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得溫言道：“周先生請起吧。”

喚來梁九功送走他，康熙走到書桌前，拿出一個毫不起眼紅漆方匣，打開小巧祥雲狀銅鎖，從裡面取出一本摺子，手下人去請太子。

太子來得很，他進帳後見康熙坐桌後，就跪下磕頭。

康熙是從服認出太子，道：“近前來。”

太子走近，站書桌左側，並小心沒有擋住燭。

康熙著這個已經長大兒子，深深歎了口氣。他來之前，他本來想警告他一番，曹家送來折中說了他從幾年前就開始向曹家勒索江南賦稅事。

曹璽遞上摺子先是請罪，然後就道如果只是一些小錢，他當奴才孝敬主子也就罷了，不敢來離間天家父子之。只是太子所索越來越巨大，他一人有罪是小，涉及賦稅實是不敢瞞，只好折上稟。

隨摺子一同遞上是數年來太子一次次向曹家要銀子數額和日期。

康熙心算很好，太子數年來已經索取了數百萬銀兩。他居宮，吃穿都由務府供應，他要這麼多銀子幹什麼？

太子……要反他這個皇阿瑪嗎？

康熙知道這件事後，連著做了好幾晚惡夢。狠不能立刻把這個沒人倫孽障拿下。可太子份貴重，國之副君。要拿太子，非十惡大罪不可。但一旦宣佈太子有不孝、謀逆等大罪，國家必然會盪不安。

這幾年朝廷剛剛安定下來，他也實不想再起波瀾。

何況，他眼睛也有問題，沒有治好眼睛之前，不宜與太子面對面衝突。而且，太子如果真有謀劃，絕非一日之功。他若貿然驚了他，反而可能會讓他突然手。

有心算無心，康熙不想賭。他要做，就像殺鼇拜，廢三藩一樣，必要謀定後，萬無一失。

事到臨頭，康熙把原來準備好話全吞回去了。

他溫言道：“坐下，咱們爺倆說說話。”

梁九功進來侍候，替皇上和太子添了三四回茶，皇上才道：“今天也晚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太子躬道：“兒臣告退。”

皇上看著太子慢慢退出影，臉上笑也慢慢收起。梁九功旁邊看著，不免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