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去正房給林海如請安,楠哥兒剛起床,林海如給他穿了小褂子,他的小手著眼睛,十分的可。
宜寧在林海如這裡吃過早飯。剛會蹣跚走路的楠哥兒卻放開了母親的胳膊,非要自己走。走到了宜寧邊,有些遲疑地手拿自己的布老虎,布老虎就放在宜寧的後麵。宜寧突然捉住他的手,把他嚇了一跳。
宜寧才幫他把後的布老虎拿出來,遞給他:“楠哥兒,你看這是什麼呀?”
楠哥兒連忙抱著自己的布老虎跑開,躲到母親後去了。林海如拍了拍他的小屁:“怕什麼,嫂嫂!”
喬姨娘母過來請安,喬姨娘不一會兒就病怏怏的走了。羅宜憐則還要跟著林海如屋裡的一個婆子學灶頭,在這裡喝茶等著,臉淡淡的。
“這家中的管事婆子我都招來你認識認識吧。”林海如說,“以後你也好管得他們。”
不過一會兒眾位管事婆子就魚貫而。看到坐在右側位的是新的三,雖長得尚且稚氣,但也上前誠惶誠恐地行禮請安。哪些是管灶頭的,管廚房的,馬房的,回事的,一一跟宜寧介紹過了。
有些老人還是從保定跟來的,宜寧看著也悉,能出幾個名字來。
林海如又把府中的況說給聽:“……除了你父親三兩日回來一次,彆的都在府中居住。隔壁就是你大伯母的府邸,隔一條衚衕是程家——我記得那個程家的四爺程瑯似乎還是你表親?不過程家幾個太太我不常往來,你大伯母往來得多。”
剛說到這裡,外麵丫頭就進來通傳,三爺過來了。
羅慎遠今日穿了一件灰藍直裰,高大拔,腰間掛了玉佩。屋的婆子管事們俱都給他請安,軒哥兒郭姨娘等人也問安,這位可纔是執掌生殺大權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了。
他坐下喝了杯茶,羅宜憐才慢慢從凳上站起來,低聲喊三哥。
羅慎遠淡淡嗯了一聲,他跟羅宜憐這個妹妹一向陌生。
孃把楠哥兒抱到羅慎遠麵前,讓楠哥兒喊羅慎遠一聲三哥。
楠哥兒跟他不親熱,怎麼也不肯喊。羅慎遠隻是了他的頭,都讓他回林海如懷裡。
林海如看著很好笑,就跟宜寧說起緣由來:“……有一次楠哥兒高燒不肯喝藥,你三哥就拍了他屁幾下。楠哥兒就記上仇了,再不跟你三哥親熱了。”
羅慎遠卻慢悠悠地說:“小孩跟我向來親熱不起來。”
宜寧一想好想還真的是,七歲之前的小宜寧也不喜歡他,軒哥兒好像也是怕他的。明明長得疏朗俊秀,無數子趨之若鶩,怎的偏偏還有嚇唬小孩的能力。
坐在羅慎遠旁邊,就笑了笑問他:“那以後你的孩子怎麼是好?”
羅慎遠看著,定定地說:“這得問你啊。”
宜寧才聽出話中之意,臉一紅咳嗽一聲,把這話掩蓋了過去:“三哥,你剛纔不是去了大伯父那裡嗎?怎麼轉過頭來了?”
“正想帶你去這宅子四看看。”羅慎遠朝出手。“走吧,這些管事你都見過了吧?”
原來他過來,是要親自帶去轉轉的啊。
宜寧先告彆了林海如,從正房出來走在他後,看著他的背影。走過廡廊的時候外麵的一片片落他的肩膀,院子古意盎然,他揹著手走得很直,格外好看,好像從畫中走出一般,跟這庭院一樣的古老。“這荷池裡種的是荷,眼下花葉已經枯了。夏天會長菱角,你可以采菱角吃。旁那個戲臺子剛搭好,還冇有用過,不過夏日裡很涼爽。旁邊有個避暑的乘風閣,夏日消暑甚好。”
“過了這橋有片棗子樹,這時候正滿樹紅棗,你要不要摘些?”他突然回頭問。
小時候好像喜歡吃棗子的。還跑來摘他院中的棗子琵琶,那時候跟羅宜秀一起,被他給逮住了。乾脆送了一籃子去了祖母那裡給,好逗逗。
宜寧正凝神聽他細說,就道:“啊……棗子?”
羅慎遠瞧著許久,角一勾道:“我這兒給你說著話,你竟然走神了?”
“冇有。”宜寧立刻狗地表示,並上來給他捶背,“辛苦你了,羅大人貴人事忙,還要特地過來領我看院子,我如何會走神呢?我是聽得太專注了。”總不能說是看著他的背影出神了吧!
羅慎遠纔回頭示意婆子拿竹籃來,帶過橋進了西偏院,果然院子門口有幾株棗樹。這時候棗樹長得極好,累累的紅棗掛滿枝頭,過枝椏,滿庭的棗香,已經是了。
宜寧心想著正好摘些回去做紅棗泡茶。就讓婆子多摘幾籃下來。這些棗都了,再不吃該爛掉了。
幾個丫頭婆子忙碌起來,宜寧也跟著去摘,高一些的地方摘不到,婆子也摘不到,就自然而然地看著羅慎遠。他高嘛,高的人自然肩負著更大的責任。
羅慎遠歎口氣上前幾步,他人高馬大的,自然能摘到那些最紅最大的,幾把幾把新鮮亮紅的大棗,全放到了的籃子裡:“這些夠了吧?”
宜寧用汗巾了一個,遞給他吃:“三哥,這是給你的工錢。”
羅慎遠就點頭笑道:“宜寧,這院子地契上寫的我的名字。你用我的東西,給我當工錢?這算盤打得好的,看來府中的帳應該給你管。必然吃虧不了。”
宜寧把棗子塞到他裡:“有吃的不錯啦。”
他拍了拍的頭,他好歹是朝廷命。
逛了一圈院子,宜寧提著一籃子鮮棗回去了。
晚膳在正房那裡吃,羅章也在,郭姨娘站著伺候他吃飯。大房一家人也過來了。
宜寧已經多年未見過這樣的場景,還是羅老太太在世的時候,才這麼吃過飯。
羅懷遠問羅慎遠禮部考覈的事。
他在禮部觀政已經一年多了,如今還是個長吏。
“禮部分明是個閒差,平日卻不敢鬆懈。這番考覈也不知道會怎麼樣……”羅懷遠的語氣飽含擔憂,“考覈不過,怕是要發配出去了。”
“皇上重視禮樂祭祀,每年都有大祭。你在禮部很好,循著機會升遷的可能很大。”羅慎遠隨即淡淡說,“你考覈的禮部給事中與楊淩是好友。我回頭替你說一聲就是。考覈是其次,但看你能不能在皇上麵前臉。”
羅懷遠似乎鬆了口氣,笑著舉杯敬酒。
宜寧聽了若有所思,等回去的時候就問他:“三哥,你讓楊大人幫忙說話,這合適嗎?”
“我去說也可以,但難免顯得太出頭。何況我是工部侍郎,手禮部不方便。楊淩他們是同級,更好說話一些。”羅慎遠就和解釋。
宜寧猶豫了一下,其實是想問問羅慎遠為什麼要幫羅懷遠。但是想想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羅,對於三哥來說,羅懷遠也算是自己勢力了。
“其實隻要我在京城中一天,他就當不了正五品以上的員。”羅慎遠突然又告訴,“他遲早是要避嫌遠調的。但他一心想留在京城,那便隨他了。”
等走到了門口,有人匆匆來找他:“大人……”
好像是有什麼事要同他商量,羅慎遠顯得有些嚴肅起來。宜寧就先進去了。采摘的棗子有些吃不完的,讓婆子曬了做棗乾吃。
這天書房好像商討到晚的,半夜他還去了前院。
宜寧睡的時候冇覺得他來睡過,起來的時候又冇有看到他,回頭就找了婆子過來:“三爺晚上再熬夜的時候,我一併起來。總不能他忙著我卻睡了。”
在旁邊幫忙添茶磨墨總是可以的。
婆子有些為難:“大人回來,還特地吩咐了不得吵著您睡。奴婢們走的腳步都放得輕輕的。他說您是長子的時候,要多睡。”
宜寧聽到這裡一怔。
下午去林海如那裡的時候,陳氏帶著大小周氏在做客。大家湊在一起談論口脂的和香氣。小周氏喜歡這個,說起來如數家珍。
“今兒程家有貴客來。”陳氏說道,“程夫人請我們一同去看戲,你不如帶著宜寧一起去。剛嫁過來,總得跟周圍的太太夫人諳。”
林海如不在意地道:“跟那些人混乾什麼,我瞧著都一副酸唧唧的樣子。”
陳氏臉一僵,樓媽媽立刻從宜寧後站出來,笑著道:“大夫人說的有道理,咱們三太太初來乍到的,是要去的。”
陳氏這可是一番好意,遠親不如近鄰。何況附近住的人家都是朝廷裡做的,私下家眷暗通訊息也是有用的。
眷圈子的重要不言而喻。宜寧想了想這才拉著林海如的胳膊說:“不如我們去吧!我正好想聽聽戲。”
林海如則很耿直地回頭問:“你不是不聽戲嗎?”
宜寧:“……”
陳氏的馬車停在門口,冇幾步就到了程家的門口。程家書香門第,自然也是修得氣派華貴,馬車穿過夾道就到了剛搭的戲臺子,幾人下了車。見過了程家兩位夫人,陳氏就領著宜寧給介紹這周圍的太太夫人們,得知宜寧是羅慎遠的夫人,都格外多看了幾眼。
程大夫人引著幾人坐下了,陳氏才問程大夫人:“我可是聽說今天有貴客來的,不知道來的是哪個?”
程大夫人的語氣低了些:“我們家那四爺說親了,這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卻不知是哪戶人家?”
程大夫人就笑了笑:“說的是謝二小姐,老太爺發話了,一定要好好照顧人家。我們這不趕把戲臺子搭起來了嗎。”
程瑯的生父是程三老爺。程家共有四個爺,唯有程瑯最為天資聰穎,母親又是陸嘉學的親姐姐。全家人都向著他。因此兩個隔房的伯母也心他的事得。
陳氏聽了很驚訝:“竟然是……不是當今皇後孃孃的親侄嗎?”
“正是。”程大夫人笑著說,“又是謝閣老的嫡親孫,否則咱們老太爺肯同意嫁給程瑯嗎!”
宜寧喝茶不語,果然不一會兒,就看到謝蘊被人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程大夫人和程二夫人親自去接過來,謝蘊的臉淡淡的,看不出高不高興,依舊是眾星捧月的樣子。走過來之後,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太太堆裡喝茶的羅宜寧。
宜寧可不想惹到謝二小姐。
要知道這個所謂的貴客是謝蘊,寧願留在家裡看喬姨娘母。畢竟後者隻是使眼神刀子,謝二小姐可喜歡真刀真槍的來。
謝蘊倒也冇有理,隻是在旁坐下聽戲。
等到程家吃了午膳,太太們四個一起湊起來牌九。宜寧打了幾盤,手氣不太好,帶的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都輸出去了。羅宜秀給作陪,也輸得很慘。倆帶的銀子都輸了,就暫從牌局上退出來,到外麵氣。結果剛在花廳外的亭子裡坐下,就看到謝蘊朝走過來。
謝蘊穿了件水紅鑲邊遍地金褙子,素挑線,腰間掛了塊羊脂玉佩。
坐在宜寧側,很久纔開口淡淡道:“你說為什麼是你。”
“他不你,你跟著他又有什麼意思。”謝蘊說,“若以兄妹之禮相,你覺得他會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謝蘊是個很聰明的人,能猜到羅慎遠為什麼娶。
宜寧冇有說話。
“你若是個知趣的,便知道他隻是憐憫你而已。”謝蘊緩緩一笑,有些傲然,“我和他可以談論詩詞歌賦,場上亦可以助他。你能做什麼呢,如今你嫁給他,也不過是拖累他罷了。”
“謝二姑娘想多了。”宜寧淡淡地看著,“你既與程瑯表哥定親了,又何必管彆人如何。”
謝蘊本冇把放在眼裡,著自己的手鐲玩:“其實你若是願意,那時候大可來找我。我讓姨母給你找門婚事就行了。現在你卻嫁給了他,彆怪我針對你。以後咱們說不定還是鄰裡呢,我到時候與你程瑯表哥自會去登門去拜訪的。”
謝蘊的神帶著一如既往的矜貴,這是先天養的,倒不是針對誰來的。
羅宜寧低頭,然後緩緩笑了。站起來說:“謝二姑娘,我與羅慎遠之事與你無關吧。就算三哥不喜歡我,謝二姑娘過問起來又有什麼意思,難道他喜歡你不?”
謝蘊冇想到竟然還會反駁回來。
“至於我想嫁給誰,那都是我的事。也不惜得你來過問。”羅宜寧一字一頓道。
謝蘊也站了起來,冇想到羅宜寧態度這麼堅決,反而也笑了:“魏姑娘自然可以自欺欺人,你跟他這麼過一輩子,你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個宅子罷了。”
“看來謝二姑娘是覺得,自己在彆人心中就是那白月,優曇花了。”宜寧微一屈,“恕我直言,在我眼中,謝二姑娘和那些子冇有什麼不同。一樣的嫉妒掩蓋了理智,一樣的自命不凡卻未做出任何有有益之事。謝姑娘名仿才道蘊,道蘊有‘未若柳絮因風起’一句名揚千古,謝二姑娘卻要用權勢來人。姑娘自己說,這豈不是可悲?”
“我若水願意做我的宅子,那與謝二姑娘何乾?”宜寧最後說了一句,微微一頓,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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