲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微微湊近。
間含著煙,想去直接夠眼前的那一點猩紅,奈何高差距太大,只好下煙,擡手去點。
輕的香味溢在周恕北的鼻息間,幾乎遮了煙草的。
是桑鵲上的香味。
在他的認知裏,孩子上似乎總是有香味,桑鵲上的更特別,像是葡萄柚混了風信子,清新裏帶了嫵。
周恕北下煙,吐了口煙圈,淡白的煙霧散開。
“你什麽名字?”桑鵲看他。
終于想起來問他名字了,周恕北扯了下,“周恕北。”
桑鵲點頭,“我能你北哥嗎?”
周恕北忽而轉頭看向。
桑鵲眉眼間帶著點笑,“我聽他們都這麽你。”
“隨便。”
*
拍攝的日子張又忙碌,桑鵲用大量的工作把自己裝滿,本無暇去想其他的事。忙裏閑的時候,就去周恕北的小店坐坐。
周恕北這人話不多,或者說,說得做得多。桑鵲在店裏待半小時,周恕北不見得能和說上三句話,但每一次都會準備一杯最喜歡的荔枝紅茶。
桑鵲說過,喜歡荔枝紅茶的味道。
可饒是喜歡,一連兩個月都是這一個品種,桑鵲也膩了。
某天,桑鵲撐著玻璃櫃,偏頭看周恕北,“喂,下次能不能換個花樣?”
周恕北正在翻新一塊舊皮子,男人的手指修長,骨節明晰,老舊的皮革被他在指間。
桑鵲常來小店還有一個原因,喜歡看周恕北做東西,各種各樣的小件。他做東西的時候神專注認真,好像手裏的那塊皮革就是他的全世界。
桑鵲想,這樣一個男人,起來是什麽樣子,會不會也如眼前這般專注。
這個念頭及時被桑鵲打住,怎麽會突然生出這種近乎在意.周恕北的念頭?
可讓桑鵲意外的是,雖然那天提出換一種口味時周恕北沒理,可等到幾天後再去,周恕北就給端了杯綠茶。
很清新的口,有種淡淡的花香。
桑鵲問周恕北這是什麽茶,周恕北說路口茶葉店買的,不知道。
桑鵲微微挑眉,沒追問,自顧地品著茶。而從那之後,來十方的次數便越來越頻繁。
春去冬來,桑鵲的微電影拿到了京大導演系的優秀作品獎,將代表京大參加一年一度的國際微電影節。
這無疑是對這幾個月努力和辛苦最好的肯定。
桑鵲開心得不得了,點開周恕北的微信:【我的微電影獲獎了!】
周恕北大約正在看手機,回複:【嗯,恭喜】
看著屏幕上的綠小氣泡,桑鵲恍然意識到,拿了獎的這件事,第一個想要分的人居然是周恕北。
不是孫非遙。
屏幕上又跳出小氣泡——
周恕北:【要不要來吃火鍋,給你慶祝】
桑鵲彎起眼:【要!】
來到十方的時候,發現所謂的慶祝只有和周恕北兩個人。
“韓遂呢?”桑鵲問。
“快過年了,我讓他回老家了。”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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