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崇裕帶點了點頭，“兒子這便讓人去辦。“想了想又冷笑一聲，“大張旗鼓的辦”?

……?……?……?

“十二萬石？”安三郎“騰”的一聲站了起來，“豈有此理此次我們這些人在西州收到六萬石糧米，已是各出神通了，若要再蒐羅兩萬出來，也不是搜不出來，只怕……若是從外地運，此刻派人過去，收是能收一些，但時辰太短，一則錢帛花費太巨，二則也有些冒險。”?

裴行儉點頭不語，他自然也知道，在西州本地收糧最是便宜，商賈們自然會竭盡所能，如今除了些富戶外，只怕西州人家都剩不得太多糧食，再收便只能強收，“我算過了，西州各糧倉還有幾千石餘糧，若加上公田職田所出，能湊上一萬石，還有一萬麼……”他正想說可以另闢蹊徑，就見安三郎臉上突然出了猶疑的神，不由轉了話，“三郎可有法子？”?

安三郎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鬍鬚，“其實，咱們這些人實收的糧米有十一萬石。”?

裴行儉怔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你們收糧時做了手腳是不是……”?

安三郎忙道，“你也知曉軍倉的規矩大，遇到不好說話的，剋扣兩也是有的，我們也是無法，收時便留了些餘量，這也算是規矩，好在這次收糧的價錢本來便比往年高了兩，因此農戶們也不計較……若是九郎有把握倉時公平計量，只怕十一萬石尚能有餘。”?

裴行儉出了口氣，臉上出笑容，“你放心，我來安排。”他的手指有意無意的轉著案幾上那把銀壺的蓋鈕，“讓人不敢弄鬼，原不是什麼難事”?

安三郎眼睛一亮，“這是更好”這樣一來，他們這些行商也能多一的收，豈不是皆大歡喜？他的眼睛笑得瞇了一條，卻沒看見裴行儉目往北邊的高窗掃了一眼，眉頭輕輕一皺，隨即才舒展開來，揚聲道，“請倉曹參軍和戶曹參軍過來議事”?

這一日，裴行儉回到家中時，已是快到午後的申初時分，一日中最熱的時分剛剛過去，屋子裡卻比午間更悶熱了一些。裴行儉進門便鬆開了袍上的蹀躞帶。屋裡靜悄悄的，他挑簾走進室，卻見琉璃正靠在牀頭打盹，手裡拿的一卷書大半已到了子上，微鬆，頭髮也散了幾縷下來，襯著雪白的臉頰和長長的睫，竟是平日不曾見過的風。?

裴行儉出神的看了片刻，琉璃的頭卻突然往下一點，又了倚回去，眉頭還不舒服的皺了起來，那捲書也在一點一點的出手掌。他不由失笑，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拈起散下來的一縷頭髮在的臉頰上輕輕掃了掃，琉璃下意識的手一揮，手頭的書頓時落在地，發出“啪”的一聲響，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看見裴行儉近在咫尺的笑臉，不由一怔，平日清澈靈的眸子裡一片茫然。?

裴行儉口一熱，低頭吻上了這雙眼睛，手上微一用力，將攬懷裡，那本來便有些鬆散的帶在他的手指間迅速落下去。的細潤而清涼，卻讓他覺得自己的那團火燒得得愈發難以自抑，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覺大了起來。?

琉璃剛剛清醒過來的腦子頓時又有些迷糊，好容易纔想到還有事，忙往後仰了仰頭，“守約，守約你等等，”他的雙脣已封了上來，帶著驚人的熱度和不容拒絕的堅決。琉璃的理智無聲的消失在他的纏綿的脣齒和火熱的手指之間，手環住了他的背脊……?……?

良久之後，裴行儉從牀上起時，琉璃只覺得自己連眼皮都懶得睜開，只是已經回到腦子裡的理智實在不允許像往常一般直接睡過去，咬牙還是坐了起來，裴行儉從壺中倒了水，打溼了布巾，回頭看見，倒是怔了怔，“你歇著就好。”?

琉璃笑道，“我有東西要送你。”?

裴行儉看著倦未退的臉，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你歇好了再送不？”?

琉璃堅決的搖頭，“過一會兒便送不了”說著站了起來，略停了停才走到門外，揚聲道，“小檀，快把井裡冰著的青梅酒送過來。”?

裴行儉驚訝的挑了挑眉，實在不大明白，爲何如何著急讓自己喝酒。跟著走出去時，才注意到外面的食案上一排放著好幾個壺，有緻的鎏金銀壺、有彩繪的玻璃壺，還有一個樸實無華的銅壺?

過得片刻，小檀便抱了一個水淋淋的瓦罐進來，琉璃讓把褐的青梅酒逐一倒滿了案幾上那幾個壺，又蓋上了壺蓋，小檀笑道，“娘子又要擺弄這些壺了”?

琉璃擺手不語，小檀好奇的看了幾眼，才走了出去。裴行儉看了看這幾個壺，又看了看滿臉認真盯著壺看的琉璃，覺得有些不對，也在案幾邊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只見最外側的玻璃壺上似乎有水流轉，裴行儉吃了一驚，忙手了上去，只覺指尖微潤，果然是有水，再看銅壺和銀壺，看上去倒也不覺得有太大異樣，只是用手指細細上去，分明也有輕微的水意。?

裴行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從懷裡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細細的把銅壺了一遍，確認手帕有溼痕，才怔怔的擡頭看向琉璃，“琉璃，這是怎麼回事？”?

琉璃心裡嘆氣，很簡單，這是因爲空氣中的水蒸氣遇冷重新凝結水，只是要是照直這麼說出來，自己肯定會被他當做生病燒糊塗了。笑著搖頭，“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今日午間我用玻璃碗盛羅闍喝時，突然覺得碗上似乎有水。這纔想起，在宮裡若是夏日用冰時，杯盞便會發潤，有時還會有水珠滴落。橫豎西州井深水涼，我便索拿井水來多試了幾次，果然不管是玻璃壺、銅壺還是銀壺，只要在裡面倒滿井水，過得一會兒，外面便會微潤，午間在外面時，水意比這還要明顯，想來若是放了冰塊進去，或許會潤得更厲害。”?

裴行儉的目依然凝視著手裡的那把銅壺，說話的工夫，剛剛被帕子乾的銅壺又變得有些潤澤。中空的銅佛、西州唯一的冰窖……他閉上雙眼，搖頭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我怎麼便沒想起來？”?

他睜眼看著琉璃微笑，突然把銅壺往案面上用力一頓，站起來一把抱起，在屋裡轉了好幾個圈，笑聲朗朗的傳了出去。?

琉璃頓時有些頭暈，忙摟了他的脖子，“莫轉，快莫轉了”?

裴行儉放下，在臉上用力親了一下，“琉璃，你又幫了我大忙”?

琉璃不敢撒手，閉著眼睛笑道，“你還不知恩圖報，結草銜環，也免得我白忙這一日？”?

裴行儉哈哈大笑，“娘子所言，敢不從命只是小的先還要從娘子這裡借一個壺。”?

琉璃想了想笑道，“銅壺不借。”?

裴行儉笑著嘆氣，“就借半日。”?

琉璃搖頭，“半刻也不借，除非……”笑嘻嘻的看著裴行儉，閉口收住了下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