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思妳 那些試卷和

黃芮給蘇依蠻安排了京郊山上一棟私很好絕對不會被任何人找到的中式別墅。

在裏面住下來, 每天沒有別的事，腦子裏想的就會格外多。

或許跟謝叛從一開始就不該相識。不應該為了他拼命考到全校第一，這樣謝叛就不會注意到, 按照跟朋友們的約定開始追。

就應該按部就班地普通下去, 考一個普通的大學，跟一個普通的男生談, 過完普通的一生。

一切從最開始就錯了。

到第二天的時候, 接到黃芮的電話, 讓明天中午十二點去京西機場，那裏會有一架包機等著，地把安全送去國。

這次走了之後，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蘇依蠻找出自己的相機，拿著去了一趟尚安高中。

在那裏遇見謝叛，瘋了一樣地上謝叛，為了能得到謝叛的注意, 做了一件無比瘋狂的事。

從全校倒數第一考到了正數第一。

畢竟是夢開始的地方。

在離開之前，想再去看看。

剛好是下午放學時間, 學校裏人不多, 走了個七七八八。

用相機拍了很多張照片。教學樓拍了, 謝叛經常打球的場拍了, 兩個人一起吃過飯的食堂拍了，一起待過兩年的教室拍了。

拍到再無可拍的時候，打算走。

一個人把住：“蘇依蠻？”

曾教過的高二以及高三的班主任老樊朝走過來，臉上笑瞇瞇的：“還真是你啊。你可是不經常回來的, 今天怎麽有空來啊？”

蘇依蠻禮貌地跟班主任寒暄了幾句話：“樊老師，您還好吧？”

“欸，老師一切都好。”

老樊想起五年前的時, 喟嘆道：“說真的，你跟謝叛那一屆，真的是我教過最好的一屆。後來我又教過很多學生，只有你跟謝叛讓我的印象最深刻。”

蘇依蠻只是聽見謝叛的名字都會心裏發痛，紅了眼睛默然不語。

“對了，你們離校後我聽人說，你跟謝叛在一起了，”老樊也有點兒八卦的心，畢竟是自己教過的兩個學生，“這是真的嗎？”

蘇依蠻的眼睛紅得更厲害了：“是曾經在一起過，不過已經分手了。”

“哎呦，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怪我，哪壺不開提哪壺。”

老樊帶著往前走了走，不覺就走到了高三（1）班的辦公室。幾年過去，老樊辦公室的位置還是沒變。

他拿了把鑰匙，打開辦公桌底下的一個櫃子，從裏面把一摞試卷拿了出來。

“你看看這是什麽？”老樊把最上面的一份試卷攤開，“全是你跟謝叛高二還有高三那年的模擬考考試卷，記得每次考完試，你們倆的卷子就了香餑餑，各班老師都爭著找我借，說要給他們班學生看看。還好我留了個心眼兒，每次都找他們要回來了，好好地收在櫃子裏沒舍得扔。”

老樊一邊翻卷子一邊說：“你跟謝叛真的太出了，老師永遠都忘不了教過你們兩個這麽出的學生。你看看，這個是你的答題卷，這個是謝叛的。你記得吧，其實一開始你是考不過謝叛的，當了多次的第二名。後來也不知道謝叛這學生是怎麽了，回回都在一些原本不該出錯的地方出錯，每次不是比你個兩三分，就是比你三四分。”

說著說著笑了：“有時候啊老師還真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輸給你的。不過他是因為什麽才會輸給你的呢？沒理由啊。”t

蘇依蠻跟著把視線放到那些卷子上，放到謝叛出錯的一道道題目上。

越看下去，就越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從高二期末開始，每一次學校的模擬考，謝叛比低的科目總是化學。

可他的化學一直以來都比要好。

他所出錯的那些地方，明明是他爛于心的。

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

甚至有幾道題，他曾經仔仔細細地給講過。

如果不是故意的話，他不可能會出錯。

聯想起曾經從謝叛的一個朋友裏聽見的。

“謝叛跟我們打了個賭，要是有人能把他的第一名給搶了，那人又恰好是個生，他就追當朋友。”

可怎麽可能會有人真的能打敗謝叛。

他輸給，是因為他想輸給而已啊。

眼眶酸到很難把眼淚兜住，拼命拼命地忍著，趕在大哭一場前說：“樊老師，您可不可以把這些卷子給我。”

老樊看這樣子，大概能猜到點兒什麽了。

心裏嘆口氣，說：“當然可以，這些本來就是你跟謝叛的，早該歸原主了。”

“謝謝老師。”

蘇依蠻小心翼翼地把卷子抱起來，跟老樊道了再見，從辦公室出去。

沿著長長的走廊往前走，經過高三（1）班教室，又一次往裏看。

一排排座椅早就換了新的，但還是能清晰地回憶起來，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謝叛跟著把座位挪到旁邊。整個教室裏，只有他倆的課桌挨在一起。

時不時就會拿一些習題煩他，他從來不覺得煩，每次都會耐心地給講，常常講到太落山，校園裏靜得只剩下了梧桐樹上的蟬鳴。

最後一題講完，他會幫著給收拾書包。往外走時他肩膀上常常會掛著兩個書包。一個是他自己的，一個是的。

他家裏明明派了司機，可他每次都不說。一個金尊玉貴長大的公子哥，卻跟著一趟趟地公，每天都要看安全到家後他才走。

以及知道蔣悅芙那些人曾霸淩過之後，不管去哪兒，他都會在旁邊陪著。從教室到洗手間的那條路，他跟著走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從洗手間出來，都能看見他像一個保護神那樣站門外等著。

默默地守護直到高中畢業。

這些只是知道的，所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很多。

懷裏地抱著謝叛那些試卷，像抱著高中三年謝叛對滿滿的意，一個人站在教室窗外，無聲地大顆大顆掉眼淚。

為什麽偏偏在要離開的時候，知道了他一直。

-

梁醫生收到消息，立馬從度假的地方趕回醫院。

“你們也是，怎麽讓他喝這麽多酒。”梁醫生埋怨張彥那幫子人：“你們不知道他有胃病嗎？”

張彥無辜道：“我們倒是想攔，可也得攔得住啊。”

“梁醫生，謝總沒事吧？”武甸也趕過來問。

“住院觀察幾天吧，注意一定不能讓他的緒再有特別大的波。”

梁醫生往病房裏正昏睡著的謝叛上看了眼，問武甸：“你不是說謝總最近的心都不錯嗎，怎麽突然又這個樣子了？”

武甸不敢說謝總的心是好是壞，取決于一個蘇依蠻的孩對他的態度是好還是壞。

訓狗也沒有這個訓法。

也不知道謝叛是著什麽魔了。

謝叛在醫院醒來後倒是沒有再發瘋，他變得格外沉默，誰來跟他說話他都不是很想理。

後來是蘇奇銳來看他，懷裏抱著個不大不小的盒子。

冉威把其他人都走。

蘇奇銳說：“謝叛哥，你找到我姐了嗎？”

謝叛靠坐在床頭，目無神發黯。

過去一段時間才說：“我不找了。”

“為什麽？”

“跟我在一起不開心。”

鬼知道謝叛說這些話時有多想死：“我已經盡力了，可確實不喜歡我了，邊有了別人。既然這樣，我就放自由。”

只要能過得好。

蘇奇銳能聽出來他的不甘。

要是真的放下了，就不會把自己搞現在這個鬼樣子。

“你曾經問過，我姐跟你分手之後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爸我媽會那麽恨你。”

蘇奇銳低頭看了看抱著的盒子：“謝叛哥，我實話告訴你吧。在我姐跟你分手後不久，自殺過一回。”

謝叛眸中一震，心髒地揪起來。

“你說什麽？”

“我姐曾經因為你自殺過。”

蘇奇銳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大概是蘇依蠻剛到國的第二個月，還是整夜整夜地失眠，每天都睡不好覺，一想起謝叛就會哭。

不敢被人知道，因為實在太丟人了，怎麽能有人腦這個樣子呢。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謝叛一個男人，有什麽忘不掉的呢？

可偏偏就是忘不掉。

這世上有許多令人不齒的習慣，但這些習慣就是確確實實地存在。事實如此，沒有辦法。

喜歡謝叛，是戒不掉的習慣。

神狀態越來越差，從醫院開了瓶安眠藥。

最先發現不對的是茹珍，從外面回來，敲了兒很久的房間，一直敲不開。等打開門後，看見兒躺在床上，胳膊往下搭，旁邊床頭櫃上放著的是一瓶水和一盒快見底的安眠藥。

茹珍嚇壞了，當即把蘇依蠻送去醫院洗胃。

蘇依蠻再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爸爸媽媽還有弟弟三個人全都圍在床邊，眼睛紅著，臉上都是擔憂。

茹珍一邊哭一邊說：“阿蠻，你怎麽能這麽傻。不就是分手了嗎，你還這麽小，分一次手又有什麽關系，有什麽過不去的呢，你為什麽要自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我們一家人要怎麽辦？”

蘇依蠻虛弱地開口：“媽，我沒想自殺。我只是太累了，想睡一覺，可我怎麽都睡不著，我就多吃了幾顆安眠藥。媽，爸，我真的沒想自殺。”

茹珍什麽都不說了。蘇旭鴻也說不出什麽責怪的話，只是後怕地守著兒。

反倒是蘇奇銳突然開口：“姐姐，你不要死，我不想讓你死。”

那天是蘇奇銳第一次破天荒地開口說話，雖然話音有點兒別扭，但是足夠讓大家聽懂了。

“姐姐，你不要不開心。”蘇奇銳兩只小手把姐姐的手握住，“我們一起去吃你吃的牛面，還有小布丁雪糕、麻辣大蝦、火鍋、蘇打水……”

蘇奇銳一口氣說了很多好吃的。蘇依蠻聽著弟弟稚的聲音，突然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怎麽就能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呢。

人生裏不該只有，還有家人。

靜靜地聽著弟弟說了很多話，爸爸媽媽在旁邊坐著，陪了很久。

那天之後，沒有再吃過安眠藥，如果實在睡不著就會看書。看各種建築類書籍，用麻麻的文字和知識充實自己，而不要再總是把時間花費在想念謝叛上。

“我姐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走出來。”

原本蘇奇銳不打算把這些事說出來，但他把謝叛和姐姐之間的看在眼裏，并不認為讓姐姐永遠地離開京市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所以我爸我媽才會那麽恨你，見了你以後還手打了你。他們實在是很害怕我姐會再被你傷害一回，再做出什麽傻事來。你剛才說我姐不喜歡你了，我不這麽認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對你怎麽樣，你沒我看得清楚。”

蘇奇銳把抱過來的盒子放到謝叛的床邊：“這個是我姐這些年來一直珍藏的一個盒子，我幾乎沒見打開過。但我有預，裏面的東西肯定跟你有關。這次回來我特地把它也帶過來了，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姐。現在我把它給你。”

蘇奇銳說完這些走了。

謝叛把盒子拿過來，過去有十分鐘之久，他嘗試了第一個碼，先用了蘇依蠻的生日。

沒打開。

又過去十分鐘，他試了自己的生日。

對好最後一個數字，碼鎖應聲而開，他心裏驟然一痛。

裏面裝著一些零零散散的東西。全都不值錢，全都跟他有關。

一個多年前他不小心失的寫著“高一（1）班謝叛”的名牌。一盒還剩了23顆的早就過期了的布芬。一把黑的雨傘。一個白水晶化學競賽獎杯。幾張他曾用來幫解題的有他字跡的演算紙。兩張由他取出來卻沒有用過的《夏t特煩惱》的電影票。一份作廢了的京大錄取通知書。

還有一個戒指。十分廉價的鋯石鈦鋼材質，市場上可能連五十塊都賣不到。

所有這些東西，有些謝叛自己都快忘了，他曾經隨手給過。

視若珍寶一樣珍藏了快八年。

看著這些東西，謝叛終于想明白了很多事。

為什麽在高中那幾年，他總覺蘇依蠻很怕他，一看見他就會張，每次跟他有視線接就會被電到一樣把臉扭到一邊。

為什麽談的時候會那麽聽話，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從來都沒有反駁過一句，乖巧得不像樣子。

原來是這樣。

不是因為有點兒喜歡他，而是因為太喜歡他了，喜歡上他的時間比他所想的要早很多年，所以他一追就給追到了。

兩個人在一起後，有多聽他的話，就有多珍視那段。

怕會把那段弄丟。

謝叛的尖銳地疼起來，這次并不是胃，而是心髒。

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