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尺寸數字擺在那兒，又有廠辦的人做見證，這種事兒沒有說誰會吃上虧，誰又能沾上。

但陳娜把娘和妹子都給了過來，一會兒說廠辦的人量得不準，他們要自己量，一會兒又說沈云舒這頭的院子地勢高，他們那頭地勢低，要想劃線砌墻，沈云舒得出一部分錢補償他們才行。

們這一套作直接把廠辦的人給氣笑了，這房子的產權現在可是還歸廠子，你們又沒買下來，補償得著你嗎。

陳娜一家子可不管那些，要是講理也就整不出這些事兒了，總之就是不按照們說的辦，這線今天

就劃不。

擺明了是要撒潑鬧事兒，沒理也要攪合出三分理來，廠辦的人之前已經領教過陳娜撒潑的本事，現在住的這兩間房子就是靠撒潑撒來的。

這兩間房原先住的是計劃科的老科長夫婦，他們膝下沒有孩子，兩個人為廠子奉獻了大半輩子，前年倆人退休，為了照顧老員工，廠里讓他們搬進了新建的樓房。

這兩間房就空了出來，一起空出來的還有另一條胡同的兩間房，房子的面積都是一樣的。

按照分房順序，兩房子該到陳娜夫妻倆和老科長的一徒弟，一家一，誰也不用爭搶。

老科長原本的意思是房子一樣大，也沒什麼好壞，他這兩間就讓他那徒弟住就行，房子里好多東西他嫌麻煩也就不搬了，直接留給他徒弟。

要說私心，老科長確實也有一些，他們夫妻倆很喜歡沈云舒和小知言，他徒弟和他那徒媳婦兒都是和善的子，他倆住進來，和沈云舒一個院里進進出出，相互也能有個照應。

老科長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私事兒麻煩過廠子，好不容易開一次口，也不是為自己，而且又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廠辦主任就一口應下來。

但陳娜就是覺得另外那兩間房的部狀況沒老科長這兩間維護的好，跑到廠辦哭天喊地，罵爹又罵祖宗地大鬧了一通。

說老科長以權謀私，和廠辦的人狼狽為，沆瀣一氣，讓自己徒弟住好房子，把破房子留給他們，氣得老科長的心臟病都犯了。

最后老科長的徒弟讓了步，他不能讓兩間房子把師父一輩子的清譽給毀了，就這樣，沈云舒和陳娜這兩口子了一個院兒的鄰居。

廠辦的人知道陳娜不是個善茬兒，今天特意派了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同志，就是想一。

誰知道陳娜更絕，讓自己親娘往拔涼的院子中間一躺，誰老娘一下，老娘的后半輩子就要靠誰養了，陳娜和妹子陳麗在旁邊悠閑地磕著瓜子嘮嗑，一家子都是油鹽不進的主兒。

僵持了兩個多小時，廠辦的兩個大男人是一點兒招都沒有，那老太太今天萬一要是躺出個好歹來，他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最后只能推給沈云舒，讓自己跟陳娜協商好了，他們再過來劃線。

沈云舒也知道這事兒不好辦，畢竟沒人敢和一個老太太較勁兒，真要出點兒什麼事兒，沒人能招惹得起。

事雖然沒辦，也不能讓人白跑一趟，沈云舒拿出事先買好的兩盒煙塞給廠辦的人，又將人送出院門口。

遠遠就看見一輛托車從胡同那頭殺了過來。

顧松寒那一腦袋黃，因為騎得太快被冷風吹得直接炸上了天，托車后面坐著一個瘦瘦高高的大爺，頭發花白，但長相文氣周正，一看就是個文化人。

大爺從托車上巍巍地下來，要不是因為是的，他都想一腳把顧松寒給踹飛，他今天不過是去他們廠里視察一下進度，剛一下車，就被顧松寒這混小子給架上了托。

他這輩子就沒坐過這麼快的車，心臟飆得跳到了嗓子眼，當年他和他家老婆子相親見的第一面都沒剛才張。

大爺扶了扶快要掉下鼻子的眼鏡，看沈云舒一眼，沒好氣地扔下一句“你和馮遠山結婚，我要坐主桌”，然后背著手進了院子。

沈云舒還不知道這位老人家是誰，看向顧松寒，顧松寒捋了把自己帥氣的發型，神神地回嫂子話，“大救星。”

陳娜看到一老頭兒進了院子，把里的瓜子皮一吐，不屑地撇了撇，就這風一吹就能倒的老頭兒還能當得了救星，難不他也往院子里一躺，和老娘比誰躺的時間長。

大爺連看都不看陳娜，徑直走到陳娜娘跟前，半蹲下，笑得溫和，“慧春，還記得我不？”

陳娜娘在地上躺得都快睡著了，睜眼看到秦學，先有些茫然，慢慢地想起什麼，眼皮哆嗦了下，一骨碌爬起來，還慌地了下自己沾著土的頭發，話都沒說一句，急匆匆地走了，像是后有什麼在追。

陳娜和陳麗有些懵，陳娜尖著嗓子問，“你誰啊？”

大爺慢悠悠道，“我是秦學。”

陳娜叉起腰，“我管你是學還是學不，我跟你說，今天這閑事兒你最好別管，不然—”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麗捂住了，陳麗著急地小聲問陳娜，“咱鎮長是不是秦學來著？”

陳娜一下子了啞火的炮仗，秦學不僅是他們鎮長，還是娘當初嫌貧富拋下的前未婚夫。

這在家不是什麼，娘經常說，我當年要不是瞎了眼在結婚前一天跟你們這個死鬼爹跑了，我現在就是鎮長夫人。

被自己曾經不要的男人看到現在這副撒潑的鬼樣子，估計娘這輩子都不想再進家門了，陳娜如意算盤打了空，也沒了招兒，總不能躺地上不起來吧，這地上這麼冷，躺五分鐘都不了。

有秦學坐鎮，這線該怎麼劃就規規矩矩地怎麼劃，劃完后立文書簽字，又在院子中間立上石頭為界。

陳娜又嚷嚷道，既然都劃線立界了，院子門也歸了他們，那從今天開始沈云舒再從院子門進出，就要收費。

顧松寒直接打電話來人，在沈云舒這邊的院墻現開了一道門。

陳娜氣得想要罵人，但那鎮長老頭就坐在他們院子里不走，咬咬牙，又把氣憋了回去，甩門進了屋，顧松寒打了勝仗，得意洋洋地哼一聲，不是會耍橫嗎，誰能橫過他。

沈云舒想到陳娜那張氣歪了的臉，角不由地上揚了些，對電話那頭的人道，“今天多虧了有松寒在。”

馮遠山默了默，沒接的話，只道，“待會兒會有人把磚和水泥都拉過去。”

沈云舒正想和他說這件事，但心里一張，又不自覺地用上了“您”，“買材料還有砌墻的人工錢我自己出就行，我錢夠的，遠山哥您不用管這些。”

馮遠山又默了下，淡淡回，“隨你。”

沈云舒依稀能覺到他話里的冷淡，卻不知道要再說什麼，換門的錢就是他出的，今天又把鎮長請過來解決了麻煩，這中間不知道搭了多大的人進去，總不能讓他搭了人，又一直搭錢。

電話里有些靜默下來，聽到那頭有人在喊馮老板，順勢說道，“您快去忙吧，我也要回家做飯了。”

馮遠山“嗯”一聲。

沈云舒攥話筒，張了下，又什麼都沒說，將電話放回了機座，一時沒有。

小知言抻的服，“小姑，怎麼了？”

沈云舒被拽回注意力，他的頭發，勉強笑，“沒事兒。”

又拿車筐里的包，問黃大娘，“大娘，多錢？”

黃大娘手上著桌子，但支棱著的耳朵一直還在沈云舒這兒，忙擺手，“不用給錢。”

沈云舒不肯，“那哪兒。”

黃大娘按住掏錢的手，“真不用給，你們家馮遠山在我這兒放了一百塊，說是你家里萬一要是有個什麼事兒，就麻煩我跟你大爺第一時間給他個電話，今天中午我一看你院子里的況不對，就撥了他給我留的號兒，沒想到他居然把鎮長給請來了。”

沈云舒怔住，顧松寒只說他是得了信兒趕過來的，也就沒多想什麼，知道機械廠有好些人跟顧松寒關系都不錯，這兩天中午去食堂吃飯，總有人會過來“嫂子”，還以為顧松寒是從他們那兒得

到的信兒。

黃大娘拿出棒棒糖，剝開糖紙，遞給小知言，小知言搖頭不肯接，他不能吃沒付過錢的東西，黃大娘不由分說地直接塞到了他手里，馮遠山給的可是一百塊，能頂這個小賣鋪累死累活干上十天半個月了。

要說，馮遠山比周時禮強得不是一點半點，出手大方，做事兒又周到靠譜，反正要是有閨，肯定要選馮遠山做婿。

不喜歡周時禮那種小白臉兒，雖說是個大學生，又吃公家飯，但男人還是要有點勁兒才好，那周時禮一看就是個連鋤頭都拿不起來的衰樣兒。

周時禮一出飯店就連打了兩個噴嚏，他了脖子上的圍巾，又拉好羽絨服的拉鏈，招手想攔一輛三蹦蹦車，一轉頭，看到了公共電話亭旁煙的馮遠山，也沒有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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