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年游8（修）

很快，模糊視線裏奔來一緋紅裳，急忙在謝明翊前停下，直接扶住了謝明翊的胳膊。

衛姝瑤見謝明翊臉“刷”地白了下來，心急如焚，哪裏還顧得上男大防。整個人順勢抱住了他的腰，才勉強沒有讓他摔倒在地。

“你快躺著！”衛姝瑤聲音帶，小心翼翼地扶著謝明翊在石壁邊躺下，三言兩語告知他昏迷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原來謝明翊昏迷後不久，天降暴雨滅了山火。衛姝瑤想出去喊救兵，卻發覺二人後的石塊是松的。用力推了幾下，發現了狹窄的石口，順著口進去，裏面竟是別有天。

謝明翊強撐著坐起來，牽傷，鬢角又滲出了冷汗。

衛姝瑤嚇了一跳，臉也蒼白不，安他道：“外面雨勢太大，你又了傷，咱們只能先在這裏躲一夜。”

謝明翊垂眸看向因著擔憂他，慌得不知所措的小姑娘，漆眸不自覺和了幾分。

“我傷勢無礙，待雨停了便走罷。”他不疾不徐道。

衛姝瑤目落在他毫無的瓣上，想起他那日傷高熱的模樣，心裏全然不信他說的無礙。

“你先躺著歇息。”衛姝瑤小心扶著謝明翊到石壁邊靠著坐下，忙前忙後地給他弄來了水，又去尋了堆幹柴，堆小柴堆。

謝明翊背倚靠著石壁，忍著上的劇痛，目卻一直凝在忙碌的衛姝瑤上。

那張本該瑩白的小臉髒兮兮的，面憔悴，眼皮微腫，一看便知哭了許久，眼下還掛著兩道淚痕。一襲錦緞華服浸了泥濘，擺被劃得破破爛爛的，卻全然不在意，只埋頭顧著鑽木取火。

謝明翊薄抿得很。

也不知，那稚的肩膀是怎樣把自己扶了起來，又是怎樣把他拖進了石裏。

許是察覺到他在看自己，衛姝瑤回過頭去，臉微窘，問：“怎的，你還有哪裏不適嗎？”

謝明翊極快錯開了視線，低下眼眸。

他手裏捧著不知從哪裏尋來的芭蕉葉，翠滴的綠意中盛著一汪盈盈清泉。

“哪裏來的山泉？”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仍有些沙啞。

衛姝瑤手指了指石深，說裏面有個小石潭，旁邊就有一地下泉。

謝明翊默默抿了一口，幹涸的嗓子霎時被泉水浸潤，只覺得心坎裏都起來。

他飲盡了山泉，擡手扔了個火折子給衛姝瑤。

“可是我不會用……”衛姝瑤窘迫地捧著火折子，恨不得尋個地鑽進去。

挪著步子到了謝明翊前，見他一下點了火，眼眸倏地亮起來。

石裏燃起了篝火，暖意驅散了寒意。

衛姝瑤喜笑開，手從隨的布包裏翻出幹糧，把幹糧掰開，上前遞給謝明翊。

“也不知什麽時辰了，公府護衛見我遲遲未回，必定會上來尋我的，你放心。”

謝明翊清醒了不，盯著掌心的幹糧好一會兒，又擡眼向坐在篝火對面的衛姝瑤看去。

映眼簾的，是那一緋的小姑娘坐在石塊上，雙手著小塊幹糧，低頭小口小口地吃著，連帶著耳垂的碧玉墜子也輕微搖晃。若非知道這一日的波折經歷，幾乎以為大小姐當真只是秋獵途中暫作歇息。

今日之事，便是尋常人家的小姑娘也會嚇壞了，遑論生慣養的公府貴。偏臉上不見毫惶恐不安，也沒有半句抱怨哭訴。

謝明翊不由自主地出神，思索現在究竟在想什麽，又漸漸地想……今日最為驚慌失措的時候，竟是見他傷後。

謝明翊思緒飄散，沒有注意到衛姝瑤了過來。

不知何時，衛姝瑤察覺謝明翊靜靜著自己，連手中幹糧也忘了吃，心跳忽地加快，面上一紅，道：“你怎麽不吃呀？”

四目相對，山裏陷一片寂靜。

謝明翊斂了神，淡淡道：“了。”

衛姝瑤急忙站起來，連問也沒繼續問，放下布包，轉就走，“我去給你取水。”

不等謝明翊開口，小姑娘噠噠的腳步聲已經遠去。

衛姝瑤蹲在山泉邊，還沒取上水，忽聽得那邊傳來悶悶的一聲“咚”。

匆匆往回跑，看到謝明翊已經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衛姝瑤嚇了一跳，飛奔到他前，見他面泛著紅，連忙手查探。掌心及他額頭，滾熱燙手。

衛姝瑤登時慌了神，晃了他幾下也不見他清醒，一時束手無策，只得用繡帕浸了泉水來給他覆額。

可過了好半晌，謝明翊仍舊高熱不退。

衛姝瑤心急如焚，想他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因此折損，心中更是難過。一時糾結是獨自下山求援，還是煩惱該留下來照顧他。

這石裏一無藥材二無大夫，如何能緩解謝明翊的傷勢？

衛姝瑤忽地反應過來，想他整日裏刀尖，必定隨攜帶著藥瓶。急之下，索手在謝明翊上了個遍，裳裏裏外外都翻了一遍。

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被找到了幾個藥瓶子。

借著火，衛姝瑤分辨出了外敷的傷藥和服藥丸。可也不知謝明翊上究竟傷在何，怕灑了藥無濟于事，想了想決定給他喂藥丸。

等衛姝瑤弄來泉水，忽見謝明翊眉頭皺，整個人繃得的，竟說起了胡話。

“父親，母親……”他雙眼閉著，口中含糊不清低聲道：“別走……”

衛姝瑤心中咯噔了一下，猶豫著握住了他的手，連聲安道：“沒走，沒走，都在呢！”

卻見謝明翊神驟然一變，又咬牙切齒道：“……休想傷！”

衛姝瑤呆愣了一下，聯想到他是個孤兒，應是說他的家人，心坎湧起一陣酸楚。

俯下來，將謝明翊抱在懷裏，聲哄道：“沒人傷他，你家人都好好的，平安無事，別擔心，別擔心……”

也不知為何，謝明翊皺的眉頭漸漸松弛，面也慢慢歸于平靜，薄抿，沒有再說胡話了。

衛姝瑤垂眸落在他安靜的睡上，眼中竟起了意，蘊起淚來。

謝明翊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清晨。

除了右手仍是難以擡起，其餘傷勢緩和不，上也不再那般劇痛。

謝明翊了左手，正起，忽察覺有什麽地依偎著他。

他眸微瀾，凝視著側蜷一團的小姑娘。

他昨夜并非全無知覺，知道是照顧了自己一整夜。

衛姝瑤眼簾輕闔，雙手攥著他的裳，瑩白小臉洗淨了髒污，愈顯蒼白。石柱水滴從空中飄落，幾顆晶瑩水珠落在的烏發上，順著鬢角緩緩向白皙細膩的脖頸。

謝明翊忽然覺得心中發，中一切都霎時遠去，眼中唯餘側宛若紅蓮盛綻的豔姑娘，如風雨突來般侵占了他的思緒。

謝明翊一手撐著石壁，兀自挪了挪子，讓衛姝瑤稍稍往他懷中靠攏幾分。這姿勢并不好，他還需忍著上的疼痛，但他巋然不，就這樣斜倚靠著石壁，再次安靜地閉上了眼。

不等他陷睡意，忽地覺側的小人兒了。

衛姝瑤著眼睛，剛睜開眼，就對上謝明翊那雙清冷的漆眸。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著的眼神似是了許多。

衛姝瑤清醒過來，慌慌張張地從袖子裏出個藥瓶子，遞給謝明翊，“昨夜只給你喂了服的藥丸，你上的外傷還得理。”

謝明翊擰眉，正要接過，卻見衛姝瑤坐直了子，手去解他的裳。

“要不……還是我來吧。”早就知道他右臂了重傷擡不起來，怕他一番折騰又加重傷勢。

謝明翊稍稍側，避開了的手，啞聲道：“于禮不妥。”

衛姝瑤咬不語，垂著眼眸自顧自地手解開他襟的系帶。

且不說上次都已經給他包紮過一次傷，這次又照顧了他這麽久，都傷這樣了，還講究什麽禮節？

謝明翊僵著子，卻沒有再繼續開口阻攔。

衛姝瑤一言不發地把他外裳解開，看到他前被石塊撞擊的一片青紫，目旋即又落在他肩頸的灼燒。

衛姝瑤盯著那道模糊的傷，地咬著，眼眸逐漸紅了。

抖著手把藥灑上去，紅著眼抑著哭泣的沖，低低地問：“還有哪裏？”

謝明翊默了默，沒有吭聲。

可察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微微發抖，他只得輕聲說道：“右手。”

衛姝瑤急忙去他右手的袖，便見他右邊胳膊腫得老高，手臂上被鋒利石塊劃出長長一道傷口，從肩部直至手肘，皮外翻幾見骨，煞是可怖。

衛姝瑤呼吸一窒，卻不止是因這傷勢。

謝明翊上有舊傷，是知道的。那日給他止時，手指不小心到過那些疤痕。

但彼時天昏暗本瞧不清，而今篝火旺燃，照得那些早已淡去的疤痕十分清晰。

他過去十七年，是怎麽熬過來的啊？

衛姝瑤努力睜著紅眼，用力咬了下，小心把藥灑上去，手腕卻越來越抖。

等重新給謝明翊攏上外裳，再也忍不住，背過去，任憑眼角的淚珠大顆落下。

謝明翊聽見前的小人兒忽地哭了，神一僵，心底浮起幾分不知所措。

“對不起啊，我真的不該連累你……”低低泣，哽咽道：“我該聽你的話的，不然也不至于連累你傷。”

謝明翊聽著衛姝瑤噎噎地說話，極力分辨，才從含糊不清的話語裏聽出來，是在擔憂自己。

著小姑娘一聳一聳的肩膀，他邊角不自覺微微上揚，連帶著心底也緩緩淌過暖流。

“我本不喜歡那姓秦的，我本來留他就是想氣氣你……誰讓你之前一直生人勿近，我想找你教我，你從未理過我……”

聽得衛姝瑤打了個哭嗝，謝明翊終于輕輕咳了一聲，出左手，了衛姝瑤的肩膀。

也不知是怎麽了，衛姝瑤只覺得緒失控下把心裏抑的話全部吐出來後，舒暢了許多，一掃霾。

一邊噎，一邊回頭，抹著眼淚問：“你、你痛不痛啊……”

卻見謝明翊素來清冷的黑眸裏不，邊噙著淺淺笑意，凝眸在水洗般的小臉上。

衛姝瑤擡眸愣愣地看著他，又打了個哭嗝。

然後，察覺到他指腹的熱意上了自己的臉頰。

謝明翊修長的手指過衛姝瑤微腫的眼皮，順著纖細的長睫慢慢往下，再輕輕地刮了刮眼尾，溫揩去的淚水。

衛姝瑤睜大了眼，一時忘了哭泣，眨了眨朦朧淚眼，呆呆地著謝明翊。

“哭什麽。”

沙啞而低沉的嗓音遞進耳中，似是著耳垂而過。

并不是錯覺，而是謝明翊真的用左手倏地攬住了的背，令猝不及防跌進了他懷裏。

他溫熱的掌心在衛姝瑤脖頸上，俯在耳畔低啞出聲，“乖，別哭了。”

衛姝瑤全僵地靠在他膛上，臉頰一片滾燙，心口怦怦跳得厲害。

他說話的聲音，低沉且醇厚，讓不自覺地到耳發麻，怎麽聽不夠似的……

謝明翊的手指慢慢移到了衛姝瑤的下，緩緩挲。

睜著眼愣神間，毫不知自己這般淚意盈盈長睫的模樣有多惹人憐。

謝明翊眸越發幽深，隨即俯下去，指腹輕擡起的下頜。

衛姝瑤呼吸凝滯，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閉上了眼。

帶著熱意又微潤的瓣落了下來，覆上了潤的眼尾。

男人炙熱的膛和獨有的氣息裹住了，讓不由自主地手攥住了他的襟，全然忘了呼吸。

片刻相後，謝明翊松開了下，微微呼出一口濁氣，顯然有些氣息不穩。

衛姝瑤宛若溺水得救的人，深吸了口氣，腦袋醉酒一般暈乎乎的。

得滿面通紅，比方才哭紅了臉更覺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