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吳夫人，陳石氏和傅庭筠一面往正屋走，一面低聲道:“我記得那吳大人也是坐四五的年紀，如今都是有孫子的人了，怎麼臨老卻花叢，家裡竟然還有懷了孕的姨娘?”說著，角微撇，眉宇間就帶了幾分不屑，“你看那些文臣，一言不合就彈劾這個彈劾那個的，說實在的，我們這些武家裡可比那些文臣家裡要清靜多了——要不是因為駐守邊關夫妻常年分居沒有子嗣，還真沒幾個到了這樣的年紀，有兒有還納妾的！”又道，“看吳夫人那樣子，那媽媽聽說妾室小產了竟然不顧禮儀就衝了進來，而吳夫人呢，聞言臉大變，起就要走……誰知道這中間有什麼蹊蹺?”

傅庭筠卻笑道:“應該不是吳大人的妾室吧?要不然怎麼稱了‘吳姨娘’。就算是吳大人再荒唐，也不可能納個同姓的子做姨娘吧?吳大人也沒這樣糊塗。或許是……”話說到這裡，突然想起在潭柘寺到了那位吳小姐，“難道是……”不由喃喃地道，“給人家做了妾室?”話一出口，又搖了搖頭，“不可能啊！吳家好歹也是耕讀傳世的宦人家，若是做了別人家的妾室，以吳夫人的稟，怎麼可能陪著吳小姐到潭柘寺裡去上香啊?或者是那吳小姐去的人家門庭顯赫，能在仕途上幫吳大人的忙?”想想也覺得不對。不管怎麼說，畢竟是別人家的妾室，算不得正經的親戚，就算是相幫，也是有限的……不過。若是吳小姐服侍的是諸如沈閣老這樣的人，又能得了寵幸，也說不定……再想到那位吳小姐竟然能懷了孕……覺得自己說不定還真就猜對了……

旁邊陳石氏聽著嘀裡咕嘟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忙道:“怎麼?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快說給我聽聽！”滿臉的急切。

這畢竟是別人家的事，傅庭筠本就不想說，隨即想到那天吳小姐含帶怯的神，不免覺得唏噓。就更不願意談論這件事了。笑道:“我哪裡知道什麼?不過是覺得奇怪罷了。”

陳石氏卻是不信:“你們可是住隔壁?”

“住隔壁又如何?”傅庭筠笑道，“現在哪個不是‘自掃門前雪’?何況我家和吳家文武殊途，那吳夫人又是個八面玲瓏誰都搭得上話。哪裡都走得進去的人，我們家大人又駐守邊關，防患未然，我躲還來不及。怎麼敢主和搭話?”說著，轉移了話題。“倒是我看著你說得對，那吳夫人像找我有事的樣子……”說著，沉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管是什麼事！”陳石氏笑道。“這個人，最喜歡相幫，好顯得有本事。未必就是自己的事。這次沒能得逞，總會找了機會再和你說的。”說著。低了聲音和耳語，“我聽人說，吳夫人幫人辦事，都是要收銀子的……”

傅庭筠嚇了一大跳。

這種事也曾聽長輩們說過。

這就是所謂的夫人際了。

有些事太敏，就由夫人們出面幫著遞音，然後酬勞也由夫人，若是事發，不過是一句“治家不嚴”，便可以推得乾乾淨淨。

“若是這樣，那就更不能和摻和到一起去了。”傅庭筠肅然道，“為著親戚朋友相幫，那是礙於面不過，因為銀子，為不相乾的人出頭……趕賺銀子，我稀裡糊塗地幫跑前跑後，那我不了傻子?況且這要用銀子打點的事，又有幾樁是能青天白日說清楚的?說不定會因此而被拖累！”

“正是這個理。”陳石氏連連點頭。

兩人坐下來喝了盅茶，吃了幾塊點心，逗著呦呦和曦哥兒玩了一會，硯青進來回來:“太太，九爺說，一切由您拿主意。”又道，“九爺說，等會要和何大人去秦大人那裡，就回來用晚膳了！”

傅庭筠點頭，笑著對陳石氏道:“這下你安心了吧！我讓廚房做幾道好菜，等會你留下來用晚膳，我們好好說說話。”

陳石氏笑道:“我安心了，王夫人心裡正心上八下的呢！我去那邊回了話還得要過來和你商量下小定的日子，你還怕我們沒工夫說話啊！”婉言拒絕了的挽留。

傅庭筠想想也有道理，送陳石氏到了大門口，卻看見吳夫人帶著幾個丫鬟、媳婦子匆匆上了門前的馬車，頭也不回地駛出了史家胡同。

“吳夫人這是去哪呢?”陳石氏嘀咕了兩句，上了馬車。

傅庭筠卻若有所思。

難道那吳小姐真的做了哪位閣老的妾室不?

心裡就有點為吳小姐可惜。

不由長長地歎了口氣。

旁邊的雨微聽了就笑道:“您可是舍不得二爺?”又打趣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是想後悔，”傅庭筠笑道，“就怕我後悔了，有人要惱怒了！”

兩人說說笑笑著進了屋。

到了晚上，趙凌回來，傅庭筠問起他去見秦飛羽的形。

趙凌笑道:“現在走秦飛羽路子的人多，尋常的人秦飛羽本不搭理，而何秀林僅憑著我的一張拜帖就得了秦飛羽相助，覺得秦飛羽十分看重我。就尋思著拉了我一起去見秦飛羽，想著那秦飛羽看到我親自帶了他去，不得對他另眼想看罷了。”

傅庭筠笑道:“莫非那秦飛羽就立刻待他親昵起來了不?”

趙凌笑道:“是否真的親昵起來了我不知道，不過他得了秦飛羽的一張名帖，有什麼事可以拿著名帖直接求見秦飛羽。”

傅庭筠想到在臨春鎮那座破舊的城隍廟裡的爽朗漢子，怎舌道:“沒想到現在秦飛羽的架子也這樣大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趙凌倒理解的，“要不這麼攔一下，他只能天天都得和那些人胡攪蠻纏了。”說著，問起阿森的事來。“到底怎麼說了?”

“我請王夫人定個日子。”傅庭筠笑道，“王夫人年長，這些事比我們有經驗。”

趙凌頷首，傅庭筠見他喝得不，服侍他去梳洗。

“讓珍珠他們來吧！”趙凌聲道，輕輕地了的小腹，“你可還好?”

“好得不能再好了。”傅庭筠有些鬱悶。“只能等三個月以後確診了。”

別人懷孕不是吐得昏天暗地。就是懶洋洋沒神，倒好，非得脈像明顯了才能確定。

“可見我這孩兒又懂事又。”趙凌說著，又了的小腹，“知道爹爹不在家，不能照顧娘親。就乖乖的不吵也不鬧。”

“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懷上了呢！”懷了孕，傅庭筠也高興。但更怕讓趙凌空歡喜一場。

“肯定是。”趙凌卻信心百倍，“我明天陪你去潭柘寺拜拜菩薩吧！也好讓菩薩保佑你平安順利。”

“你明天有空嗎?”傅庭筠奇道，“你不是要幫著禮部打理韃子來降之事嗎?”

“事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還有點瑣碎的小事。給禮部的那些吏胥就行了。”趙凌道，“過了明天，又要忙起來了。”

“哦！”傅庭筠應著。突然想起吳大人就在禮部任職，說起吳夫人來。“……你說，會不會是我太敏了?或者真是有什麼事要求你?”

“應該沒什麼事要求我吧?”趙凌思忖著，“吳大人是禮部右侍郎，這次和我一起當差的卻是左侍郎白大人……”見傅庭筠十分擔心的樣子，又笑著安，“你別擔心，若是有什麼事，你直管推到我這裡來。”然後把抱到了床上，“早點歇了，我盥洗後就來陪你。”

傅庭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想著今天的事，總覺得有些奇怪，可想來想去又想不出來是為什麼。

趙凌梳洗出來見還在那裡發愣，坐到床邊握了的手，溫聲道:“又在胡思想些什麼呢?”

傅庭筠想了想，就把吳小姐的事說給了趙凌聽:“……吳大人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大員，能走到今天，應該有幾分手段才是。如果以為這樣就能得到閣老的支持，閣拜相，他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些?”

趙凌見念念不忘的全是這些，笑著幫打著扇子:“快睡吧！我明天幫你去打聽打聽好了。”

傅庭筠聞言眉開眼笑。

倒不是因為趙凌願意幫打聽，而是趙凌對的任何事都很上心，讓有種倍寵的覺。

趙凌不哂笑:“快睡吧！看你那樣，像個孩子似的，一哄就高興了。”

傅庭筠就和他甜言語:“還不是因為哄我的人是你。要是別人，我才不稀罕呢！”

趙凌一聽，眉眼間全是笑，上卻不依不饒地道:“喲，看不出來，除了我還有別人哄你啊！”

“你這家夥！”傅庭筠佯裝氣惱地輕輕擰了擰他的胳膊，“再胡說八道，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趙凌不以為然，“我理你就行了！”

夫妻倆耍著花槍，笑嘻嘻地歇下。

第二天，去潭柘寺的車馬都準備好了，呦呦和曦哥兒也都穿戴整齊了，趙凌卻被臨時拉去了禮部。

“阿筠，”他神間半是懊惱半是煩燥，“真是對不住……”

“哪裡話，”傅庭筠也有些失，但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輕快明亮，“正事要。何況我這還不到三個月，去潭柘寺有二十幾裡的路……”然後打趣道， “你不是要去拜菩薩，讓菩薩保佑我平安順利嗎?說不定這就是菩薩的意思呢！”

趙凌更是不安。

傅庭筠已讓兩個孩子和他道別:“……爹爹去衙，我們去金叔叔家裡串門！”

孩子們的緒很快就被安了。

呦呦高興地歡呼，曦哥兒嘿嘿學舌:“去金叔叔家！”

趙凌眉宇間著幾分疚去了禮部，半路上就吩咐安心去打聽吳小姐的事。

下午安心那裡就有信回過來:“……是吳大人的遠親，去年十二月做了俞敬修的妾室。”

趙凌一時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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