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己的金瘡藥將談清荷背上的瘀青都開了，估計只要小半天的功夫，這些外傷就能痊癒。這人兒背上的果然膩潔，作爲同著了都覺得心中一。化瘀難免有些疼痛，可惜哨子很明磊落地出去避嫌了，沒將談清荷蹙眉閉目的模樣看在眼裡。

下手醫治的時候，才發現談清荷的腳踝扭傷還嚴重。寧小閒習搏命之時也學了拆卸別人關節的手法。能拆自然就能裝，所以一番作下來，談清荷足上的腫塊都消退了一些兒。

不過，寧小閒自制的金瘡藥雖好用，但對扭傷倒沒有突出的奇效，談清荷這扭傷沒有個兩三天的休養功夫好不了。一聽這個，談清荷的臉上頓時出爲難之：“若因此誤了上工，如何是好？”

寧小閒微微一怔，俏寡婦家裡握著好幾家面鋪，也算是殷實人家了，怎麼還要出門去工作？這人兒低聲敘述了一番，才知道，原來談清荷的亡夫在城主府的賬房裡做事，病故之後，城主卹家孤兒寡母生活不易，允許繼續在府中上工。每日的工作也不繁重，只是給城主的二公子送送飯而已。

竟然還有這樣優渥的工作？愕然，然而轉念一想，這的的確確就是談清荷最需要的工作！一個婦道人家孤居住，但有了城主府這層關係在，也就多了一把保護傘，沒有人輕易敢來。這也是守寡幾年來最多隻過言語上的侮辱，卻沒有過實質侵害的原因。

想到這裡，對那巖城城主的欽佩又多了一分，原來只以爲他在城市發展謀劃上有獨到之。哪知對府中一個小小的賬房妻兒也頗爲關照，在這世之中，實屬難得。

哨子皺眉道：“你若請假，自有別人去送飯。堂堂城主府的二公子，還有誰敢著他不？”

談清荷卻搖頭道：“你們有所不知。二公子上患有疾，不願見外人，邊使喚的人幾乎一個也沒有。這七年來，都由我給他送飯。其他人一概不得近。”

寧小閒不聲，卻和哨子對了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二公子行蹤詭，說不定就有怪事傍。哨子勸道：“這二公子如此詭異，不如辭了工吧，免得引事上。”

談清荷卻不同意：“二公子十分善良。待我又寬厚，決不可能害人。我這份工，其實也是他替我求來的。”雖然看著弱弱。但脾氣倔起來竟然誰也拿沒辦法。

“現在怎辦，談姐腳傷嚴重，也送不了飯。”寧小閒提醒他二人要從實際出發。這話顯然擊中了要害，這兩人誰也沒吱聲。因此接著道：“依我看，還是去府上請假吧。”既然城主那麼寬厚，工傷假總會批準的吧？

談清荷蹙著眉，好半晌才嘆了一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言下總有幾分心不甘、不願的味道。人兒這樣幽幽嘆氣，哨子頓時便心疼得很，向寧小閒的眼神中帶有幾分思忖

。

他幹嘛這樣看著我？警惕道，隨後見哨子向使了個眼。往門外走去，只好鬱悶地跟上。

“你可有辦法？”哨子開門見山。這丫頭鬼主意最多。說不定就能使出什麼奇巧的花招。他和談清荷認識已久，知道外表溫和，實則要強，這二公子有恩於，是一點兒都不願辜負人家的。關鍵是，他也不願見到談清荷犯難。

不是濫好人。再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談清荷請幾天假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有。”

哨子道：“你若出手相助，就算我欠你一個人。”這丫頭是個無利不起早的類型，唯有以利之。

“哨子哥。”聞言正道，“再有半個月，商隊就要離開巖城。你下次再見到談姐，至也是兩年之後的事。屆時如果已改嫁，你這番功夫不是做給瞎子看了？”雖不篤信什麼一日爲師，終爲父的說法，但兩人畢竟有師徒的誼。倒不想拆散這兩人，只是提醒哨子早作打算。

“所以，你真打算爲了這樣蒜皮的小事，來搭上一個人麼？”然後看到哨子堅定地點了點頭，於是嘆了口氣，“好吧。那就三天。”

“爲何幫？”在走進談宅廚房找水盆子的時候，長天突然開聲。這是他今天第一次說話，寧小閒嚇得手上一抖，盆子差點掉到地上。

儘量維持著輕快的語調：“舉手之勞而已，爲何不幫？再說我這鄉佬還沒去過城主府呢，不知道里面是多麼高大上的裝飾，去漲漲見識也好。”

“……你打算易容談清荷去上工？”拿著好丹丸去做這麼無聊的事，他真服了。

“聰明啊。”長天都快肚子裡的蛔蟲了，角的笑意都已經收斂，鄭重道，“你不覺得這巖城有些古怪麼？實話跟你說，我總有一種預，山雨來也，須早作打算。若能早些查明，也好規避之。這正是個送上門的機會。”從見到這巖城的鼎盛開始，就覺得有些不對頭。在世裡，一個山腰上的偏遠小城居然擁有烈火烹油式的繁華，說不出哪裡不妥，但直覺上就提高了警惕。

長天不說話了，這丫頭子雖然調皮，但在大事上一向有的放矢。道行越高深的人或妖，好事禍事來臨之前往往皆有所，這就是所謂的“心來”，沒有人敢忽視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覺。

將易容丹丟進清水裡，又向談清荷要了三頭髮，燒灰扔進水盆中。說來也很詭異，這易容丹放進清水之後，很快就有細小的白顆粒從底部浮上水面，慢慢匯聚一張白面的模樣，形似傳說中的人皮面。這易容丹雖然是親手製的，但從未試用，現在一看，頓時有些骨悚然的覺。

談清荷的頭髮灰燼掉進水裡，很快就消散不見，這水上的面開始了二次變形，顴骨變低了、臥蠶變大了、脣形變小了……這過程不僅沒有，反而飽含著惡毒、詭異之意

。忍不住問道：“這易容丹的方子是誰研究出來的？覺好邪氣。”

“易容丹的丹方從中古時期就存在，效果可沒有現在這麼好。後來是一名天才丹師，從一種名畫皮的妖怪上獲得了悟，從而對丹方做出了改進，製了高階易容丹。易容丹的製法和用法都不走正道，您纔會覺得它特別詭異。”這般恭敬說話的，當然只有窮奇了。

看著水盆裡已經沒了靜，這才手將那層面撈了起來，輕輕在自己臉上，手細細平了。談家的青銅鏡子不太好用，走出來讓外頭的兩人鑑定一下。

哨子還好，畢竟見多識廣；談清荷卻驚呆了，這從外頭走進來的子與擁有完全相同的面貌，連眼角的痣都一模一樣。除了髮型和著不同，簡直就像失散多年的孿生姐妹。

面前這“談清荷”開口了：“談姐，你在城主府中可有特別親近的人？”高階易容丹也不是萬能的，越是親近的人，越容易發現破綻。

談清荷茫然搖了搖頭：“我在府中很與人說話，送完了飯就走，不在府中多作停留，有往的人不多。”

寧小閒笑道：“那是最好。”

“寧姑娘費心了！”談清荷很真誠地道謝。聊了幾句話的功夫，從原先的震驚中恢復過來，慢慢也發現寧小閒的面貌雖是天無，但顧盼之間，眼神遠比自己更加靈，並且形態有細微的區別。倆雖然高相仿，但談清荷畢竟已有二十七、八歲了，擁有子的盈態，而寧小閒是個黃花姑娘，材要纖細得多，這走路的姿態必然有差別，仿也仿不來的。

不過這些細微，不是相之人也不會去仔細辨認。現在最大的破綻是聲音。寧小閒自從練習導引訣之後，渾漸漸收發由心，這也包括了部的。聽慣了談清荷的聲線，幾次三番調整自己的聲音，居然也有了三分相似。屆時只要低聲量，僞稱部不適，想來也沒人會去深究。

天不早。比對著談清荷換了髮型和服飾，又聽對方細細講述了城主府的地形和路徑，這就站起來，向兩人福了一福，出門去也。這姿勢是已嫁人的子所執之禮，第一次做起來，竟然也顯得嫺得很。

寧小閒耳力漸長，關門離開談宅之時，聽到裡面談清荷正對哨子慨道：“寧姑娘真是奇子，這番本事使出來，連我自己都辨不出真假了。”

然後是哨子的聲音響起：“放心。將你二人放在一起，我也能一眼辨出你來。”

哇，哨子開竅了！寧小閒爲之乍舌，談清荷更是立刻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似乎連踝上的疼痛都消減了許多。當下兩人談笑晏晏，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給他們留點私好了。寧小閒懶得去聽他們說小話，轉離開，心中只嘆這兩人你儂我儂正當甜，卻要扮談清荷的模樣去給人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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