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梅約在這里，實在與之前的奢華路線不符。不過當梅堅持后，也只能同意。

距離約定時間已過去半個小時，富小景按捺不住焦慮，開始撥打梅的號碼。當糖妞也是個很危險的事，誰也不知道金主是不是變態殺人狂。腦子里一下涌出許多驚悚場面。

在第五次按鍵后，終于有人接聽。

“他回來了……”電話那邊的息聲很是讓人浮想聯翩。

“是個孩兒。”這次梅用的是英文，聲音含嗔帶怨，很明顯不是對富小景說的。接著便是口水換聲。

富小景沖著鋼筋水泥頂翻了個白眼，掛斷了電話。

whatsapp上來了新消息，對方讓發一張不著寸縷的照片過去。發信人自稱是一個五十二歲的對沖基金經理，很愿意為學貸纏的年輕大學生提供學費上的幫助。

最近同類的信息接收得太多，富小景已經接近麻木。

為了做田野調查，在糖寶網站上注冊了四個賬號，其中一個賬號的份是無力承擔學費的哲學系大學生。

這個賬號自注冊來每天都要收到幾十條五十歲以上老男人的問訊，前三句不問三圍罩杯的已算難得。在了解基本況后，雙方就會離網站通過WhatsApp聯系。

田野倫理的基本原則是要取得研究對象的知同意，藏份有很大的學風險。當臥底這種事兒，記者可以做，但做了，學生涯可能就此玩完。

現在這樣純屬下策，但也是沒辦法。

在表明真實份后，相比研究對象，男研究對象很接的訪談，即使接，效果也遠低于的期待。

需要更加真實的反應，而不是一遍又一遍聽那套冠冕堂皇的經濟互惠論。

富小景從相冊里找了一張理過的人照片發了過去，并給頭像打了馬賽克。

座位斜上方的吊燈在長桌上投下一個影子，瞇著眼睛看向舞臺，這是一個小型四人樂隊。老貝斯手像盯仇人一樣盯著屋頂，膝蓋不停地抖，他的服裝是里面最正式的，愈發襯得富小景不正式。舞臺的斜側方有一張臺子，只有一個人坐在那兒。

那人富小景恰好認識，他的大還掛在臥室的架上。

收好東西端著水杯走過去。大披在椅背上，他穿一件灰帽衫，外面套了件黑皮夾克，富小景很想拿刷子給他的夾克刷兩層油。

“你一個人我可以坐這兒嗎”

男人的眼神投擲過來，像打量園里的小矮馬。

富小景為避免他再次說出“excuse me”，連忙提醒，“那天你送了我一瓶黑牌伏特加。你的大還在我那兒。我可以坐這兒嗎”

在征得男人允許后，富小景坐在了對面，拿過酒水單，“你想喝點兒什麼我不建議你喝尾酒。這兒沒有專門的調酒師，酒調得非常隨心所。有次我一個朋友來這兒點了一杯螺刀，一杯沒喝完，就去了醫院。你知道嗎那杯的基酒是96度的生命之水，橙只放了很一點兒。”

“你那個朋友不會就是你吧。”

“真不是我，我從來不在酒吧喝烈酒。”把酒單遞過去，“要不來杯紅酒吧。這個你看怎麼樣我請你。”

這家酒吧不能用信用卡只能用現金，附近治安太差，不敢多帶現金，兜里加起來一共也就二十來塊，白蘭地什麼肯定是請不起的。這種紅酒的價位恰好負擔得起。

看向男人的目飽含期待，無比盼他能夠接自己的建議。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酒單上翻頁，富小景的眼睛一直釘著他的指尖，很快瞄到一個符合心理價位的酒，再次建議道，“要不就這個”

心里不斷默念答應吧、答應吧。

“我開車來的，不能喝酒。”

“哦，這樣啊，可真憾。”

憾是真的，松了口氣也是真的，“你在這等我，一小時后我把大拿過來。”

“你住附近”

“離這兒也就二十多個街區，坐地鐵很快就到了。”

“你直接扔了就行。”

“那怎麼好最多一個小時。”

“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去拿。你要喝什麼”

富小景晃了晃杯子，“我喝水，沒辦法，酒量太差。”

男人的下搭在雙手撐出的帳篷上，頗有意味地打量，“你對男人都這麼說”

酒吧很暗，每個臺子上都放著一盞球形玻璃燈，那點兒橘黃的亮讓他的眉眼和不，他的鼻頭有點兒圓，中和了上半張臉的犀利，顯得有些孩子氣。

薩克斯管傳來一個震的高音，他的聲音卻放得很低，尾音上挑，帶點兒玩世不恭的戲謔，傳到耳朵里，像有人拿羽去搔的耳朵，又哈了一口熱氣。懷疑自己聽錯了，又疑心他的話不是說給聽的，他的眼睛迎上打量的目，黑漆的瞳孔里映著的臉。

他的眼睛是一面鏡子，照得無可逃。

富小景被看得全發，攏了攏耳后的鬢發，眼睛轉向桌上的小燈，試圖用玩笑打破這曖昧的氣氛，“我對人也這麼說。”

恰巧，酒吧服務員經過，很熱地問男人需要點兒什麼。富小景支著下，臉頰的溫度傳導到手心里，今天穿得太多了，連掌心也熱起來，灌了自己半杯水，決定接下來要好好欣賞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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