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的話讓鬱棠心跳如鼓。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鬱家有困難,看在鄉親的份上,不管那山林是怎樣一個況,他都會出手把山林買下,救鬱家一時的困難。
是理解的這個意思嗎?
想到前世的事,心跳得就更厲害了。
前世,鬱家把山林和田地都賣給了裴家,不僅僅是因為裴家是臨安城最富的人家,還因為裴宴出的價最高。
那時候不了解裴宴。
以為裴家錢多,不在乎這些小事。
可現在看來,裴家雖然錢多,卻也是有所取有所不取的。
很顯然,前世裴家買下鬱家的祖業,是在變相地幫鬱家,而且也的確是幫到了鬱家——沒有裴家買地的錢,本沒錢雇人去打撈父母的,也沒錢給父母買墓地,讓父母土為安。
原來,在不知道的時候,裴宴已對有大恩!
鬱棠想起前世的孤苦無助,想到那個時候居然還有人給過幫助和溫暖,眼眶驟然間潤起來。
裴宴看著呆呆的,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的樣子,不免心中生疑,手在眼前晃了晃,道:“喂,你到底想好了沒有?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要是沒有或是沒有想好,那就等初十之後再說好了。”
鬱棠一個激靈,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
道:“我想繼續種沙棘,然後把沙棘做了餞賣錢,您覺得可行嗎?”
裴宴沒有想到鬱棠這樣地固執。
但這是的選擇,就算是南牆,也得讓自己撞得頭痛了才會回頭。
他提醒鬱棠:“沙棘樹結果最要三年,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鬱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前世不管裴宴是因為什麼原因種的沙棘樹,覺得,只要照著他的路走,肯定能事。
裴宴不再勸,道:“你要是真決定了,就好好地乾。我最討厭半途而廢的人了。”
“您放心!”鬱棠向他保證道,“我肯定會好好乾的。”
裴宴想,就算是束脩了。
誰學東西不得點銀子呢!
“我家裡還有幾株沙棘,”他道,“等過了初十,你派個人過去挖了先種到你們家林子裡去好了。要是能活,今年秋天就能結果。你到時候嘗嘗那果子的味道就知道了。”
寡淡無味,不做餞,還真沒什麼用。
鬱棠沒想到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獲。
前世,聽說這樹是他在西北為的朋友推薦給他的,這一世,卻是周子衿從西北挖過來的。也不知道是前世的消息對還是今生的消息對。但不管怎樣,都決定結果之後就提前做一批餞出來讓裴宴和幫著找種苗的沈先生嘗嘗。
這兩人都幫了的大忙。
鬱棠恭恭敬敬地送裴宴走了。
裴宴回到家中還沒有坐穩,裴滿就來找他,還給他帶來了一個頗有些讓他意外的消息:“武家到遊說,陶家、印家、利、盛家等都決定拍賣的時候大家把價在五千兩銀子左右。不管是誰家拍得了這幅輿圖,都拿出來共。”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裴宴無所謂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悠閑地喝了一口,這才道:“你不用擔心。我沒準備讓哪一家中標。要是他們都說好了,那就五千兩銀子把輿圖賣給他們。加上每家各兩千兩銀子的保證金,鬱家怎麼也能落個二萬兩銀子。有了這二萬兩銀子,不算多,也夠他們家幾代人花銷的了。再說了,錢多有什麼用?子孫不氣,多都一樣給敗。”
裴滿愕然道:“不是價高者得嗎?”
裴宴噗哧笑出聲來,像傻瓜似的著他,道:“價高者得,你想可能嗎?多才算價高?我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能行,只是不想讓他們那樣輕易就得到,要不然他們還以為我們裴家包藏禍心,以為輿圖是假的。”
的確有很多這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
裴滿道:“那我們也真的不留張輿圖嗎?”
鬱家曾說過要送一幅給裴宴,他們要留一張不算違約吧?
裴宴搖頭,道:“我二師兄這個人我了解,他為了仕途,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今首輔沈大人年事已高,最多兩年就會致仕,他和黎訓爭閣首輔,以他的子,肯定會拿市舶司開刀,順便讓江南的豪門大戶重新洗牌,不支持他的人全都會被踩到泥淖裡。我與他原本就不和,要不是老師還活著,又得費師兄提點,他恐怕早就不認我這個師弟了。我們還是不要參與這件事的好。“
裴滿神大變,連連點頭。
裴宴就站起來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昨天睡得太晚,今天我要睡個午覺。下午還要給彭家的人接風洗塵,你跟阿茗說一聲,記得到時辰了我起床。”
裴滿應喏,指使了小丫鬟給裴宴鋪床。
回到家中的鬱棠卻神有些恍惚,總想著前世的一些細節。到了初十拍賣那天,鬱遠早早地就到了鬱棠家,和鬱文一起張地等消息。
鬱棠雖然人坐在書房裡,卻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前世那些關於裴宴的傳聞。
大家對他的況知道的很,甚至不知道他娶的是誰家的姑娘。也沒聽說他有孩子,不知道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還是親之後沒有?
前世太蠢了。怎麼就沒有想想裴家為什麼會出比別人家高的價買他們家山林呢?不過,就算知道了,以從前的格和膽量,估計也不敢去向裴家道謝。還有李家,前世得到了輿圖,和彭家勾結在了一起,在臨安了僅次於裴家的大戶人家,也不知道對裴家有多大的影響?還有,裴宴說朝廷想撤了寧波和泉州的市舶司,可在的記憶中,直到死的時候,寧波和泉州的市舶司好像都還在……
想到這裡,鬱棠差點跳了起來。
對啊,怎麼就沒有想到利用前世所知道的消息回報裴家呢?
前世,寧波和泉州的市舶司撤不撤都與關系不大,但裴家不一樣。他們家是做大生意的,就算他不想做海上的生意,肯定也有認識的人,或者是親戚做海上生意的,可以把這個消息給裴宴,然後裴宴可以用這個消息和其他人做易,或者是讓他的親朋好友減損失啊!
鬱棠越想越覺得可行。
在屋裡打著轉,想見裴宴的心就像那燎原的火苗,越燒越旺。
鬱文看著悄聲對鬱遠說:“你看阿棠,說是長大了,有了主意,可這年紀到底擺在這裡,遇到事的時候還是有些沉不住氣。”
努力了這麼長時間,終於把那輿圖給甩出去了,鬱遠也從心底裡高興。
他不由笑道:“這不全是家裡人嗎?要是有外人在,肯定忍著了,您看了還不得讚一聲大氣沉穩有擔當。叔父您就別吹求疵了!”
鬱文無聲地笑了笑,對鬱棠道:“你別轉了,轉得我頭都暈了。裴家是有名的人家,會原封不把拍賣得的銀子送到我們家的。你這樣轉來轉去的,轉得我的心都跟著慌張起來。”
鬱棠嘿嘿的笑,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轉來轉去,而是穩了穩心神,坐下來喝了兩杯茶,然後回屋做了兩朵絹花,才等到裴家來報信的人。
“保證金和拍賣所得,一共是二萬七千兩銀子。”來者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相貌十分平常,穿了件很普通的藍布直裰,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地,自稱陳其,是裴家的帳房先生,“按照之前說的,全都存到了裴家的銀樓。這是銀票,請鬱老爺清點一遍,我也好回去帳。”他說完,拿出一個匣子,“裡面全是一千兩一張的銀票,這也是裴家銀樓面額最大的銀票了。”
二萬七千兩?!
鬱家的人全都呆滯了片刻。
鬱遠更是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和激,看了鬱棠一眼,悄悄地握了握拳。
鬱文也很高興。他輕輕地咳了一聲,接過匣子看也沒看一眼就遞給了鬱遠,起對陳其行了個禮,道:“陳先生辛苦了,家裡備了酒水,還請陳管事不要嫌棄,在家裡喝杯水酒再回去。”
誰知道陳其一板一眼地道:“鬱老爺, 銀票是三老爺親手給的,帳房好幾個人看著裝的匣子,又是我一個人帶過來的,還是請您清點一遍,若是沒有誤差,我們再說其他的。”
鬱文不以為意地笑道:“陳先生既然是裴家的帳房先生,還有什麼信不過的?肯定不會有錯的……”
“還是請鬱老爺清點一遍。”陳氏本不和鬱文講人,非要錢財當面點清。
鬱文有些不高興,覺得陳其信不過他的為人。
鬱棠在心中暗暗歎氣,隻好勸父親道:“阿爹,您相信裴家,那是您對裴家的信任,可陳先生是帳房,自有帳房的一套行事要求,這麼大一筆銀子,您不當面點清了,他怎麼回去帳。您還是聽陳先生的,當面把銀票點清了吧!”
鬱文這才和鬱遠一起,和陳其一起清點銀票。
裴家送過來的,還是裴宴親自到陳其手中的,自然不會有錯。
鬱文想,這下陳其應該可以放心在他這裡喝杯水酒了吧?
陳其還是拒絕:“我是坐三老爺的馬車過來的,還要趕回去差,您若是要謝,就謝我們家三老爺吧!我不過是個當差的。”
一點面子也沒給鬱文,把鬱文氣得夠嗆,都沒有親自送陳其出門,而是讓鬱遠代他送客。
陳其也沒有覺得到怠慢,朝著鬱文揖了揖,就隨著鬱遠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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