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大事。”週六郎笑道。
“當時人家都了殺心了,還不算大事?”秦十三郎說道,“不算大事,你昨晚喝醉那樣又是爲什麼?”
週六郎愣了下。
“你說的是…”他哦了聲,“你知道了…京城已經傳開了嗎?”
“廢話。”秦十三郎沒好氣說道,“這麼稀奇的,彙集花魁、高家、神仙娘子,要貌有貌,要權勢有權勢,要神仙有神仙的千載難逢想都想不到的事,不傳開才奇怪。”
週六郎哦了聲,想到如今要面對的麻煩事又沉下臉。
“僅僅是朱小娘子自己的乾的?”秦十三郎問道。
“不知道。”週六郎說道,帶著幾分氣,“反正不管是誰幹的,都無所謂,只要那個風流哥哥高興就行。”
秦十三郎看著他。
“你就是爲這個喝得爛醉賭氣扔下跑來我這裡了?”他問道。
週六郎哼了聲。
“我纔不….”他說道,話沒說完就被秦十三郎打斷了。
“這樣看來,你還真不如那個風流哥哥。”秦十三郎說道,面沉沉。
週六郎瞪眼看他就要跳起來。
“的境遇已經夠糟心了,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吞,你在做什麼?衝撒脾氣?這是當哥哥的樣子?程四郎是蠢了些,但是至他知道心疼妹妹。”秦十三郎說道。
“怎麼糟心,我看高興的…”週六郎咬牙說道。
秦十三郎嗤聲笑了。
“難道跟你一樣去喝的爛醉才能表明糟心嗎?”他說道。
週六郎繃著臉。
“事已經這樣了,能怎麼樣?”秦十三郎說道,“按照大多數人來想,大多數人也該做的,就是認錯,衝高小人認錯賠罪。五萬貫絕對不會給花魁。而是恭敬的捧給高小人。求著讓他驚,但是,周箙,你會這樣做嗎?”
週六郎放在膝上的手攥起。
絕不….
“連你都不會,怎麼會?”
秦十三郎說道,看著他嘆口氣。
“連和下人奴僕計較都不肯,哪怕是高小人的下人,那是不屑。又何嘗不是驕傲,這樣的人,怎麼會認錯低頭,況且也沒有錯。”
“這事明顯是個圈套,出了這種事,蠢善的程四郎心裡難道會不難過,定然自責的恨不得死了,去認錯,看起來是平息高小人怒火,但也是讓程四郎更愧自己帶累與。這樣的人,怎麼會讓程四郎愧死?”
“但你這怎麼能說無所謂。心裡高興呢?被人算計,飛來橫禍,莫名其妙的跟高家結仇,還結的是不彩的仇,心裡不知道多氣憤惱火。”
“怎麼不會生氣傷心著急難過?也是人,是人就有七六慾的,只不過從來不說而已,這剋制可是要比肆意更苦的。”
“但事到如今又能如何?氣憤惱火有用嗎?沒用,只能想辦法,在這困境裡找出一條生路來,而現在做的,就是最好的。”
“把所有的事,謀也好算計也好仇恨也好,統統撇開,只剩下一個重點,死死咬住一個重點,就是爭花魁。”
“以爭花魁開始,便以爭花魁結束,既然是爭,就有輸贏,結果就有如意和不如意,所有的事都統統歸結到爭花魁上來。”
“爭花魁是荒唐事,是年人嬉戲事,既然是荒唐事,當一笑而過,如果以此結生死大仇鬧起來,反而纔是更荒唐。”
“雖然不知道高家能不能真把這件事當做一笑而過的荒唐事,但至在世人眼裡該是如此。”
“小子爲兄出頭不懼權勢,士林民間雖然笑,但倒也能上一聲好。”
“如果低頭認輸認錯賠禮,反而了卑躬屈膝之輩,那才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你說你有什麼可氣的?你跟著鬧什麼?”
週六郎猛地站起來。
“我又不是因爲這個生氣。”他氣道,“我又不是怪不跟高家低頭!我只是,我只是對那些蠢人生氣,那些總是給惹來麻煩的人生氣。”
“還有呢?”秦十三郎問道。
“我生氣還對那些人那麼好!”週六郎瞪眼喝道,“你滿意了吧?沒錯,我就是因爲這個生氣!”
他就是生氣,生氣,不,是嫉妒。
“正是因爲對那些人好,所以我們才覺得好。”秦十三郎微微一笑說道,“難道因爲程四郎惹了禍事,就要對他冷酷無纔是好嗎?難道要反手狠狠的打程四郎一頓纔算是好嗎?”
週六郎一陣氣悶,又有些頹然。
是啊,這個討厭的人,明明這麼可惡,爲什麼偏偏還總是讓人覺得是個好人!
看著惱又難掩愧的週六郎,秦十三郎笑著示意他坐下。
“你也別太擔心,這件事到底是荒唐事,而又不過是小子,小子小脾氣大一些嘛怎麼也能說的過去。”他說道,“高家那邊我想想辦法,如果說開了,是被這耍了,論起來大家都是害者,應該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週六郎悶聲沒有說話,擡腳邁步。
“吃過晚飯再走唄。”秦十三郎笑道,“不用急著回去給道歉。”
“你才道歉呢。”週六郎悶聲說道,腳步不停。
“公子,公子。”
有小廝顛顛的跑進來。
“程娘子來了。”
兩人又是一驚。
“怎麼來了?”二人再次同時說道。
“晚上城門可是要關的,由不得你們燈下賞花。”週六郎哼聲說道。
秦十三郎還沒說話,小廝先開口了。
“公子,程娘子是來接你的。”他高興的說道。
接..我?
週六郎愣住了。
“接我幹什麼?”他愣愣問道。
秦十三郎笑了,走過來手拍他肩頭。
“因爲看到你的誠心。”他說道,“六郎。你不是一直不知道什麼是誠心?現在。你的心就是。”
週六郎微微失神。
上一次聽到這句話是什麼時候……
那時候徐茂修幾個人還在。那人天化日之下讓他們殺了幾個潑皮。
“不過,這幾個男人真的可靠,單憑說讓如此就敢如此,就足以可用。”
“六郎,你不是一直不知道什麼是誠心?這就是誠心。”
信,擔心,毫無雜念。
週六郎呸了聲,擡起頭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秦十三郎。
“哎,我剛纔要說的事還沒跟你說呢。”他說道。
秦十三郎看著他,想起適才進門時的場景。
“我要和你說的是。”週六郎咧一笑,?“剛纔來,其實也是爲我。”
他說著話手拂了下袍,帶著幾分小得意。
“不是來赴你約的,而是來給我送裳的。”
秦十三郎愕然,看著週六郎轉大搖大擺而去,又搖頭笑了。
“原來如此啊。”他說道。
臨近傍晚,街上來往的人更多。腳步匆匆車急馬快,程娘的馬車便走的有些慢。週六郎騎馬跟隨慢行。
“多謝你給送馬來。”他遲疑一下開口說道。
春日的風已經和,馬車的車簾都掀起,車中的程娘轉頭看過來。
“不用謝,是因爲我你的馬才丟了的。”說道。
“不是的。”週六郎立刻說道。
程娘看他。
“是我自己的事。”週六郎接著說道,“我就是生氣自己沒用,幫不到你什麼。”
“這件事誰也幫不了的。”程娘說道。
是啊,又能怎麼樣?
真是…倒黴。
週六郎攥繮繩。
沉默中進了家門,程娘施禮告退。
“喂。”週六郎又喊住。
程娘停下腳。
“你也彆著急,別難過,你願意護著那個蠢蛋,就護著吧。”週六郎繃著臉說道,“我,我來護著你就是了。”
說,說出來了!
週六郎心裡喊道,這麼丟人的話說出來了!
快走!
心裡喊著快走,子卻僵的不能。
程娘看著他笑了。
“你想吃些點心嗎?”問道。
“又是點心,除了點心還有別的嗎?”週六郎悶聲說道。
“你想要什麼?”程娘問道。
想要什麼?
“畫。”週六郎口而出,又點點頭,“畫,秦十三那樣的畫。”
“好。”程娘點頭說道,轉邁步。
週六郎咧笑了,忙又收住,遲疑一下,擡腳跟上去。
“….我也要花,夜裡能開花的….”
“…要比秦十三的還要好….”
…………………………..
“夫人,夫人..”
蹬蹬的腳步聲打破了程家清晨的安寧。
才梳妝的程二夫人轉過頭不悅的看著奔進來的婦人。
“現在是在京城了,你們別大呼小的失了份。”說道。
婦人忙放慢腳步,應聲是。
“什麼事?”程二夫人在滿滿一盒子的簪子裡選了一隻戴上,漫不經心問道。
“我適才去找半芹姑娘支錢了,半芹姑娘說沒錢了。”婦人說道。
“什麼?”程二夫人頓時喊道,“怎麼會沒錢?哄傻子呢?憑什麼不給錢!想幹什麼?”
一疊聲的喊的僕婦耳朵嗡嗡。
“大呼小的幹什麼?”
吃過飯散步歸來的程二老爺邁進門,皺眉不悅說道。
“何統。”
“老爺,我說對了,周家把人搶走就是爲了錢。”程二夫人站起忙說道,“你看現在就開始不給咱們錢了!”
程二老爺嗤聲。
“笑話,那是我的錢,誰敢搶走?”他說道,一面讓管家來,“我已經選好人了,今日就到店裡,把那些掌櫃的都換掉,賬冊直接過來。”
程二夫人頓時歡喜,終於等到這時候了,那些店鋪終於名正言順真真切切的都屬於自己了。
“老爺,夫人,老爺,夫人。”
門外又是一陣嚷。
“家裡的門風你也該理理了,這像什麼樣子!”程二老爺豎眉氣道。
“是,老爺。”程二夫人笑著施禮,“以前我這家不是當的不順嘛,以後就好了,我定然讓這家裡上上下下尊卑有序。”
說著話看著連滾帶爬進來的僕從。
“幹什麼大呼小!”張口喝道,話沒說完就被這僕從打斷了。
“夫人,不好了,門上來了好些人,來要帳。”僕從面驚慌手指著外邊。
“要帳?要什麼帳?”程二夫人不解問道。
走錯門了嗎?
“沒走錯,他們說是店鋪的帳,什麼該結了。”僕從說道。
“該結了找半芹去!誰收錢找誰去!”程二夫人沒好氣說道。
“半芹說沒錢了,所以這些人都來找夫人你來了。”僕從說道。
程二夫人嗤笑。
“找我幹什麼?”說道,“我又不….”
“夫人,他們說找東家,夫人,您現在是東家啊。”僕從提醒道。
程二夫人一愣,旋即更怒。
“這時候想到我是東家了?”喝道。
“老爺,老爺。”
這邊話音未落,那邊又有人跑進來了。
“又怎麼了?”程二老爺只覺得頭大,這一大早的真是沒個清靜。
“老爺外邊都在說咱們大娘子用五萬貫包了一個花魁!”僕從白著臉說道。
五萬貫!包花魁!大娘子!
程二老爺和程二夫人瞬時驚呆了。
開什麼玩笑!
“所以,這就是半芹說沒錢了嗎?”僕婦倒是機靈,在一旁恍然說道。
七千五百字,雙更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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