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輕輕嘆一口氣，原先對林東繡并無十分好，但自從二人和平相，漸漸覺著林東繡心不壞，如今林東繡要嫁給永昌侯，做德哥兒的嫡母，尤為擔心，忍不住多說幾句。林東繡的這個心......香蘭搖了搖頭，與德哥兒“母慈子孝”絕無可能，若能善待便能讓人念一聲佛了。

香蘭心里正憂慮，忽聽見夏姑姑喊名字，便過去，夏姑姑招手讓香蘭坐到邊，拉了的手，細細看了一會兒，對芳菲笑道：“真是個好模樣，難得還知書達理的。”

芳菲笑著說：“可不是，我聽林家的丫鬟婆子們也都說大爺房里的姨是個好品格。”

夏姑姑問香蘭道：“你幾歲進的府？”又問：“你是林家家生的還是買來的？父母在何？今年幾歲了？”

香蘭一一答了。夏姑姑聽說香蘭是家生的奴才，又聽曾經籍再進的林家，不由長長嘆息了一聲，拍了拍香蘭的手。

卻說林錦樓喚林東繡出去，站在門口，將房簾子拉開一道，指著在羅漢床上擺弄小木劍的德哥兒道：“這小家伙是老袁的心頭，你不過去哄一哄？你待他好了，老袁必虧待不了你。”說著從腰間荷包里出一個事事如意的金璜，遞與道，“把這個送給德哥兒，給他掛脖子上，孩子都長著，老袁一準而就知道了。”

林東繡扭著帕子有些不愿，想起方才香蘭方才同說的“結善緣”、“肯吃虧”等語，方才進了屋。坐在德哥兒邊，口中一長一短的同他說話。

林東繡陪德哥兒玩了一會兒，便同夏姑姑回去了，丫鬟們進來收拾方才的杯盞茶。德哥兒病才初愈，方才又鬧了半晌，此刻已經乏了，香蘭命人端了一碗粥。親自喂他吃了，將他安置在碧紗櫥的床上，又喂他吃了一丸藥，方才由娘哄著睡了。

香蘭坐在床邊盯著他的小臉看了半天，心里又又，有有時候覺著前世的記憶都已模糊了，那些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錦玉食。文墨風雅。都是一場來無影去無蹤的舊夢。而今日再見到德哥兒，往日里同嘉蓮簪花斗草，詩作對的形又浮現在眼前。香蘭悄悄紅了眼眶。自言自語說了句：“妹妹，你到底因何而死。今生再見一面都不能了。”抬起頭從窗子向外去，只見窗外翠竹細細。這兩三年間，人間百味至嘗了一半，自怨自艾過，意過，心灰意冷過，后來林錦樓帶著來京城，有一日坐在清風下，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耳邊聽著天籟，心里忽然一片明澈。

其實老天爺到底待不薄，經了這麼多坎坷，的日子的確慢慢好了起來，原本只是個命如草芥的下賤丫鬟，連一哭一笑皆不能自主，盡苛責欺凌，父母在家中清貧度日，連針頭線腦都要計較一番。如今全家了籍，買房置地，父親做了面的掌柜，家中居然能使奴喚婢了。想到這里，素日里的凌辱委屈也減輕一半，何況如今在林家過得皆是上用的日子，行坐臥皆有人打點，林錦樓待也比原先和了許多，心仍然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但是還是恩，縱這樣的日子并非想要的。

既如此，便打起神過日子，命運無常，不知要將人推向何方，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等待，努力活著，讓日子好過些，有時候也熬得有些絕，但還是忍下去。知道姜曦云是秦氏看好的兒媳，那是個極其聰明伶俐的孩兒，或許日后林錦樓娶了，攏住了丈夫的心，會因忌憚自己，把安置到府外？

香蘭一徑兒故思想，不覺林錦樓走進來，站到香蘭后，也看著德哥兒，皺著眉道：“這小子有什麼好看的？你喜歡不如咱自己生一個。”

香蘭背對著不理他，把德哥兒上的小被子掖了掖。林錦樓去拉的胳膊道：“好了，甭瞧了，先去吃飯，死了。”拉著香蘭到外面，外間大炕上已搭好炕桌，菜都已傳好，林錦樓命香蘭挨著他坐在炕里，二人凈了手，林錦樓命人端一壺酒來，點點面前的杯子對香蘭道：“還不給爺滿上？”

香蘭便執起壺給林錦樓倒了一盅，林錦樓道：“你陪我也吃一杯。”

“我以茶代酒罷。”

“昨兒你晚上跟爺說想見見德哥兒，今兒爺就把人帶來了，為了這，你不敬一杯可不像話了罷？”

“......哦。”香蘭只得給自己倒了一杯，敬了林錦樓一盞。

林錦樓道：“這麼喜歡德哥兒？嗯？”

香蘭垂下眼簾道：“小孩子我都喜歡的，我也喜歡園哥兒，大爺忘了？”

林錦樓了下道：“不對，你看德哥兒的眼神不一樣，好像他是你親兒子似的......你跟沈家......有什麼干系？”

香蘭心里一跳，笑了笑說：“我能跟沈家有什麼干系，若不是你們提起來，我都不知道原還有這樣的人家。”

林錦樓放下筷子，也不說話，乜斜著眼看著。香蘭手心出汗，低頭給林錦樓夾了一筷子筍，小聲道：“這個，清暑敗火的。”看了林錦樓一眼，只見他看著自己，眼神明亮驚人。

香蘭只好埋頭吃飯，忽聽林錦樓道：“方才你說什麼琴棋書畫，頭頭是道的，這都是你師父定逸師太教你的？”

“......嗯。”

林錦樓復又將筷子提了起來，把那片筍吃了，道：“那你師父可是個極了不起的人了，你說那麼一套，你猜方才在外面四表妹們說什麼？說你賣弄才干。自命不凡。”

香蘭怔了怔，見到德哥兒心切，只想一腦將自己所知盡數告訴于他，聽了林錦樓這話。便笑了笑說：“那就算我賣弄才干好了。”

林錦樓掐了掐臉道：“嘖，有時候罷，覺著你是個面人兒，能讓人圓扁；有時候罷。你又像塊臭石頭，咯得人牙疼。”又給香蘭加了一筷子菜，道：“其實你說的那番話，明白的人自然就明白了，心中自有啟迪；不懂的人，再扯上一天，他也覺著是長篇大論，不好聽。就跟你說的那個‘境界’一樣，境界不到。說什麼都是瞎掰。就算你給他看《蘭亭序》。他也認為是鬼畫符。”

香蘭睜著一雙明眸看了看林錦樓，實在憋不住，問了一句道：“那你明白麼？”話一出口又后悔了。趕低下頭，裝作去給林錦樓倒酒。蒙混過關。

林錦樓一瞪眼道：“放屁！爺還能不明白？”看見香蘭懷疑的瞧著他，不由有些惱，放下筷子道：“老太爺做過國子監祭酒，家中來往皆是大儒，爺開蒙的時候，都是帝師授課，六藝乃必修課業，學不好還要打板子的，爺每回考核都是甲。”

香蘭撇撇，林錦樓道：“你不信是不是？過一會兒你坐好了，爺畫幅人給你瞧瞧。”頓了頓又道：“我聽四妹妹說，今兒個譚氏又說話給你沒臉，四表妹也暗地里損你，下回你甭那麼老實，誰欺負你了，你就直接還回去，我記著你著小兒厲害的，氣爺那會兒跟刀子似的，這麼沾別人就啞了？”說著給香蘭又加了一筷子菜，道：“這些天你又開始誦佛經了，虔誠是好的，可也別把自己弄得跟行將就木的老太太似的，你怎麼讀那玩意兒？”

香蘭看看林錦樓，心說你這家伙一貪嗔癡慢疑，才是該好好讀一讀佛經的，不敢明說，便道：“佛經當中自有大智慧，大爺也該讀一讀的。”

“爺哪有功夫看這個。”

香蘭道：“人生有無窮盡的煩惱和求不得之苦，生老病死誰都不能逃，想要抓住的銀子、權力、地位、，有時候想想不過是一場無常的夢。前生你是高高在上錦玉食的主子，興許來生就是被人呼來喚去的奴婢；前生恩的夫妻，今生也有可能形同陌路。有時候我在想生死多遠，其實不過是呼吸之間。善惡多遠，不過一念之間。古今多遠，也不過就是笑談之間。有時候苦苦掙扎放不下的，為之生死糾結痛苦的，其實也只有一個念頭而已，但是開悟放下，確實是太難了。所以才要去讀佛經，去參當中的大智慧，人心便清凈了，人世間再不如意的事，也能坦然相對。”

林錦樓看著，想起下午侃侃而談，不自覺便彩照人的模樣，心里頭好像滿滿的塞了個湯婆子，又暖又熱，還有種極不自在的滋味，難以名狀。

而此時華燈初上，香蘭的臉兒籠在一片和的燭中，并不去瞧他，雙眼只著墻上掛著的一幅字畫，眼神迷離，仿佛真個兒瞧見了那虛無縹緲的前世。這樣的香蘭林錦樓從未瞧過，他見過倔強、大哭、沉默、微笑，卻從未見過神傷，言語滄桑，他從未見這樣脆弱。

他想手將香蘭攬懷里拍拍的背，卻不知為何，他心里仿佛揣了個將要破土而出的種子，竟一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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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的和氏璧，胖wanghua001、、畫扇綠水皺、神仙小柚子的桃花扇，xzx0121、、ff殿下的香囊，桃子妖妖315三張平安符，、靈靈清清、番茄牛兩張平安符，、、、格林話1、看個高興、討厭吃生魚片、殷紫、wawa198212、蘭2014、、孫卉婕、kmtk11011101、油小方、書海路人的平安符，如有掉，還請見諒，鞠躬謝。也謝謝諸位的紅票，這還是我紅票頭一次這麼高的名次，真的是謝謝大家^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