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清晨，林晚發現了那張在茶壺下的便簽紙。

父親的字跡依舊龍飛舞，像他那些說走就走的旅行一樣瀟灑不羈：

「小晚，荒野在召喚爸爸了。勿念。」

右下角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客廳空的，連他慣用的那個破舊茶缸都不見了。

林晚站在滿地晨里，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

從今往后，這棟老房子真的只剩一個人了。

蹲下，將積灰的考公資料和雅思筆記統統扔進紙箱。

紙箱落進垃圾桶時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某種舊生活的落幕。

茶幾上，外公留下的牛皮紙信封靜靜躺著。

林晚解開麻繩，泛黃的名片像蝴蝶標本般散落.....

「杭州獅峰龍井合作社」

「國家非茶文化研究會」

「……」

每一張背面，外公都用工整的小楷，寫著聯系人格和合作注意事項。

正當林晚發愁，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的時候，周晏嶺再一次出現在面前。

暮漸沉，林晚守了一天的店。

茶樓雖然重新開張，但很多老顧客一看外公沒在，就意興闌珊的走了。

林晚站在柜臺后，指尖挲著賬本邊角……今日的收，連這里一天的房租都賺不到。

幸好店面是自己的，不然真的力山大。

“年輕小姑娘懂什麼茶……”

客人的嘀咕聲，仿佛還縈繞在耳邊。

垂下眼睫，將冷的茶一一收進木盤。

這時，門簾忽然被掀開，夜風卷。林晚頭也沒抬：

“抱歉，我們已經打烊了。”

“我知道。”

低沉的嗓音，讓的手指驀然僵住。

周晏嶺站在門口，西裝外套搭在臂彎，襯衫袖口卷至小臂。

他的目落在微微發的指尖上，聲音放輕了些：

“只是路過，看你燈還亮著。”

林晚下意識攥了賬本。

自從那晚后，整整一周沒回他的消息。此刻四目相對，他眼底的探究讓耳發燙。

“我……我去給你泡茶。”

轉就要逃向里間，卻聽見后一聲極輕的嘆息。

“林晚。”

周晏嶺向前一步，影子斜斜投在青磚地上，

“你是不是在躲我？”

茶壺里的水咕嘟作響，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的視線。

“沒有。”

聽見自己干的聲音，

“茶樓剛重新開張，事太多……”

“看著我說。”

他的影子完全籠罩了。

林晚不得不抬頭，正撞進他深潭般的眼睛里。那里面映著暖黃的燈，還有一個小小的、慌的。

“那天晚上....我嚇到你了？”

周晏嶺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試探。他的指尖懸在發梢一寸之，卻遲遲沒有落下，像是在克制著什麼。

林晚的呼吸了。

他說的"那晚"，是夜晚掩蓋下的息，是黑暗中纏的溫度，是第一次嘗到的滋味。

可天亮之后，只記得意迷的慌，和遇人不淑的打臉。

總而言之，是一場不該發生的意外。

攥手指，指甲幾乎陷掌心。周晏嶺是鄭維揚的領導，是高高在上的周局長，是最不該招惹的人。

可那一夜，卻在他懷里丟盔棄甲，像個不知恥的......

“周局長，您別說了...”

林晚的眼神躲閃，拼命想忘記的那一夜，被他的一句話輕而易舉的勾起了回憶。

"林晚。"

周晏嶺突然喚的名字，指腹輕輕過的臉頰。

"看著我。"

抬眼，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目里。那里面沒有輕蔑，沒有戲弄，只有一種近乎執著的認真。

"你沒有做錯什麼。"

他說。

“周局長。”

林晚退后半步，扯出個生疏的笑，

“別說了……”

“林晚。”

他打斷，結了，

“這里沒有局長。”

檐外傳來簌簌聲，是晚風搖落了一樹海棠。

林晚后退一步，小撞上后的茶幾，茶簍翻倒，曬干的茶葉撒了一地。

"小心。"

周晏嶺單膝跪地，修長的手指攏起散落的茶葉，作不不慢。

他垂著眼，聲音卻低得只有能聽見.....

"還疼嗎？"

林晚一怔，

他抬眸，目從膝蓋一寸寸上移，最終停在微微發的上，意有所指：

"那晚，你說膝蓋磨疼了。"

的耳尖瞬間燒了起來，有點懷疑這人是故意的了。

那夜的記憶洶涌而至.....被他抵在沙發沿，膝蓋跪在的毯子上，卻仍被磨得發紅。他掌心滾燙，一邊吻，一邊低聲哄著"忍一忍"……

"我、我該回去了。"

倉皇轉，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小晚...."

他的拇指在脈搏挲，著加速的心跳，聲音帶著幾分危險的溫：

"上次你太累了，我有些話都沒來得及說。"

林晚呼吸微滯，睫了，不敢看他。

"抬頭。"

他命令道。

咬，倔強地別過臉。

周晏嶺低笑一聲，忽然傾近，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

"林晚，為什麼不回我信息，你要躲我一輩子嗎？"

"如果我今天不來……"

他頓了頓，指腹輕輕蹭過發燙的臉頰，

"你是不是打算，打算永遠不見我？"

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腔。

周晏嶺看著眼前低著頭的林晚，口發悶。

他最怕的，就是會后悔那一夜。

這些天在省城出差，他每天掐著時間只發一條消息，生怕打擾，可每一條都石沉大海。

他讓郝天每天送去的花，一次都沒收。

小姑娘臉皮薄，他知道。

自己比大這麼多，不能仗著閱歷欺負。

他沉默片刻，從西裝袋掏出一張支票，輕輕推到面前。

林晚盯著那張紙，沒數后面有多個零，只覺得嚨發......原來在他眼里，那一夜是可以這樣計算的。

"周局長這是......"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要給我結賬嗎？"

周晏嶺手指一頓，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舉有多傷人。

"不是。我只是......"

他第一次到詞窮。

如何告訴，這些天他輾轉難眠，既怕躲著他，又怕真的不在乎？

如何解釋這張支票不是辱，而是他笨拙的補償.....他以為這樣能讓好過些？

"林晚，"

他聲音沙啞，

"我只是不想，讓你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