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子嶄新，繡工細致，華麗不張揚，正配得上冷邵卓如今的溫雅。

上茗玥抖開袍子上下翻看了兩眼，勾了勾角，偏頭看向雲淺月，見盯著袍子看，神平靜無波，他揚了揚眉，拿著袍子湊近道：“我們都要大婚了，你是否該給我繡一件袍子穿？”

雲淺月沉默不語。

“子為男子製服，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製的不是服，而是心意。”上茗玥著手裡的袍子，好好的錦袍被他毫不憐惜的弄了一團，語氣邪肆不滿，“這冷邵卓未免太有福氣，有人為他製袍子竟然都送到你手裡來了，讓我見了心中不舒服，你說我是殺了那個什麼六公主，還是去殺了冷邵卓？”

雲淺月依然沉默。

上茗玥忽然對外面喊，“來人！”

外面有侍立即應聲，無比恭敬，“帝師有何吩咐？”

上茗玥一邊弄著袍子一邊道：“去告訴皇上，我想要一個人的命，那個人是……”

“好！”雲淺月忽然打斷他的話。

上茗玥轉頭，狹長的眸看著雲淺月，眸中烙下很深的紋路，“小丫頭，好什麼？”

“我為你製一件袍子。”雲淺月奪過他手中的錦袍，聲淡淡，“別人的袍子總是別人的，不如自己製的看著舒服。別人的事，理會他做什麼。”

上茗玥忽然一笑，“小丫頭，這話大有深意啊，你想告訴我什麼？”

雲淺月纖細的手輕輕拂過錦袍，被上茗玥弄的褶皺瞬間平，錦袍恢復如初，神淺淡地道：“我想告訴你什麼，你當真不懂嗎？”

上茗玥難得眨眨眼睛，一副求解的神，看起來當真不懂的模樣。

“我們要大婚了，我是該為你納鞋，洗手作羹湯，別人總歸是別人，以後總不及你一人。”雲淺月起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上茗玥怔了一下，眸中閃過一莫名的緒。

雲淺月來到門口，將袍子遞給那名侍，吩咐道，“將這件袍子送去孝親王府給冷小王爺，告訴他，六公主很好，這個賀禮我收下了。大婚之日，請冷小王爺攜六公主觀禮。”

那名侍向屋看了一眼，不見上茗玥反對，接過雲淺月手中的袍子，點點頭，“屬下謹遵淺月小姐吩咐，一定將袍子送到冷小王爺手中。”話落，見雲淺月擺手，他抱著袍子走了下去。

雲淺月並不急著回屋，見那侍影離開，將子倚在門框上，懶洋洋地看著院外。遙想起去年，大約也是這個時節，被凰劫封印住記憶，前來靈臺寺，那時候桃花杏花謝了，廣玉蘭和半枝蓮正開，和夜輕染去香泉水旁烤魚，當時的都想了些什麼？如今想來，那時那日的形分外清晰。

一年下來，風雲變幻，十六年歲月走過，忽然覺得，那時候的才是最快樂的。

“在想什麼這麼神？”上茗玥從屋中走出來，站在雲淺月後，狹長的眸看著，聲音微低，語氣比以往一貫的張狂邪肆聽起來要低沉。

“想起去年我和夜輕染去香泉水旁吃的烤魚。”雲淺月如實以告，再不見兩日前與上茗玥說話不是冷嘲就是熱諷的口氣，如相識多年，語氣雖然不親昵，但也多了份隨意。

“想吃烤魚了？”上茗玥挑眉，不見答話，手一把拉住，“走，我去給你烤魚，定然比他烤得好吃。”

雲淺月被他拉著走了兩步，也不反抗，順從地提醒道：“不是要我製服嗎？你吩咐人拿一匹緞子來，你烤魚，我給你製服。”

上茗玥腳步一頓，擺擺手，“還有兩日就大婚了，我怕你累著，婚後再吧！”話落，他偏過頭，笑地道：“我可舍不得累到你。”

雲淺月看了他一眼，對院中的侍吩咐，“去拿一匹火燒雲的玉錦和天仙紡的蜀繡針送去香泉水旁。”

那侍看了上茗玥一眼，見他沒說話，立即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雲淺月回轉頭，看著上茗玥，見他有些呆，聲音平靜地解釋，“大婚之日，如何能不穿紅的？我認為紅最好的就是火燒雲的玉錦，配上你的張揚不可一世，穿出來效果應該最好。”

話落，反手拉住上茗玥，向院外走去。

上茗玥被拉著走了兩步，一張俊絕倫的臉在下變幻了幾番，須臾，他拽住雲淺月的手，看著，不確定地低聲問，“你確定要給我製……大婚的紅袍？”

“你現在若是反悔不娶我，還來得及。”雲淺月停住腳步，冷淡地看著他。

上茗玥被雲淺月眼中的淡意灼了一下，忽然勾一笑，手將的子圈在懷裡，笑意深深地道：“反悔什麼？以前覺得你這個人真是一無是，如今嘛，我可不這麼覺得了。”話落，他放開，眉眼是笑意地道：“我會好幾種烤魚，半枝蓮、廣玉蘭、野山茶、水芙蓉，各有各的味道，這還是當年和九仙山師祖閉關時候學的，今日都讓你嘗嘗如何？”

雲淺月“嗯”一聲。

二人出了後山別院，走向香泉水。

香泉水旁，瀑布依然如去年一樣飛流直下，清澈無垠，半枝蓮芳香濃鬱，河裡水清魚。春風日暖，風景秀麗。靈臺寺的鍾聲和誦經聲傳來，擺天下熱沉喧囂，擺紛爭雜，擺風雲變化，將這一似乎摒除在塵世之外。

流水潺潺，鳥鳴山幽。

上茗玥果然言而有信，剛到香泉水旁，給雲淺月找了一塊安靜的大石讓他坐下之後，便下河抓魚，他的手似乎極好，極為順溜，顯然這樣的事似乎常做。

雲淺月坐在大石上曬著太看了他片刻，早先吩咐的那名侍取來火燒雲的玉錦和天仙紡的蜀繡針，收回視線，在太下製起袍。

大紅的錦緞目如一片燃燒的雲彩，不愧對火燒雲三個字，奢華至極的豔麗。

上茗玥見真的坐在石頭上為他裁剪服，他微微抿了抿角，放下手中抓的魚走近，出手蓋在頭上，寬大的袖遮擋住了有些熱的春日。

雲淺月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長玉立，錦袍沾染了一清涼的水汽，俊絕倫的容此時看起來分外沉靜，隨意地問，“你不去烤魚在這裡做什麼？”

上茗玥勾了勾，張揚一覽無余，“我覺得此時有比烤魚更重要的事兒。”

雲淺月眸了，收回視線，不再理會他，繼續手中的活。

一炷香後，一匹錦緞裁剪好，雲淺月開始穿針引線製錦袍，上茗玥站在面前，毫打擾不到。

半個時辰後，上茗玥有些泄氣地放下手，嘟囔道：“你忘了我是一個大活人，將我當樹蔭給你納涼了吧？”

雲淺月繼續著手中的針線，仿若未聞。

“半也不，白費力氣。”上茗玥轉坐在了邊。

雲淺月瞥也不瞥他。

上茗玥看著，看了片刻，忽然子一仰，躺在了大石上，目看向天空。碧海青天，萬裡無雲。清風吹起他的青袂，他的目第一次現出純粹的。

兩個人一一靜，遠遠看來，春日裡風景如畫。

一個時辰後，上茗玥坐起，看向雲淺月手中製了一半的錦袍片刻，起去烤魚。

兩個時辰後，日西斜，晚霞披灑天際，余輝的豔將這一片香泉水和半枝蓮渡上一層豔麗的霞，烤魚的香味融合著霞飄散開來，連靈臺寺的暮鼓鍾聲也平添了幾分煙火氣。

一件錦袍製好，落下最後一針，雲淺月罷了手，子懶散地躺在大石上看著天空。

上茗玥走過來，盯著放在一旁的大紅錦袍看了片刻，才緩緩手拿起，如玉的手指著龍呈祥的圖案，狹長的眸染上細細的紋路。很久，他才出聲問，“你確定讓我穿？”

“你的尺寸，自然你穿。”雲淺月看著天空道。

上茗玥解開帶，了外袍，將大紅的火燒雲玉錦披在了上，頃刻間，紅如火的似乎點亮了香泉山。

雲淺月說得果然不錯，有一種人，他最適合紅。

紅得張揚，紅得明豔，紅得豔華，紅得不可一世，獨一無二。天空的霞與他上的大紅錦輝映，天地間，只有這一抹華豔影。

雲淺月緩緩坐起，看著上茗玥，大紅的錦多一分則，減一分則瘦，尺寸極為合適。笑了笑，“還好，沒丟了手藝。”

上茗玥深深地看了一眼，忽然將他早先下的那件錦袍扔水中，張狂地道：“從今以後就穿這個紅了。”話落，補充道：“就穿你給我製的。”

雲淺月點點頭，半分猶豫也無，“好！”

上茗玥見他答應，眉眼溢出愉悅的神，拉著站起，得意洋洋地誇獎他的烤魚。雲淺月順從地品了他烤的魚，味道鮮，的確比夜輕染烤的魚好。

夜，二人回到後山別院。

來到別院門口，上茗玥解下馬韁繩，手拉雲淺月上馬，雲淺月站在馬前看著他挑眉，上茗玥解釋道：“和尚住的地方我住了多年，膩死了，不住在這裡，我們回宮住。”

雲淺月聞言也沒意見，將手遞給他，從善如流地任他拉上馬。

兩人一騎離開了靈臺寺。

大約是上帝師和雲王府淺月小姐即將大婚的消息太過轟，夜時分，天聖京城大街小巷依然人攢，帝京城燈火明亮，百姓們熙熙攘攘言論聲聲。

已經是第二日，過了明日，後日便是二人大婚了，無數人比當事人還要期盼。

上茗玥穿著大紅衫和雲淺月共一騎進了城之後，百姓們的視線瞬間都焦距在二人上，一時間無數人驚豔於上茗玥的華豔瑰麗，驚豔於雲淺月的纖弱絕。

曾經無數人以為榮王府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在一起是天下最般配的人，可是如今見了上茗玥和雲淺月，才發現他們也許錯了，站在淺月小姐邊的那個人即便不是景世子，換上帝師，也如神仙眷的畫卷一般，任人移不開眼睛，心生羨慕。

京城的大家閨秀們還沒來得及對這個皇上從東海燕王府請來的帝師投以傾慕熱，便被他與雲淺月賜了婚而沒有了機會抑鬱，但即便如此，也不影響們對上茗玥的推崇。

所過之，人群自發地給二人讓開路。

甚至有人高喊，“恭喜上帝師，恭喜淺月小姐！”

一人言語，白人應和，不多時，京城的大街上百姓們的恭喜響一片。

這個時代推崇的是才貌雙全之人，傾慕的是名士風流。當權者不過分的限制百姓們的言論，百姓們亦是風氣開放。世人從來都傾向於好的事，即便雲淺月先嫁容景，和離，再議婚另嫁，百姓們只要覺得看著好，便會誠心祝賀。更何況他們信封神佛之說，所以對帝師有著崇高的推舉。

上茗玥得到整街人的恭喜，眉眼輕揚，笑得好不春風得意，就如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一般，慢悠悠地騎著馬穿街過巷，提前了新郎的喜悅。

雲淺月微微低著頭，將他當了靠枕，似睡非睡，極為安靜。

一路回到皇宮，上茗玥翻下馬，拉著雲淺月進了宮。

一名侍迎住二人，顯然在此等候許久，見二人進宮，立即恭敬地稟告，“帝師，淺月小姐，小郡主剛剛回來了，如今在書房，皇上吩咐，若是您二人回來，請您二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