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禾路壞的設施太多了。此時此刻，一盞路燈就在林雨眼皮子底下，電流發出滋滋的聲音，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

凌晨老式小賣部的門還開著。開店的阿姨這會兒忙著從貨車上搬下來小店進的貨，雜七雜八堆了一地。

“我去買瓶水。”祁司北看了一眼，“在這等我。”

小賣部掛著的那盞燈泡發出微弱的，勾勒出站在門口的人的黑背影。

林雨猶豫了一會兒，沒等他，走進了隔壁的巷子里。

巷子旁邊就是那棟樓，從四樓掉下來的服就落在這條巷子里，不太好意思再讓祁司北跟著進來了。

樓上落下幾滴水，以為下雨，抬頭看卻是居民樓外晾著的沒擰開的，落下的一滴滴混著漂白氣味的皂水。

地上的那件掉下來的小吊帶還在。林雨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忽然聽到幾聲貓，一聲接著一聲，像是有一只小貓一直在暗盯著。

環顧四周，沒見著貓，只聽見凄厲的貓。

春天的時候是貓的發期，的更吵，整夜整夜。那會兒祁司北跟他的樂隊在外地排練，幾周都不怎麼回來。

林雨有一次雨天半夜回家，沒發現被一只牛貓跟蹤了，一打開門，那只貓就躥進了屋子里跑。

雨天樓道里全是污水，一地貓的臟腳印，大半夜好不容易把那只不速之客轟出去了，看到臺上掛著的那件黑沖鋒后背，兩只清清楚楚的貓爪印。

不知道那只牛貓是怎麼跳這麼高的。

那是祁司北的服。

只能在他下次回來之前，把服重新丟進洗機洗了一遍。

不是一個擅長撒謊和瞞天過海的人。

結果等到后來發現曬干的那件沖鋒，一直沖鼻子的清甜花香味，林雨才想起來這是自己的洗味道，重新洗的時候忘記換了。

祁司北的態度，倒是對于這件事沒說一句話。

也不清楚他到底介不介意，還是不稀罕穿這個拙劣的瞞天過海。

那之后不久，舟川大學音樂學院有一場大型講座，祁司北被他導師拉著去做志愿者接見嘉賓，一晚上在大廳里站著。幾百個人從他面前走過，有無意的，也有特意從他面前過的。后來傳出來說那晚祁司北上賊香，不知道用了什麼香水。

“他會不會是......”李竹跟朋友八卦完傳聞，轉頭就來眉飛舞跟林雨講一遍，“喜歡男的。”

林雨當時和在上課，課上小組安排討論，做模擬法庭的實踐，聽到這事坐在辯護位置直接被一口礦泉水嗆到，咳嗽到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件風波在學校里傳了一段時間，當事人始終沒出來解釋服上的香味，不知道是不屑還是太忙，反正不了了之了。

上禾路里的巷子錯綜復雜，流浪貓很多，經常有貓喜歡鉆下水道，又出不來。

現在林雨站在巷子里，當下反應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幾乎沒再多想，沖著貓的地方就想走過去。

很喜歡流浪貓，上禾路這一帶有個流浪救助站的生跟一起，經常過來喂貓，帶去寵醫院看病絕育之類的。

其實十六歲以前的林雨很怕小。

杭南中學規定，下雨天傘不能帶進教室，一個晚自習下課的大雨天，因為數學分數不及格被老師留下來，最后一個走，出去才發現走廊上一把傘都沒有了。

的傘從初中開始用，破破舊舊的，不容易拿錯，除非是有人實在沒帶傘要出去淋雨了，所以直接帶走了的傘。

是因為覺得平時沉默，所以好欺負嗎。

十六歲的林雨不知道。

那天雨下的很大，整個杭南漂浮著一層霧氣，黑夜沉甸甸下來。

“這麼大雨，你沒帶傘啊。”數學老師開車準備回家覺得很奇怪，“快去給你家長打電話啊。”

“嗯”了一聲拿著校園卡，在數學老師看傻子一樣的目中，走向電話亭。

學校發校園卡讓大家寫下家長電話的時候，林雨寫的是兩個不存在的號碼。

一雨水蜷在宿舍樓下角落里的人，一遍遍撥著知道打不通的電話。校服被雨水打嚴重到出里頭那件。

一只貓從宿舍垃圾桶后面走出來，蹭了蹭林雨不合的校服。

它跟一樣，在這暴雨天流浪城市，不知道家在哪里。

從那天開始，不再怕貓。

“小貓。”凌晨上禾路旁邊的巷子里寂靜無聲，只有一聲聲貓。林雨不敢大喊，只能自言自語小聲靠近，“你在哪。”

尋著聲音，好像在另一條巷子的深。

悶熱的風黏糊糊吹在小上，一白的人慢慢往那條巷子深里走。

貓聲越來越凄厲。

下一秒，腰間猛然一。

林雨腦子里當下閃過會不會是那個喜歡的變態。側過想反抗，整個人重心沒站穩，直接撞到后人的肩膀上。

夜昏人。

祁司北的手沒太親接，只是勾著腰間子布料。

他不讓往前。

另一只手玩味轉著小賣部買的那只塑料殼打火機，黑暗里那一抹跳的紅，像是一團張狂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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