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先彆著急，”姜梨安，“古香緞做的裳穿了爲何會出疹子，現在還不能確定就是料子的問題。不過是以訛傳訛，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找出真正的原因，葉家的冤屈就能洗涮，聲譽也能回來了。”

“說的容易，”葉嘉兒搖頭，“我們怎麼也找不出原因，織造場出的古香緞分明是沒有問題，可各的鋪，古香緞做的都出了問題。”

“也許不是古香緞的原因呢，”姜梨道：“也許是那些鋪的原因。”

“一還好說，全襄的鋪總不會出問題吧。”葉嘉兒道：“我知道表妹想說什麼，想說葉家被人陷害，可是葉家在襄雖然算不上家，但平日裡也無人敢招惹，誰有這麼大膽子陷害，有這麼大膽子的人必定居高位，這麼害我們，圖的又是什麼呢？”

“那襄除了葉家以外，還有沒有別的織造場？”姜梨問。

葉嘉兒搖了搖頭。

那就不會是生意上的對手了。

姜梨嘆氣，二人正說著，葉明輝兄弟三人過來了。見葉嘉兒和姜梨正在說話，葉明煜就招呼道：“嘉兒，阿梨！”

“明煜舅舅。”姜梨對他點了點頭。

葉明輝看向姜梨，似乎有些猶豫，但終於還是說話了，道：“阿梨，前些日子沒讓你見老夫人，老夫人子著實不好。你來襄也有半月有餘，老夫人子漸漸好轉，今日你就與老夫人見上一面吧。”

姜梨驚訝，見一邊的葉明煜目滿意，這才明白，想來是葉明煜在一邊幫腔，說了這兄弟二人，葉明輝才下定決心讓姜梨現在就見葉老夫人。

倒是一個意外之舉。

其實姜梨並沒有那麼迫切的想見葉老夫人，不過既然別人提出來了，當然從善如流的答應，便適時地出一高興，道：“太好了。”

葉明軒和葉明煜瞧著姜梨，姜梨的開心不似作僞，這些日子以來雖然他們忙於麗正堂的事，但也並沒有放鬆對姜梨的觀察。俱服侍姜梨的葉家丫鬟們說，姜梨這些日子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安靜得很，脾也溫。葉家兩兄弟漸漸放下心來。

“那現在就走吧。”葉明軒道。

姜梨頷首。

正當幾人要離開的時候，突然間，關氏和卓氏匆匆從外面趕來。生意上的事關氏和卓氏管得，但偌大一個葉府，所有一切上上下下都要打點，關氏和卓氏平日裡也很忙。葉家很特別，管家權力並非集中在一人之手，而是關氏和卓氏共同管家，看起來們妯娌關係也相當不錯，否則早就爲權爭得不可開。換句話說，倘若在姜家讓季淑然和盧氏共同管家，姜家一定早無寧日。

關氏道：“老爺，佟知府派人過來了。”

“佟知府？”葉明輝疑，“他派人來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關氏顯得有些著急，還沒說完，便見外頭來了一隊差，皆是腰佩長刀，毫無顧忌的直闖前堂，問：“葉大老爺葉二老爺可在？”

葉明軒道：“在，爺何事？”

“佟大人請你們走一趟，”爲首的差道：“兩位老爺，請吧。”

“走？去哪？犯了什麼事？”葉明煜不怕，立刻站出來道：“爲何單單請了他們二人？這是唱的哪一齣？”

那差上下打量了一下葉明煜，葉明煜穿的如個販夫走卒一般，上頗有些江湖氣，也不知那些人認沒認出這是葉三老爺，還是本就覺得葉明煜無足輕重，只道：“在下只是做事的，這些問題，還請兩位老爺與佟大人說道。”卻是有些囂張。

姜梨覺得奇怪，以葉家的家業，雖然不至於人人忌憚，卻也絕不是任人欺負。作爲地方的所謂的佟知府，完全沒必要對葉家這麼不客氣。差向來都是看碟下菜，這種態度，一定是因爲佟知府傳遞出了葉家不足爲懼的信息。

佟知府爲何要這樣，好似有恃無恐似的。

葉明煜還要鬧，被葉明輝手攔住。葉明輝是葉家長子，自來比旁人沉穩一些，對差拱了拱手，道：“既然爺辦事，我們走一趟就是了，還請我與家人吩咐一下。”

他先是看向姜梨，道：“本想帶你看看老夫人，不曾想中途出了此事。阿梨，只能讓你再等一等。”

“沒什麼。”姜梨笑道。

他又看向葉明煜，道：“明煜，你不管府上生意，那你就護好葉家就行了。麗正堂有什麼事，給嘉兒和如風理，此次也是他們姐弟二人一個鍛鍊的好機會。至於我和明軒，不要告訴老夫人我們去見佟知府了，切記。”

卓氏看向差：“爺，這……我大哥和夫君，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這你問我也不知道。”那差問葉明輝：“葉大老爺，可待清楚了？待清楚了就走吧。”

葉明輝不再說什麼，又稍稍安了一下關氏和卓氏，讓們放心，自己和葉明軒很快回來，就和這隊差離開了。

差們走後，葉家人都一時無措。

這事來的太突然了，誰也沒想到。葉嘉兒喃喃道：“我爹和大伯……他們沒事吧。”

“沒事的。”姜梨安：“明輝舅舅都說了，很快就回來。”

“不是的。”葉嘉兒搖頭，“大伯從前從來不會說這些話，更不會待什麼，今日他卻特意代麗正堂的事要我和如風來管……他是覺到了自己不會太快歸來……他有這種預。”

這倒也是，葉明輝後來那番話，話裡的安排，好似已經篤定了他暫時不會回到葉家似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卓氏道：“好端端的，佟知府怎麼會找上門來？”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但派來兵來家裡接人，怎麼看都不是好事，總不能是佟知府請他們喝茶說話。

“一定是爲古香緞的事。”葉如風咬牙，“之前鋪著，穿古香緞出事的人也，但眼下……其他鋪都不再和麗正堂往來，古香緞的事遲早流傳出去，百姓們知道此事，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知府爲了安定百姓，定會拿葉家開刀。”

姜梨這回對葉如風當刮目相看了，以爲葉如風頗爲孩子氣，容易衝，又喜怒都表現在臉上，不比葉世傑聰明。眼下看來，葉如風也有個清晰的頭腦，能一眼看得出事始末。

葉家孫子輩的三人，並不是平庸之輩。葉世傑才學通達，在做上頗有天賦。葉嘉兒大方穩重，鎮得住場子，葉如風也還有幾分聰明。葉家如此，不會落敗，有葉家做靠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表哥說的不錯。”姜梨道：“我猜測也是因爲麗正堂的事。”

葉如風哼了一聲。

“不過這位佟知府，是不是佟知？”

“你怎麼知道？”葉明煜問。姜梨是燕京的小姐，從沒來過襄，知道襄知府的名字，著實令人意外。

“他有個妹夫，”姜梨笑道：“在燕京城做鍾令。”

“鍾令是做什麼的？”葉家是商戶，對員的職位品級，都不甚清楚。

“是主管鑄錢的。”姜梨解釋。

葉家人這才明白。葉明煜道：“沒想到你連他妹夫都知道，阿梨，佟知不算什麼大吧。”

“不算。”姜梨笑道：“我在姜家，難免會聽到一些。”

在心裡暗暗想著，佟知有個妹夫，在燕京城最鍾令，最重要的是，他這個妹夫，是右相手下的人，和李濂走得很近。

說到底，佟知可以說，也是右相手下的人。

……

襄一院子裡，屋中有人在說話。

“大人，佟知已經手了。”陸璣道。

姬蘅坐在椅子上，正在看卷軸，聞言作一頓，道了一聲：“早了點。”

“在下也覺得早了點。”陸璣著鬍子，“說是直接衝到了葉家前堂裡抓人，靜還不小。現在事瞞也瞞不住，整個襄都知道了。”

“意料之中。”姬蘅笑了一聲：“做給李濂看，靜不能小。”

“聽說當時姜二小姐也在。”陸璣道：“不過姜二小姐沒作，這回的計劃，姜二小姐大概不上手，不會出什麼子。”本來按照常理，姜梨肯定能個是不上手，沒辦法力挽狂瀾，但前後幾次都被姜梨砸了場子，陸璣的心裡也不敢太過肯定了。姜二小姐可不能用常人視之。

“不一定，”姬蘅一笑，眼波流轉分明，他將手上的卷軸放到一邊，“不能小看。”

“已經很不敢小看了。”陸璣笑道：“只是葉家一事，李濂早已開始籌劃。眼下葉明輝和葉明軒不在，葉家就是一盤散沙，那個葉明煜起不了多大作用。古香緞有問題的事一旦傳了出去，麗正堂不保，下一步，葉家就會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李家的機會就來了。”

“陸璣，不要把人都當傻子。”姬蘅輕輕晃著手中的摺扇，金牡丹隨著他手上的作盛開流轉，暈染出一大片搖曳的麗。

“李家的主意，並不是天無，也未必就沒有人想到。”

“戲沒唱到最後，不敢說彩。”他笑的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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