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三章（劇）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

隆科多又是天黑了才回來，他渾酒氣大步流星進了院子，恍然覺得今天院子裡安靜得過了頭，略一怔才想起今天院子裡沒有戲聲。

他進了屋，一眼沒看到人，拐到里間才看到李四兒正站一扇大鏡子前換服，屋裡丫頭都指使得團團轉，服首飾到扔放。他一屁坐到榻上就給硌了一下，掃下來一看居然是一把扇子。

李四兒尖著把一個玉釧朝他扔來：“你個混球！這是人家才給我送來。”

隆科多避開，玉釧砸地上一聲脆響，他哈哈笑道：“誰送？他再送嘛。”

早有丫頭立刻把泥金畫扇拾起來捧到李四兒面前，瞟了一眼嫌棄道：“扔了吧，反正也壞了。”

隆科多嫌屋裡東西太多閃閃發亮晃得他心煩，罵道：“都扔出去！爺都回來半天了，連個倒水都沒有！全都活得不耐煩了！”

一群丫頭趕抱著服首飾都出去，不一會兒屋裡就乾淨多了。端著茶，隆科多問：“今天不是四貝勒府有人來？這東西就是他們送？來是誰？四貝勒福晉？”

李四兒哧笑：“您說什麼呢？人家福晉怎麼會來看我？來是側福晉。”

隆科多眉一挑：“怎麼樣？今天這側福晉給你臉看了？”

“人家才沒那閒工夫呢。”李四兒轉過來道，“人家拿我當耍猴戲看，瞧我像瞧稀罕。”

隆科多臉一沉，李四兒噴笑道：“你惱什麼？這樣已經算不錯了。我不耐煩那種見了我就恨不能我趕死人了，這世上誰又比誰乾淨？我被他們家送給你，難道我就該服侍了你再服侍你老婆，再我生去服侍生，子子孫孫都當奴才？憑什麼？我不認命！我過得好誰都別嫉妒！”

看面扭曲，隆科多不當一回事，淡道：“爺你認命了？你不認命，爺也不認命。承恩公府這牌子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它抹下來！爺是條漢子！靠賣妹妹往上爬，爺不認！！”

不等他再說，李四兒把帕子團一團塞到他裡，恨道：“喝二兩馬尿就開始胡扯！有本事了再來喊。”

泥金畫扇一套十二把，按說冬天了送這個不大合適，但本來就是賞玩，李薇自己不喜歡，二格格也不想要，這才拿去當禮送到承恩公府。

結果剛送過去第二天，承恩公府就派了人來，問還有沒有？

李薇問玉瓶：“問有沒有是什麼意思？”還想再要？

玉瓶呵呵道：“來人說他們主子實是不釋手，昨晚上不留神弄壞了一把，一套了一把就不了，問咱們能不能給配齊嘍。”真沒見過這麼厚臉皮，聽來人說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李薇也想不起這套扇子是怎麼來了，玉瓶去翻冊子，道：“要是京裡鋪子還能配，要是外頭人送來可就難辦了。”

玉瓶玉盞去找冊子，道：“我看那扇子還真不是京裡工匠手藝，看畫倒像南邊。”

果然冊子找出來，上寫康熙四十年，某某送江南泥金人百花扇十二扇。

李薇道：“那沒辦法了，你去跟那人說扇子是南邊，咱們沒轍。”

玉瓶去了又回來，這回臉都不太對了：“……那人問是南邊哪家店手藝？不然做扇子師傅名姓也行。”

李薇：“……”幹嘛？還真賴了他們了？

玉瓶倒有些同那人，道：“聽意思是，要是不問清楚了回去就要挨板子，這會兒外面死活不願意走，都給趙全保跪下了。”

“……多大事啊？”李薇不算為難，但也不覺得好辦。冊子上就這兩句，也給人變不出來店名師傅名啊。

可來人不肯走，送禮本來是為了兩府好，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修扇子這事不應下來，好事就變壞事了。從昨天見到李四兒看，這位可是翻臉無主兒。

合上冊子道：“報給主子爺，看怎麼置吧？”

不到一刻，玉瓶回來道：“主子爺說扇子咱們府上找人去江南配好，那人千恩萬謝回去了。”

果然這事越來越麻煩。

李薇有些後悔，早知道不送扇子。跟著就擔心那鏡子再壞了，那可不是去趟江南能配好。

下回送東西要先搞清收禮人脾氣，跟李四兒一樣送金子銀子方便。

玉盞把冊子收起來，玉煙過來道：“我聽說承恩公府待下人都很嚴苛，不就打斷手腳。承恩公教兒子也是抬手就打，抬腳就踢，他們那府裡從上到下都這樣。”

從昨天去了承恩公府，李薇對這一府裡事算是好奇了。佟佳氏聖寵之盛，曾有佟半朝之說。想想看早朝站班，半數人都是佟家舉薦，這是什麼形？

按說這樣人家該是很有規矩？可李四兒是怎麼冒出來？

李薇再怎麼自貶自己僅是個側福晉，四爺也是姓覺羅。去承恩公府答謝，至還得了半扇門優待，因為不看也要看四爺面子。

玉煙坐下道：“聽說是因為佟家一門都是武將，所以他們府衛都是真正上過陣，殺過敵，府裡人使刑杖都是軍中用，一子下去骨頭脆當時就能給打吐，抬回去半天人就沒了。”

屋裡丫頭都打了個寒，玉瓶道：“別說了，這種事怎麼能主子跟前提起。”

中午四爺過來，李薇想說挑扇子當禮時真沒想到還有這種後續，不等繼續自我檢討，他笑道：“行了，隆科多就這個脾氣。小時候沒宮裡擺舅舅譜，也就太子不理會他，連直郡王都被他頂過。”

說起佟家一門兩公，他也忍不住歎氣，道：“一個隆科多，一個鄂倫岱，佟家沒幾個好相與。”

隆科多阿哥面前狂，鄂倫岱打朝臣也不是一兩個。

就算他是阿哥，宮裡見到佟家人時也是要存著兩分恭敬。太子是一直不把他們放眼裡，直郡王小時候被哄過，大了是看佟家不順眼。餘下小阿哥沒那個底氣，從三哥到他到後面弟弟們，沒有不佟家面前低頭。

特別是他還被孝懿皇后養過，小時候孝懿那裡也見過佟家人，是佟國維福晉何奢禮氏，擺得也是自家人譜。

這一家子都皇上慣得心大了。

李薇萬分慶倖昨天沒李四兒跟前擺主子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