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忖，對這位小青梅雖不是有求必應，也算照拂有加，怎的這兩次看見他就像見鬼似的？

謝啓晟從未深想過兒長，還是第一回細想姑娘家的心思。繼而又想起母親曾提及過，將來他是要娶這位小青梅的。

謝啓晟眉頭輕擰。

他對婚姻大事暫且沒有太多想法，可若是娶個厭惡自己的人，難免生出一煩悶。

自己到底哪裏惹不滿？

等謝錦從河州回來，已經是半月後。

姚箏特意宮一趟，與謝錦商議孩子們的婚事。

姐妹倆自無話不談，現下也是開門見山，只是姚箏談及世子將來登基之事，言辭委婉許多。

聽出來姚箏話中有話，謝錦笑道：“你且放心，若是晟兒敢辜負瑤瑤，我便打斷他的。將來只要他在位一日，這印只能是瑤瑤的。”

姚箏慌忙擺手，連聲道非是此意，末了又說：“終究還是該看孩子們自己如何作想。”

謝錦沉片刻，道：“這有何難，若他二人郎妾意，早日辦了婚事才好。”

于是二人合謀一番，定在兩日後的宮宴上一試究竟。

這夜衛姝瑤隨母親宮赴宴，一向大方的竟覺得頗為拘謹。

宮燈搖曳之下，偶有與對面的謝啓晟對上視線，越發覺得張了。

因著不是盛宴，謝啓晟只著一絳紫裳，領口袖邊均是暗金刺繡花紋，束發金冠泛著燦，沉穩大氣，擡手舉足間別有一番風流氣度。

他確是生得極好看的，便是氣惱時多看兩眼也能消氣。

但衛姝瑤近來夜裏總被那奇怪的夢境困擾，不僅常在夢裏和他糾纏，而且只差把他看全了，因此每逢看到他都覺得莫名臉紅。

可是個連春/宮圖冊都沒看過的小姑娘，哪裏得了那等旖旎場面。

因著近來總睡不好，衛姝瑤到了夜裏格外困倦，只坐了片刻就覺得困意襲來，便尋了個借口出去氣。

月朦朧，薄輝如水。

許是酒席間飲了幾杯果酒，衛姝瑤覺得有點悶熱，見四下無人，稍稍扯開領口氣。

“衛七姑娘。”

後驀地響起低沉嗓音，嚇了一跳。

回眸就見謝啓晟雙手抱立在廊下，靜靜看著。

衛姝瑤神一怔，剛要說話，便聽得謝啓晟慢吞吞道：“你腳下，有蛇。”

“啊！”

衛姝瑤登時頭皮發，哪裏還顧得上別的，跳起來就往他上撲去。

閉著眼，瑟瑟發抖地抱住了謝啓晟的腰，驚恐發問：“蛇走了嗎？”

“沒有。”

耳畔拂過男子呼吸的熱意，灼得心跳越發快了。

下一瞬，又聽得謝啓晟不疾不徐道：“朝我們爬來了。”

衛姝瑤驚魂未定，恨不能整個人掛在謝啓晟上，聲音帶道：“世子哥哥，你快帶我走呀。”

實在是很怕蛇！

話剛落音，便覺得子一輕，整個人已經被謝啓晟打橫抱起。

若稍稍睜眼，就會發覺他那雙幽深的黑眸燦若晨星，灼灼目落在面上，角也揚起一若有似無的笑意。

不遠的高臺上，謝錦和姚箏踮起腳尖，瞇著眼了片刻，看兩個孩子在無人之親無間的模樣，總算松了口氣。

二人相視一笑，當即決定把婚事定在三月後的中秋佳節。

親這日，衛姝瑤整個人都繃得甚。

不記得自己怎麽披上了大紅鴛鴦蓋頭，怎麽下了喜轎，又是怎麽與謝啓晟拜了天地，最後被送房。

待獨自坐在東宮的寢殿裏，才覺得虛幻縹緲的三個月終于落了地，化作沉重的喜服在自己上。

、怎麽就嫁給世子哥哥了？

衛姝瑤忐忑地開始回想和謝啓晟的點點滴滴，想著自己從小到大欺負了他多次，以及故意誆騙別人說他慕自己的事……

奈何木已舟，比起擔心謝啓晟把這些全部報複回來，更害怕的是那個奇怪的夢裏將要發生的一切。

夢裏的新婚之夜，他足足折騰了三次，第二日疼得渾散架了似的，連起床都險些問題。更難為的是，他食髓知味本不知收斂，甚至還會在睡著後欺負，鬧得總睡不好。

連著失眠了好幾個月，衛姝瑤深睡眠要，心中越發忐忑，決定不能就此順遂對方的意思。

何況，世子哥哥向來不近，哦不，現在是太子哥哥了。總之，他看著全然一副清心寡的模樣，應該不會像夢裏那樣欺負吧？

衛姝瑤正在胡思想，酒氣飄然了寢殿也沒發覺。直到瞧見腳尖前出了一雙錦紋靴子，才知謝啓晟回來了。

男人上的酒氣與熱意撲面襲來，衛姝瑤想起夢裏的事，渾更是張不安。

“太子殿下。”下意識站起來，形一下不穩，險些摔倒。

“可有摔著？”扶住的男人聲音低啞，仿佛醇酒。

“沒、沒有。”衛姝瑤急忙站穩，音如細蚊。

謝啓晟步伐穩穩，心卻有一慌。

他掀開了蓋頭，呼吸一頓。

人兒淚盈盈，面，極快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頭。

不知道自己這樣有多惹人怦然心，謝啓晟只覺得自己子裏騰地浮起一邪火，渾燥熱。

衛姝瑤慌得不行，了角，“太、太子殿下……”

謝啓晟目停留在的小臉上，“你我已親，不必如此拘束。”

他默了默，慢吞吞道：“你應喚我夫君。”

衛姝瑤抿了抿，瞥到他發紅的耳，自己也覺得臉頰一紅，只得委屈地喊了聲，“夫君。”

忽然環住了他的腰，將腦袋埋在他前，淚盈盈，小聲委屈道：“夫君，我、我困了。”

打小就用這招撒，知道他最不喜歡這樣，總是會立即推開。

可今夜，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後退，反倒手攬住了的腰，掌心熱意灼得心跳快極了。

謝啓晟攬住的肩膀，強下心中躁火。他看得出來，小姑娘害怕極了他。

雖不知自己究竟哪裏讓害怕，心裏終究有幾分失落。

他只得耐心著的後背，低聲哄道：“既然困了便早些歇息。”

衛姝瑤渾一僵，仰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那我們可不可以……直接睡了？”

聲音呢喃，細如蚊蠅。

“什麽？”謝啓晟呼吸急促，摟了。

衛姝瑤咬了咬，索豁出去了，裝哭嗚咽道：“我、我怕疼，且我困得很了。”

謝啓晟聽清楚的話，明白了的意思，心邪火微微涼了幾分。

教習嬤嬤告訴過他，子第一回難免會疼。會害怕也并非不可理喻，可既然已親……

謝啓晟頓窘迫，也想不出別的話來安，聲音暗啞地說道：“若你真困了，那、且先就寢……”

他聲音得極低，自覺熱意從耳子遞到了脖頸，整個人也繃了。

他只能將人打橫抱起，輕放在床榻上。

衛姝瑤張地咽了咽口水，他竟這般爽快地答應了自己？

謝啓晟了衫，躺在側，俯在耳邊輕聲道：“嬋嬋，睡吧。”

衛姝瑤終是困了，沉沉睡去。

謝啓晟頗有些無奈又好笑。

著可睡，他忍不住手了的臉，頭滾。

“晟哥哥，別鬧……”

忽而皺了皺眉，呢喃了一聲，手搭上了他的膛，尋了個舒服的角度窩在他懷裏，才閉上了。

人兒在懷，謝啓晟好不容易滅下去的火，騰地又起來了。

半個時辰後，謝啓晟忍不住爬起床，轉去盥洗間澆了桶冷水。

第二日，衛姝瑤尚在甜夢中，就聽見宦在外面催促。

即使是新婚之夜，太子也不可耽溺，得早起去上朝。

衛姝瑤著眼睛，見外面天仍是黑沉沉的，不免慨。幸虧昨夜催著謝啓晟早早睡了，不然耽擱上朝可不好了。

打著哈欠爬起來，眼皮子直耷拉，迷迷糊糊地給謝啓晟穿外裳，理發冠。

卻見謝啓晟擡手握住了的手腕，低聲道：“你回去睡吧，有宦服侍。”

衛姝瑤不得聽他這句話，剛要轉，卻見謝啓晟取了匕首，割破了手指。

“晟哥哥，你這是在幹嘛？”登時清醒了，慌忙握住他的手小心吹了吹，“你不疼嗎？”

謝啓晟薄輕抿，邊不自覺揚起點弧度，很快又斂去笑意，神平淡道：“這個等會兒給嬤嬤。”

他拿了幹淨雪帕了指腹，面無表地將染的帕子放在榻上。

待他離開寢殿，衛姝瑤才反應過來，盯著那張帕子，燒紅了臉。

接下來一月，謝啓晟與衛姝瑤相無事，白日裏做做年夫妻的恩模樣，夜裏卻是井水不犯河水，各睡各的。

謝啓晟忙于政/務，總是深夜才回來，衛姝瑤往往已經眠。所以本不知他何時躺下來，又是何時去上朝。

因著謝錦疼，也無人膽敢對這位慣的太子妃有任何不滿。

衛姝瑤得閑之時，還時常回府探父母，得知嫂嫂有了孕，回去得更勤快了。

眼看天氣轉冷，衛姝瑤本就畏寒，夜裏總覺得睡不踏實，便吩咐把暖閣熱起來，當夜就要搬進去。

偏巧這日謝啓晟回來得早，進門就撞上指揮宮婢搬東西。

“天冷了，殿裏凍得跟冰窖似的，我總睡不好。”衛姝瑤無辜地睜著眼，解釋道。

謝啓晟面微沉，嗓音冷淡道：“若是母親知道，定要過問此事。”

衛姝瑤猶豫片刻，道：“你貪涼畏熱，若在殿裏燃上炭爐，你夜裏如何安寢？”

“咱們分榻而睡，我搬去暖閣，皆大歡喜。”說完，還覺得自己心細如發，思慮周全。

謝啓晟口憋了整整幾個月的氣，終于有破土而出的跡象。

他咬著牙，驀地上前扣住的雪腕，沉聲問：“衛姝瑤，是不是孤太縱著你了？”

衛姝瑤第一次見他怒，唬了一跳，但又不知他為何生氣，呆愣地著他，疑問：“我又沒搬出宮去，你幹嘛生氣呀？”

實在是想不通，只是挪個地方睡覺，和現在也沒甚分別，他怎的就氣了？

衛姝瑤不知道的是——

自從開始天冷，每夜都把謝啓晟當湯婆子，非要摟著他才睡得踏實。

起初，謝啓晟頗覺無奈，但又不忍心掰開的手，只得由著去。日複一日，他竟也有些習慣了夜裏的相擁而眠，乍然一聽要搬走，心裏沒由來就騰起了火氣。

與其說是怒，不如說是懊惱。

至于為何懊惱，他心裏有模糊的覺，可又覺得不應分這樣多的心思在上。

祖父曾教導他，既為天子，必不能為一人鐘。是故，他從未深想過對衛姝瑤究竟是何想法。

但今日，僅是得知要搬離寢殿，他就覺得比朝堂那些政/事更他煩悶。

他能游刃有餘理政/事，卻不知如何才能和眼前這小人兒說清楚。

“總之，今夜不行。”謝啓晟用力將衛姝瑤拽進懷裏，箍了的腰，低沉道：“後日還有宮宴，回來再說。”

衛姝瑤著他炙熱的膛，聽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腦子逐漸空白，又聯想到那些夢，想說的話悉數化作一團漿糊，只得含糊答應了。

夜已深，殿裏暖意徜徉。

謝啓晟吩咐燃起了銅爐，邊的小人兒睡著了，謝啓晟自個兒卻輾轉反側，頂著烏青的眼，默嘆了一聲。

很快，一雙小手不安分地鑽進了他的被裏，四索。

謝啓晟猛地按住了的手。

接著，小姑娘進了他的被窩，著他的膛，如往常一樣窩進他懷中。

衛姝瑤渾冰冷，謝啓晟怕著涼，只得由靠著，默了片刻，幹脆反手摟住了的腰肢。

他素來熱，今夜殿裏又有炭爐，他本是赤著上半的。許是沒有攥到衫，衛姝瑤秀眉微皺，胡尋了一番，終于攥住了他的手指，滿足地出笑容，又陷香甜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